方天佑已追了上去。
这个时候他哪能管什么酒,他什么都来不及管。
他现在心里唯一的念头是抓住那个伙计,然后找到宁澈,甚至还有那条海船上所有的人。
可他很快又发现自己错了,不仅错了,而且还错的离谱。
他本以为自己的轻功天下第一,就算是让那个伙计先一步,也绝对能追得上。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轻功,或者他低估了那个伙计。
因为他已到了一面长满了藤萝的山崖前,而那个伙计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方天佑静静地站在山崖前,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因为他听见这面长满了藤萝的山崖后,仿佛还有流水声。
拨开藤萝,里面竟有条裂缝,仅容一人侧身而过。可是再往里走,就渐渐地宽了。
山隙后仿佛有光,本已几乎听不见的流水声,又变得很清楚。
他终于找到一条清澈的泉水,沿着流泉往上走,忽然发现一样东西从泉上流了下来,只不过是一束已枯萎了的花。
他还是将花从水中捞了起来,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花,鲜红得像是血一样,即使枯萎了,也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只要有一点不寻常的现象,他就绝不肯放过。这次他果然没有失望。
花虽已枯萎,但杆上却系着一根绿绸子,湿淋淋的。
他兴奋得连一双手都在抖,这里一定还有人,说不定这里就是那个无妄岛,宁澈说不定就在这里。
那个伙计说不定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他忽然想起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
一口气再往前走了半个时辰后,山势竟真的豁然开朗,山谷里芬芳翠绿,就像个好大好大的花园,其间还点缀着一片亭台楼阁。
这般明媚的景色,在方天佑的眼里却显得十分奇怪。
已经进了初秋,这山谷里竟还像是春天般温暖而生机勃勃。
方天佑却没有想到他在这里山谷里第一个看见的人竟是秋雨剑客。
秋雨剑客非但没有死,而且衣着华丽,容光焕发,看来竟比以前更得意。
绿草如茵的山坡下,有条彩石砌成的小径,他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十分的奇怪,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方天佑一看见秋雨剑客就跳了起来,就好像看见了个活鬼一样,道:“你怎么在这里?”
秋雨剑客道:“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方天佑道:“这里是不是无妄岛?宁澈在哪里?另外的人呢?月姑娘呢?”
秋雨剑客道:“你的问题太多了,我要回答哪一个先好?”
方天佑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对不住,我似乎有些激动。这里是不是无妄岛?”
秋雨剑客慢慢道:“这里是不是无妄岛?你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还问我这个问题?”
方天佑道:“宁澈在哪里?”
秋雨剑客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方天佑道:“其他的人呢?”
秋雨剑客道:“自然是在他们该在的地方。”
方天佑道:“月姑娘呢?”
秋雨剑客道:“当然是在她自己的家里。”
他说了那么多话,问了那么多问题,竟像是没有问一样。
方天佑笑了。
秋雨剑客却没有笑,他们大难不死,劫后重逢,本是很难得的事。
但是他却连一点愉快的样子都没有,竟好像觉得方天佑死了反而比较好。
方天佑只好问别的:“你之前在船上想要告诉我什么?”
秋雨剑客看了他一眼,道:“我想要告诉你什么?”
方天佑点点头。
秋雨剑客道:“我从没有想告诉你什么。说实在的,我很讨厌你,并不想要和你说话,又何谈什么告诉你呢?”
方天佑怔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短短几日,好像一切都变了。
突听花径尽头一个人带着笑道:“来者都是客,你这样子做未免让人误会我们无妄岛待客不周了。”
花径尽头是花,鲜红如血的不知名的花,一个人背负着双手,站在花丛中,圆圆的胖乎乎的脸,脸上带着很和气的笑容,就像永远笑着的弥勒佛一样。
一看见这个人,秋雨剑客立刻打了个招呼,一步步往后退,花径的两旁也是花,他退入花丛中,身子一转,忽然就无影无踪。
那胖乎乎的老头却慢慢走过来,微笑道:“无妄岛上很久没有外人来了,要阁下亲自走到这里来真是怠慢了贵客。”
方天佑也微笑道:“没关系,我本来就想要散散步。”
胖老头抚掌道:“阁下既然如此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山居寂寞,少有住客,只要有一点小事可以庆贺,我们都不会错过的。阁下来的也巧,今天我们这里恰巧也有小小的庆典,却不知贵客是否愿意光临?”
方天佑当然愿意,却还是忍不住要问:“今天你们庆贺的是什么?”
胖老头道:“今日正是小女成亲的日子,这里多年未有外客,今日公子忽然光临,看来倒是小女的运气。”
方天佑笑道:“等我吃光了你们的酒时,你们就知道这是不是运气了。”
胖老头大笑,又问道:“却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方天佑立刻说出了姓名,在这和和气气的胖老头面前,无论谁都不会有戒心。
胖老头点点头,道:“原来是方公子,久仰得很。”
他嘴里虽然在说久仰,其实却连一点久仰的意思都没有。
方天佑虽然少年成名,名满天下,后来又和宁澈并称为双侠,可是在他听起来,却和张三李四,阿猫阿狗全无分别。
方天佑却不在意,在这几百年来从未有人出去过的无妄岛,若是人人都听过他的名字,那他才要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