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湘芦思量
程湘芦自中午跟媳妇从城里回到家，没见到三个妹妹迎接便生起气来，后又在堂屋方桌上看到湘芷留下的纸条更是火气上涌气得够戗，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就等三个妹妹回来爆发，李翠儿怕无辜成了出气筒便软语轻言的将他哄回房，本意是想让他睡会免得给自己找麻烦，没曾想刚把他送回房间，后背刚碰到炕面村长家的三儿子就来了，手里提着一对猪耳朵跟一小坛酒，目的是想请程湘芦到家里去给刚出生的儿子取名字，数起来十里八村只有这么一个读书人，要想给孩子取个好名字只有找他，再说他还是有功名的秀才老爷，在村子里那可是一等一的贵人，孩子让他取了名字也能沾沾贵气，只是要想劳动这程秀才取名字却不是你请喝杯茶就行的，需先拿出丰厚的请礼，等取好了名字之后再摆桌酒席，等走的时候还要送份谢礼，总体算下来没个二两银子可不成。
乡下人一年到头都在几亩田地中辛苦劳作，赶上好年景累得肩塌背驼也就够得全家吃饱而已，要说起酒肉也就是娶妻嫁女、孩子满月、老人做寿的时候才舍得下狠心采买，为给孩子取名字舍得这么厚的礼也就是像村长这等稍微富裕的人家才舍得。
程湘芦满肚子的火气，要是换做别家就算是抬整头猪来做前礼他也不会去，但请他的是村长家，那就不能不去了，他虽然对人情世故不够圆滑，却也不是完全不懂的酸腐呆子，这村长虽然不是有品级的官员，却是这村里一呼百应的人物，全村上上下下百十来户人家可都掌握在村长一个人的手里，他虽然是身有功名的秀才却是村里的外来户，虽然连续住了几代毕竟不是原住户，再说他能当上村里学堂的先生也是村长首肯的，要是想免他也不过村长一句话而已，怎么说村长家都是不能得罪的。程湘芦压着火气跟来人去了村长家，出门前还交代媳妇李翠儿用猪耳朵做个下酒菜，他回来的时候吃，满肚子的火不喝两盅他可顺不了气。
因此当湘芷姐妹三跟李翠儿在院子里大打出手的时候，一家主主并不在家中，要是他在家的话湘芷姐妹可是讨不到半点便宜。
村长名叫刘富贵，现年已经四十有三，有三子两女，大儿子大宝跟二儿子二宝都在城里谋生，只有三儿子三宝留在家中务农，大女儿红花已经定亲明年春天就将出嫁，小女儿红草十三岁还没定亲，村长平时与程家来往频繁其实是在为小女儿的亲事做打算，跟那陈嫂子抱着同样的心思，要是女儿能嫁个身有功名的秀才老爷那可是体面的好姻缘，重要的是有了秀才当女婿，按照当朝律历是可以免田地税的，对他家来说那可是省了一大笔银钱，而且程家在村子里已居住了几代人，如今程家的小相公还是他看着长大的算是知根知底，怎么想这么亲事都是再好不过，至于李翠儿已多年无所出这条就能将她给休了，她娘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就算要闹将起来他这个村长也压得住，自家红草可是全村公认的“村花”，又好比那泼妇似的李翠儿可强上百倍。
提着一篮子鸡蛋跟一小坛酒往家走的程湘芦心里的火气比去村长家之前还要大，之前是因为家里那三个碍眼的妹妹，这之后则是因为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媳妇。村长的小儿子三宝比他还小两岁呢，如今人家的大女儿都会走路了，如今新生的儿子也快满月了，可他如今却是膝下无子，别说儿子连个姑娘都没有，之前在城里几个同窗也都是儿女绕膝，惟独他一个没有子嗣，同窗们都劝他再纳房小妾延续香火，跟他想来亲厚的一个还暗示他休妻，当是他吓了一跳，虽说自己的媳妇即没貌也无才，性格还很尖酸泼辣刻薄，但毕竟跟自己是少年夫妻，再说他们还是亲表兄妹，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除了至今未生养外李氏对他伺候的还是很周到的，不过想起村长家的红草他又不仅心痒痒起来，那小丫头年纪小长得到是有几分姿色，还是村长家的女儿，比起表妹李翠儿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泥，想想有这样即年轻又漂亮的女子做自己的媳妇真是不错，为了子嗣考虑休妻也许未尝不可。
“哎呦！小程相公你怎么还在着磨蹭呢？快回家看看去吧！你家里出大事了！”满村子乱转找人的陈嫂子可算是看到程湘芦了，撒开脚丫子到跟前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恨不得拽着人就往程家跑。
“我的妈呀！”刚刚还在幻想重娶娇妻的程湘芦被突然跑过来的陈嫂子给吓了一跳，手里提着的酒跟鸡蛋差点没扔出去。
“哎呀！我只顾着着急失了分寸，小程相公可千万别怪罪啊！”陈嫂子见自己的冒失险些吓的程湘芦扔了东西，忙满脸堆笑的说起软话来。
“什么事？”程湘芦缓过劲来斜眼睨着陈嫂子问道，他很讨厌这个总往他家跑的女人，要是他知道呈嫂子有意将自己的女儿嫁他做小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哎呦！看看还是这读书人斯文懂礼，说起话来都别别人好听。”陈嫂子似乎没看出程湘芦对自己的不待见，嘴里照样说着谄媚的话。
程湘芦厌恶的绕开她继续慢悠悠的往前走，被吓了一跳他根本没听清楚陈嫂子说的话。
“哎！小程相公你先别走啊，我这还有急事跟你说呢！”陈嫂子见程湘芦绕开她就走有些急了，快不上前就拉住了沉湘芦的衣袖。
“无礼！男女受授不亲。”程湘芦大声喝道，大力将陈嫂子的手甩掉，用里太大两个鸡蛋从篮子里掉了出来。
“哎呦！是我的不是小程相公千万可别生气，对了，你快回家去看看吧，你媳妇跟你家那三个妹妹打起来了，好多人围在你家外头看呢，你快回去瞧瞧吧。”陈嫂子见程湘芦恼了忙说起正事来，把之前肚子里那些奉承话全都丢开了。
听了陈嫂子的话程湘芦根本没往心里去，自家媳妇打骂三个异母妹妹那是常有的事，今天那三个丫头又敢不在门口迎接他们两口子，湘芷那个死丫头更是敢用墨砚简直就是找打，遂也就没有在意继续慢慢悠悠的往家走，心里则接着盘算如何向村长开口纳他家红草为妾的事，他还是不太想休妻，毕竟休妻不是什么光彩事，即使责任在妻子做丈夫的脸面上也无光，还是有妻有妾左拥右抱的日子快活。陈嫂子见他听了自己的话没什么反应心下不禁着急，却也不敢再上前去，生怕惹恼了程湘芦，只跟在他身后往程家走，心里盘算等会到了程家该怎么添油加醋。同样在家里为自家女儿谋划亲事的村长，则在跟小儿子商量如何劝说程湘芦休妻。
三人各自思量，程家院内四人仍旧扭打，乱乱糟糟一锅粥，只怕今天不得安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