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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扬夫人
清扬夫人
林默默娘 著
责编: 尼萌萌 

女尊女强

类型

9.16万

已完结(字)

本书由九阅小说发行
©版本所有 侵权必究
指南
第1章
清扬夫人
林默默娘
4070

雍南的三月阴雨连绵,春风扫过落叶。瞿清扬不耐烦地坐在窗边翻着陌生难啃的《左氏春秋》,忽然很想念加州的阳光。那铺天盖地的金色照射到每一寸土地,连马路、水、植物和随处飞翔的小鸟,都显得洁净如洗,灿烂明媚。归国已经两月有余,清扬仍旧无法真正适应这片故土,毕竟离开时年岁太小,而且一走就是十年。不同于周遭的闺秀、名媛,这位十六岁的少女聪明、天真、大胆、倔强,富有创造力。也许在大多数人眼里,她除了拥有一副东方的面孔,其余都是西化的。

瞿公馆是雍南少有的纯欧式建筑,灰白色三层小洋楼,身后是一片宽阔的草坪,楼前层叠的圣母玛丽亚喷泉水声不断。几辆车子缓缓停住,瞿清扬迫不急待地向窗外望去,两名秘书尾随着父亲一路小跑。翟锦胜素来公务烦忙,很少未到晚饭时间就回家来。清扬虽未看得真切父亲脸上的表情,但她隐约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不同寻常的压力。半刻钟后,瞿锦胜差人带着清扬穿过高阔如殿堂般的客厅,进入二楼的书房,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父女两人。

瞿家先祖从清朝起世代簪缨已有百余年,瞿锦胜更是作为庚款留学生,在国外旅居多年。归国后投身护国护法运动,从国会议员一路做到财务总长,掌控着南新政府的钱袋子,是内阁实权派人物,可谓钟鸣鼎食,风光无限。他深知自己多年坚持的铁腕政治树敌颇多,想要瞿氏族人坐享殊荣,最好的方法无疑是……

“爸爸,您找我有事?“

多年来清扬同兄长清源留学美国,虽与父亲聚少离多,瞿锦胜却极关注对子女的教育,仅与女儿之间交谈的书信就可以装下几大木箱。清扬从不关心政治,但她理解父亲的劳苦,此次归国并不情愿,只因为人子女,百善孝为先。

瞿锦胜走到她面前,伸手拢过女儿额前的碎发,定了定神,轻声道:“清扬,爸爸已给你和清源订了回美国的船票,你不是说还想继续深造吗?爸爸同意了。”

清扬被父亲态度的突然转变给弄蒙了,要知道她为了回来接受父亲的安排,不得不放弃自己刚刚申请到的纽约电影学院的offer,那可是她梦寐多年终于实现的理想。

“爸爸,是云家……?”她似乎明白又不太明白。

“是大公子出事了,”瞿锦胜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准备,略带哽咽道:“大公子在回国的路上,遇刺……身亡……

是的,大公子正是瞿清扬的未婚夫,南新政府总统云世鹏的嫡长子云天鸿。南新虽然一贯倡导所谓的民主,采用议会选举制,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西点军校高材生,是向着接班人方向培养的。如今遭此不测,不仅断掉了云氏一族的臂膀,更使整个南新遭受重创。

“这是大帅亲签的退婚书,他说既然云瞿两族无此缘分,不能误了你的青春……”瞿锦胜将一页纸递到清扬面前。

清扬听到如此噩耗,得知不用再嫁那传说中文韬武略的未婚夫时,非但毫无伤感,甚至有些轻松,雀跃。当然,孝顺的女儿永远懂得照顾父亲的情绪。她微微蹙眉,低头默数地板上的花纹。

良久,瞿锦胜又道:“清扬,你放心,爸爸会帮你选择更好的夫婿。”

只是这个年纪的瞿清扬并不真正明白,父亲与其说要给她挑选良婿,不如说也是在给自己、给瞿家寻找更利于栖息的枝头。

近两个月,清扬感觉自己快要闷死了,她如此活泼好动的一个人非要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会琴棋书画与女红,还假装一副待字闺中的温婉模样,真是惨无人道。如今,那讨厌的任务终于消失了,她要趁着回美国之前好好放松一下。来吧,朋友们,舞会、电影、赛马、网球……约起来!Comeon,Baby!

