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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腹贵成双
huxiaosao
3124

见众人不约不同的沉寂,林迅乔知道她再一次成功地把一场表面上看起来温馨喜乐的合家团圆宴给搞冷场了。没办法,她天生有这种能力,她真不是个合群的人。

有时候她也很想假装能够融入到某个群中,就像她上辈子去信教,结果还是交不到一个教会朋友,只除了博爱众生的神父外。那一次她无比清晣地意识到,自己天生就该是孤独的,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或者是她根本不配得到这些。

这一该仿佛就是前世在今生的预演,林迅乔顿觉无趣,更懒得理会众人的反应,只想快点离开这装模作样,毫无意义的家庭欢宴。

季许氏一看情形不对,急忙跳出来救场,笑呵呵地对众人说:“虽说是为行姐儿回府的洗尘宴,本该尽兴才是。可行姐儿今天舟车劳顿,又认了半天的亲,怕是累着了,咱们也心疼心疼她,早些散了,各自回去好好休息。以后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不急于这一时。老太太您说是吧?”

接到皮球的季老太太熟练地将话圆了起来:“正是阿芝(阿芝是季许氏的小名)说的这个理。这会已是戌时过半,也不早了,我看锦儿信儿这两个小的挨不住都在一旁打盹了,快领回去好生睡觉吧。其他人也都散了,这府里府外的明天都各自有事要忙。”转头又对着林迅乔说:“行姐儿,你刚回府难免对家里头的人事都生得很,今晚就先好好歇息着。明儿我会拨一个嬷嬷和丫鬟一并到你身边侍候,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有她们在一旁看顾着,我很放心。”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林迅乔知道拒绝不过,只得俯身谢礼:“孙女谢祖母恤之情,只是有一事孙女不明,还想请祖母教导。”

季老太太眉头一紧,盯着林迅乔的目光透了些凉意,“有何事但说无妨”语气冷锐。

林迅乔理了理心绪,平淡地陈述:“孙女自小由周嬷嬷、红歌和绿柳三人贴身服侍,平日里用惯了她们,而且她们最是忠心,也最为熟识孙女的脾和心思。孙女本想着回府后,便向祖母和母亲求个恩典,将周嬷嬷升为孙女院里的管事嬷嬷,红歌和绿柳正好填上两个一等大丫鬟的缺。只是这样一来,祖母送来的嬷嬷和丫鬟们,孙女不知该怎么安排才好。毕竟她们都是服侍过祖母的老人,在府里头有些脸面。若孙女安排不当,不仅让她们脸上无光,更会让人以为孙女是要故意打祖母的脸,若更因此而伤了您我之间的祖孙情份,那孙女真的是要无地自容了。”

她的态度很明确:你们想在我身边塞人,可以。但我摆明了不信她们,也不会重用她们,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我给你台阶下,你也别再咄咄紧逼。其实说真的,她手头上根本就没有可以跟人谈判的筹码。季老太太在侯府里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连季修平都要对她俯首称臣,更何况她这个无母无势的孤女。难道就凭她这股豁得出去的傻气吗?

她只是在赌,赌谁更不要脸。如季老太太这般的内宅妇人只会在暗地里这些手段,大家心知肚明就罢了,却不想林迅乔光明正大地把它们摆到台面上誓要讲个一清二楚。季老太太纵横叱诧了大半辈子的内宅,委实不能在一众小辈及仆人们面前拉下这个欺负嫡长孙女的脸,但她又岂会这么轻易地就失掉场子。

心内愈冷,面上便愈热。季老太太笑得一团和气:“原来是这等小事,这有何难。周嬷嬷三人伺候了你一场,劳苦功高,咱们侯府对待下人最是宽厚,有功的自然要赏。只是周嬷嬷本是你娘亲的嬷嬷,当年是陪嫁到平国侯府的。你娘去世前,已将她的卖身契交还于她。说起来,周嬷嬷是个自由身,并不是咱们侯府的人。至于这些年对你的照顾,也全是她甘心情愿为你们母女二人做的,确是有情有义之人。但你若还想留她在身边伺侯就得按着侯府的规矩来,让周嬷嬷签契,这样才不会有失偏颇。”

“你个老狐狸,竟拿这个要胁我,我偏不吃这套。”林迅乔心里暗恨,却还是挺直脊背,据理力争:“祖母说的有理,孙女亦不会让府里难做。世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周嬷嬷当日脱籍奴身,大可不顾孙女的死活,拿着多年积攒的银钱安然养老。说难听些,她管我是情义,不管我却是道理。适才祖母也说周嬷嬷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似她这般有情有义的人,如今年老无依,孙女又怎能弃她不顾?又怎能为了一已之私让她到了这般年纪还要卖身为奴?”

