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处是被雷绎勒出的淤青,她用毛巾擦了几下便破了皮,艳红色的液体顺着腕流进了池水,一滴一滴,她又擦,心中在想,也许这样一直擦下去,吹弹可破的肌肤能全部裂了?
血痕加深,血流如注,莫佳宁笑了起来,终于啊,原来这世界除了灰色还有红色呢!真是个艳丽的颜色。
昏昏欲睡,不知多少只瞌睡虫在召唤着她,身体里的热量一点点流逝,氤氲着雾色的浴室里她似乎看到了疼爱她的外婆和外公对着她凝视安宁的笑着,笑着……
陷入昏睡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鼻翼间有缕缕檀香夹带着橘花香味袭扰着她,真是讨厌的香味……
雷绎阴冷冷的笑了一声,双手从水池里把人捞出来,眼睛盯在她血流缓慢下来的手腕几眼,大踏步的一脚踹开破了个洞的门出了浴室。
她想死,果然就那么想脱离他!
可他怎么会叫她轻易死掉?做梦!
雷绎粗鲁的用他的一条领带把莫佳宁触目惊心的腕绑住,又打了个电话,不到半小时就有人送了大量的服饰进来。
从手包到各种名贵的饰品,全部堆放在床头,堆成一座小山。
夏雨被欧阳明拦在门外,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年轻男女出出进进闹不清雷绎这是要做什么,莫佳宁又是怎么回事,已经一个星期了也没个消停,这两人到底在里面干吗?
“欧阳明,你再不放我进去,我就报警,告你们绑架。”出进的人终于少了,但最近进去的却是推了餐车的酒店服务生,夏雨实在是无力的厉害,再不叫她进去,她得疯。
“相信我,就算你报警,也不会有人贸然得罪他。再说,你急什么,莫佳宁是成年人,你难道有当别人保姆的嗜好?”欧阳明把好奇心藏得很深,微笑着劝诫夏雨不要贸然行事,话里话外都是对雷绎手段身份的隐喻。
夏雨急得像一只油锅里的蚂蚁,欧阳明不说她也懂,关键是她对莫佳宁有愧,她不能不管她。
莫佳宁身体太虚弱了,加上她没有求生的想法,所以她是从鬼门关前实实在在的走了遭。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震裂肝肺的话。
“莫佳宁,你要不想莫市长白白冤死,就好好活下去找齐家报仇。”
混沌的灰色世界尽头,她拼了命的挣开束缚才冲了出来。
爸爸的死不清不白,她现在不能死,不能这么叫别人称心如意!
莫佳宁醒来的时候眼前还闪着金星,她是从牙缝里强挤出几个字的。
“我要见夏雨。”
雷绎很好说话的样子,打开门就放了夏雨进来。
莫佳宁遭逢如此多的变故,整个人瘦得已经脱了形,夏雨眼泪汪汪的抱住她。
莫佳宁声音小的犹如蚊蚋,“夏雨,我们回伦敦吧。”
她现在直想要离开雷绎,离他越远越好,是死是活离开他才能由她自己决定。
夏雨偷偷往外看了一眼,另一个房间里雷绎和欧阳明在交待什么事情的样子。
“佳宁,你老实和我说,你是怎么认识雷绎的?”
“……”莫佳宁脸色煞白的摇头,她不想说,也不能说。
以夏雨的性格,这辈子对她的愧疚都放不下了。她不想再给夏雨增加更深的愧疚,一切都是命,不怨夏雨。
“佳宁,你听我说,先把身体养好,有什么事还有我,明白吗?”夏雨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
莫佳宁点了点头。
夏雨扶起莫佳宁,喂她吃了些粥汤。
看着莫佳宁一副摇摇欲坠,楚楚可怜的样子鼻头一阵阵的发酸,她本是大好年华,家中却惨遭这么多的变故,她只是一路看下来都觉得心痛欲碎。
现在又遇上雷绎这样一个男人,她真的还能回得去吗?
瞥见那小山一样的名牌服饰昂贵的珠宝,夏雨心中一阵阵的冷笑。
莫佳宁才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雷绎想要用这种手段留住莫佳宁,注定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夏雨太单纯,雷绎要想留下莫佳宁手段多的是。
和莫佳宁待了不到两小时的时候,夏家的保镖就匆匆忙忙进来对她说了两句话,夏雨惊耳骇目难以置信的摇着头,死死咬着唇才没有在莫佳宁的面前大呼小叫起来。
保镖慎重的对她一再点头,意思是千真万确不可能有假。
莫佳宁虽然身体虚弱,但眼睛没瞎,保镖看了她几眼后才走的。
“夏雨,出了什么事?”
“佳宁,没事。”夏雨笑容僵硬,眼神闪烁没有看莫佳宁的眼。“我出去一会儿,你先休息。”
莫佳宁点头,靠在床头却没有躺下。
夏雨匆忙的脚步泄漏了她真实的情绪,莫佳宁知道,夏家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担忧夏雨的时候,她才想起了昨天在墓地的事。
当时……是有人要杀她?
可是,为什么会杀她,她一个落魄到如此地步的女人有什么是值得别人花了大价钱,不惜在帝都附近都要杀她。
会是什么人做的呢?如果当时不是雷绎救她,她肯定是已经死了。
才几天的功夫,夏家又出事,会不会也和自己有关?