“曼丽,我是清扬,你干嘛呢?我们去看电影吧!”她在国内的朋友不多,魏曼丽算是其中一个,其父在司法部任要职。两个小丫头不仅年龄相仿,性格都很爽朗。这不,一大早的,清扬就给她打电话。

“哎呦,我的瞿大小姐,您如今不是应该在家里哭吗?怎么还约我看电影?”想必曼丽也知道了大公子的事情。

“哭?哭个屁!你就别打趣我了。快说,你那边有什么好节目,我要是再不出门,身上都长出青苔了!”

曼丽呵呵笑出了声,“节目自然天天有,就看你敢不敢来?”

清扬迫不及待,“你就别卖关子了!”

“不是卖关子,我是为你着想。毕竟你现在的情况不方便马上抛头露面,免得落人口实。”

清扬心里不由拱出无名火,莫非自己还要做那云家大公子的未亡人?真是笑话!

魏曼丽又说,“要不这样,我们去参加明晚的假面舞会吧,你尽可以大胆出场,反正戴上了面具谁也不认得谁。”

假面舞会源于西方的万圣节,清扬在国外经常参加,想不到雍南的社交场合也有如此形式,不由期待起来。可是做什么样的装扮好呢?明眸婉转间,计从心来。

华灯初上,两位袅娜的少女相携进入会场。舞会由魏曼丽的堂嫂陈安妮在自家府邸举办,筹备得颇为盛大。不仅专门从国际饭店枫丹白露餐厅订了餐点,满台的粉红香槟也特意从法国订购,宾客名单更是遍邀各界名流。

“清扬,你真叫人耳目一新!”魏曼丽脱口道。

瞿清扬不语,只是骄傲的挺直腰杆,嘴角微微上扬。她身着一条芽绿色的抹胸收腰长裙,层叠、不规则的薄纱裙摆上铺着许多细碎的水钻。一头青丝随意盘起,挑出几缕碎发细细绕于颈间。最值得一提的是,那巴掌大的瓜子脸上并未戴任何面具,而是画了浓重的昆曲脸谱,衬得耳边的金镶玉坠子愈发明媚妖冶。

这样中西结合的非主流装扮,怎会不惹得女士们新奇,男士们流连。舞曲还未正式响起,已有好几位等候在清扬的周围了。

“您好,我能请您跳支舞吗?”说话的人声音略带磁性,燕尾服下玉树临风,戴着骑士假面,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动作。瞿清扬礼貌性的颔首,便将柔荑交到他的手中。

两人轻轻滑进舞池,翩然起舞。清扬挺秀的下巴微微仰起,莹白的小手扶着男人的左手和右肩。他们并未交谈,时间随着音乐一分一秒悄悄划过,唯有身上散发出的幽幽甜香,缕缕撩人心魄。

一首熟悉的音乐响起,清扬凝神听了听,想要停下来,对方揽过腰肢的大手却似乎紧了紧。清扬有些不悦,他赶忙解释道:“陪我跳完这一曲就好。”

“先生喜欢这么忧伤的曲子?”清扬笑道。

那人点点头,这首《绿袖子》传说是英国国王亨利八世写的,为了怀念一段求之不得,转瞬即逝的爱情。”

清扬漫不经心地接话:“亨利八世娶了六个王后,都没有好结果,有两个还是被他自己处死的。若传说是真的,我倒为那位离开的姑娘感到庆幸。”

那人并不接话,自顾自道,“中国的美人都被称为‘红袖’,亨利八世却念念不忘绿袖,倒与小姐今日的妆容相得益彰。”

清扬嫣然,陪他继续舞动,直至曲终。

后来也接受了其他男士的邀请,但不论舞技还是风情都不及那位骑士假面。

舞会散后,自有瞿府的侍从来接清扬。刚出大门,就听身后有人问她:“你要走了吗?”回头望去,声音来自刚才的骑士假面。卸掉面具,柔黄的灯光下是张英气逼人的脸孔,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散发出一种与年龄不大相符的沉稳内敛,眼底尽是温柔的笑意。

“有事吗?”尽管他颜值动人、舞技撩人,清扬还是忍住,未多看一眼。腹诽并告诫自己,舞会上认识的不过是寻常的纨绔子弟。

那人倒是直接:“敢问小姐芳名?”