林迅乔瞬间把自己说热了,她虽不爱说话但不代表她不能说。这情形就好似当年她为了说服另一个同伴她的暗杀计划更完美时一样激昂。她内里是个轴脾气,但凡自己认定的,即便撞到南墙也死不回头。

梗了梗脖子,林迅乔把头昂得更挺:“孙女不懂什么大道理,这些年在山上听灵慧师太讲经多了,却也懂得做人应当感恩,要有良知。若做人没有良知,那跟畜生又有何分别?”她调了调气息,放缓语气继续道:“孙女既不忍周嬷嬷老来受苦,更不能置她于不顾,是以恳求祖母以外聘嬷嬷的名义,将周嬷嬷留在府中照顾孙女,她每月的俸钱孙女愿从自己的家用中扣除补贴,不必走府中公账。反正外聘教习嬷嬷和先生是府中常事,此举并不违例。如此,既成全了孙女与周嬷嬷多年的情分,也彰显了祖母的仁厚之心,侯府的宽厚之义。”

她这一长串说下来,直把众人说得目瞪口呆。季老太太一口老血来回在腔里晃,差点没吐出来。敢情自己不按她说的做,就成了那没有良知、畜生不如的人。还有她把侯府当成什么了,难道连区区一个嬷嬷的月钱都给不起吗?还要她这个大小姐自掏腰包补贴。这些要是传到外面去,平国侯府必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她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侯爷以后还要不要出门了?

季老太太真是被气狠了。多少年来,她在府里听风是雨,一手撑天,谁曾敢给过她气受。而这个第一天才刚回府的嫡长孙女竟然就敢给她撂脸子,让她当众下不来台。怨不得灵慧师太当年要带走这个长孙女,说她命硬,还与家中长辈有碍,现在看来是真有其事。

想到这里季老太太更是怒火攻心,却又不得不压下这口恶气。毕竟林迅乔说的句句在理在情,她一个十三岁的女娃尚且懂得知恩图报,没道理她一个执掌大权多年,在京城名流圈中人人都要尊称一声的“季老夫人”会不懂。

她摆出一贯的慈爱口吻:“难得你一番苦心为周嬷嬷三人谋出路,祖母又岂会不成全。周嬷嬷这些年来对你尽心尽力,也算是侯府的恩人了,侯府必定会善待于她。既如此,以后她便留在你身边做管事嬷嬷,月钱自然是走府中公账。你每月那点家用还是留着好好梳妆打扮,年轻姑娘家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们这些长辈的看了心情也舒畅。”

还没等季老太太把话说完,林迅乔就拉着周嬷嬷一起跪下了:“祖母高义仁慈,孙女感激不尽。日后孙女定当遵偱祖母今日的教诲,以祖母之仁德为榜样,言谨恪心,不敢或忘。”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便是此时的林迅乔。

周嬷嬷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一边磕头一边谢恩:“谢老太太恩德,谢侯府恩德。老太太宅心仁厚,菩萨定会保佑老太太长命百岁,儿孙满堂,侯府世代永享富贵荣华。”

既然大家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就更没必要藏着腋着了。林迅乔再次朝季老太太拜了个谢礼,高声道:“孙女适才一时心急,难免口无遮拦,还请祖母不要怪罪我的无心之失。在此,孙女恬着脸再向祖母讨要一个恩典:红歌和绿柳忠心耿耿伺候了孙女十数年,现在理应提升她们的份例了,依孙女之意正好让她二人补了大丫鬟的两个空缺,其他二等三等丫鬟便烦请祖母和母亲为我拿个章程好了。”

季老太太不由气乐了,这个长孙女还真是打蛇顺杆爬,没完没了了。她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林迅乔,凉凉地说:“既然已将人送于你,她们便是你的人了,自然由你来安排。至于红歌和绿柳,念她二人多年来顾主有功,便提了一等大丫鬟的例,在览月阁继续伺候你吧。”

红歌和绿柳闻言喜极,忙跪下谢恩。见事情落定,林迅乔总算松了口气。这场比谁脸更厚的战争她是暂时取得了胜利,可刚回府就几乎与季老太太撕破脸的做法委实不妥。得罪了府里最大的boss,她今后恐怕都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只是她林迅乔习惯了不靠天不靠地,一切只能靠自己。一开始她就知道,平国侯府是个深坑,她也从未想过要依附任何人而生存。她深知,命要握在自己手中才最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