清廉一生的爸爸因一笔来路不明的帐锒铛入狱,连见都不见她一面就自杀,齐家毁婚,她被追杀,夏家又出来,这一系列的事件到底有什么关联?
雷绎进来就看到床上的莫佳宁歪着头靠在床头一副心事重重,初秋的阳光洒进房间,为她苍白的面颊染着几分艳媚,眉心紧紧锁着似想不出答案的学生,苦思冥想着。
“莫佳宁。”他头一次喊她名字,冷硬的语气像是寒冬腊月的寒流。
莫佳宁抬头看他,心事还来不及收起,粉色的双唇微微张着,发出一个茫然的啊音。
雷绎眼眸眯起,停留在她唇瓣的眸色一沉,喉结滚动了几下。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冷凝着脸坐在床上,神情却已稳定。
“你爸爸是含冤入狱,追杀你的人也不会放过你,你是想直接死了为别人省心,还是活着报仇,还你父亲一世清白?”
莫佳宁蓦地睁大了眼睛,唇一张一合,颤抖着。
过了很久,她才很轻很轻的问出来一个完整的句子:“你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她以为是梦境中自己的绝望生出来的话,没想到迷迷糊糊间听到的是雷绎说的话。
雷绎手一伸,手掌扣了她的后脑勺,将两人的脸贴近,鼻对鼻,眼对眼。
“是真的。”
时间过了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空气中荡漾着浓浓檀香。
莫佳宁心底血和泪流了多少她自己也不知道,雷绎的一句话触动了她心底角落里最柔软的一角,爸爸他是蒙冤受屈的……他是清白的啊!
男人独特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她不去理会,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雾蒙蒙的眼里漾着浮灰,那是明珠蒙尘的灰,那是一个人心灰意冷的灰色。
“你会帮我报仇吗?”软软糯糯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算计。
雷绎将她的神色一览无遗,心头一颤,他回答:“如果是你想,就会。”她何其聪明,瞬息之间洞察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她凄然的笑了,带着破釜沉舟般的绝望闭上眼睛去吻他,雷绎怔了一下,扣着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一切似乎太过简单,原来仇恨竟然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莫佳宁觉得自己死而复生,既然是重生为复仇的女人,总要去想尽一切办法去讨好有能力保护她,又能给爸爸洗清不白之冤的男人。
她心思百转,呼吸若有若无的,伸出无力的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女人还有个本钱啊,身体就是女人的本钱,唯一的。
她得好好利用这唯一的东西去做更多的事,讨伐更多的债。
羞耻算得了什么,清白又算得了什么,与爸爸一世兢兢业业呕心沥血换得了名誉相比,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雷绎的唇离开的她的颈,手一动就紧紧握了她的作怪的手:“你先睡一觉。”
莫佳宁睁开眼眸,泛起一层淡粉着的脸上显着不解与无措,她做的不好吗?
雷绎从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他多么想,也极度的渴望,可是她的身体虚弱的能被风吹倒,来日方长,他不急。
“乖,好好睡一觉,嗯?”他用三十多年来最温柔的声音轻声哄她,吻落在她的额上,清香的发顶。
莫佳宁错觉了,眼前恍恍惚惚,辩不清眼前的男人是雷绎还是谁。
第二天,夏雨顶着两只熊猫眼来接莫佳宁。
“佳宁,我定好了回伦敦的机票,你先回去,我想先去X市见见爸妈。几年不见,我很想念他们,既然回来了,去见面的时间还是要抽出来的。”很鳖角的借口,夏雨眼神闪烁没有看莫佳宁。
雷绎不在,莫佳宁的身体好了很多,她穿着一条粉色的公主裙,整个人说不出的娴雅柔美,她拉了夏雨的手两人坐在沙发上。
“夏雨,谢谢你这段时间陪我走过来,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说却没机会。”莫佳宁微微笑着,笑容柔媚,“你不欠我什么,从来都不欠。”
“佳宁……”夏雨声音发哽,揽着莫佳宁的肩头说:“我们是好姐妹。”
话虽这么说,但她语气中深深的内疚却掩藏不住。
莫佳宁脸上略带几分生气,“夏雨!你做的够了!收起你的愧疚,自责,就算遇上他是劫数那也是我的命,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有你的人生,有你的生活,你不能为了弥补无心之过把自己毁了。”
“你做的,够多了……真的。”
“放下学业和男朋友陪我回来,一直打点想让我们父女见一面,每天在齐家碰壁,陪我来帝都安排爸爸的后事,夏雨,就算你有错,就拿这些天的所有也已经抵消了。甚至,现在是我欠你,是你陪着我一路走过来。齐家的闭门羹,齐家对你的羞辱你要我怎么还?”
莫佳宁眼睛一红,偏了头才没有落下泪来。
夏雨背着她做了多少事,她一清二楚,她已经仁至义尽把一切都做到最好了。
齐家是铁了心绝情与姓莫的一刀两断的,夏雨却亲自上门去求,求求齐家不要做的绝。
可是呢?她连齐书新人都没见上,齐爸爸齐妈妈夫妻被调回帝都,住进了军区大院,她连大门都进不去,只能每天等在大门外,妄想能等见他们的车。
可是齐家上下,全部躲着一切与莫佳宁有关的人,怎么会让她等到。
夏雨甚至动用了她妈妈的名义,多的不过是更明确的拒绝见面。
“佳宁,我……”
“别说了,我都知道,全部知道。”莫佳宁抱住夏雨,轻拍着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