清扬顿了顿,一本正经道:“顾婉兮。”

侍从开了车门,她刚要上车,后面又飘来声音:“是‘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的婉兮吗?”

清扬没有答他,咣地关上了车门,脸颊不知何时浮出两抹绯红。她的名字是已故的母亲取的,取自《诗经》中的《野有蔓草》,“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她从懂事起就长在国外,对中国古典诗词知之甚少,这首诗几乎是她唯一会背也懂得意思的。尽管此次回国后,父亲特意请了私塾先生帮她补习国学,自己却只当作消遣。

回到家还未来得及平复小鹿乱撞的心情,就被大哥堵在门口。“瞿清扬,你今晚去哪了?”

“瞿清源,你一身酒气,又去哪了?”清扬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这对兄妹是瞿锦胜唯一的子女,一起长大,一起留学,又为了婚事一起回来。

“瞿清扬,你不为自己和我,也该为爸爸的处境想想,现在这个时候,你适合出去玩吗?”虽然只大了两岁,他仍喜欢摆起一副长兄的嘴脸教训人。

“桂宝,快扶你家少爷回房休息。怎么喝多了也没人伺候着?”清扬说完便踩着高跟鞋蹬蹬地上楼了。

清源肚子里的话还未倒完,径直追入妹妹的房间,继续道:“南新毕竟是云家的天下,回美国之前莫要节外生枝才好!”

“哥,我是大人了,你快出去!”她只顾着拉起自己脱到一半的连衣裙,哪里听的进清源的劝告,“好了,我注意低调就是了。”

没过两天,她又悄悄约曼丽一起打网球。那种挥汉如雨,恣意畅快的感觉太让人想念。大门口停着辆陌生牌照的汽车,看到她后,车门突然开了,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晚戴骑士假面,对她颇殷勤的男人。

“你,不会是在等我吧?”清扬一贯大方,此刻也心直口快。

男人微笑道,“刚才不是,现在是了。”相请不如偶遇,他也没料到那晚的舞会皇后、娇俏丽人居然从这座府邸走出来,虽然那晚浓装裹面,灯光昏黄,但他确信自己不会认错人。

他看了看少女今日的装扮,道:“小姐要去打球?不如带上我,一定不会另你失望。”

“当然,如果你的球技也似舞技一样棒。不过,我还有个女伴,你得再找位男士,我们可以混双,更有意思。还有,你穿着华丽的西装恐怕不行,我叫侍从去拿哥哥的运动服来,你不会介意吧?”面对只见过一面的陌生男人,清扬如此毫不遮掩的寒喧、夸赞,热情的另自己也有点吃惊。毕竟这是在中国。

“多谢小姐美意。不过不用了。嘉明,帮我回国际饭店取过来……”他淡淡吩咐,侍从立即跑过来应声,颇有几分禁行立止的军人姿态。然后,他伸出了右手,直视清扬的明眸,“鄙人廖栩宸,很高兴认识瞿小姐。”

清扬想到那晚自己随口编的名字,脸不由热起来,尴尬地重新介绍自己:“我叫瞿清扬。”

“清扬婉兮,非常适合小姐。”他温言道。

果然不出所料,廖栩宸不但舞技一流,网球、赛马、射击、斯诺克甚至票戏,样样都是行家。即使在美国,清扬也很少能找到玩得如此投契的朋友。廖栩宸虽未出过国门,但见识广博,谈吐非凡,寻常人家绝养不出这样的乌衣风流。他们频繁相约,一起寻找雍南的各种新奇玩意儿。尽管每次回家清扬都会为自己的不矜持、不低调深深自责,却总也抑制不住对再次见面的满怀期待以及神不守舍的丝丝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