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打湿了衣服
鲁越的房门开了，是林西诺从外面推开的。
林西诺一声不响的走进屋子，然后关上房门。
房中的冰块还在融化中，侍女见林西诺进来，连忙去西厢房的冰窖里又取来了一些冰块搁在屋中。
“你们都出去吧。”林西诺衣衫涔涔，全是被汗水打湿的。
“怎么才过来？去关押一个犯人，用得着这么久吗？”鲁越沉吟着说道，此刻的他，倒是收敛了平时的戏谑的表情，换上了庄重严肃的作态。
“我是从拙荆那里而来……”林西诺突然现出一脸的沧桑与无奈。
“影娆？你是在炫耀你们的恩爱吗？”鲁越翻了翻眼皮，他认识林西诺的妻子，那个不爱说话，只是带着一脸忧郁的女子。
当年，鲁越原本与影娆是指腹为婚的，只是多年后，影娆的父亲犯了事，被圣上下令斩首示众，而影娆，则被卖为官婢。影娆本姓江，江影娆。
影娆以为鲁知府会帮助她摆脱被官卖的命运，她找到鲁知府，才知道，她再也不配叫一声“鲁伯伯，”鲁知府已经假装不认识她，并令人将她驱逐了出去。是啊，江家气数已尽，鲁知府躲还来不及，怎会去趟那些浑水！
林西诺怎知道影娆同鲁知府家的少爷之前竟有婚约，他只知道，影娆受人欺凌很是可怜，便出银买下了影娆。
那时，鲁越便找了借口接近林西诺，实际上，他只不过就是为了偷偷探望影娆。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影娆，可也无计可施，因为他还不愿意，为了影娆而放弃他所有的一切。
林西诺是被蒙在鼓里的，他只当影娆和鲁越是在他的引见下初次相识的。
直到有一天，林西诺要娶影娆为妻，却遭到了林知县的极力反对，而林西诺却非要倔强的一意孤行。林知县利用手中权力，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走了影娆。
可是几年后，影娆再次出现时，已经成了一个富商家的千金，而且，她并不承认，自己的名字叫做江影娆，而是一口咬定自己名叫薛紫烟，是富商薛潘的女儿。
林西诺才不管那么多，直接下了聘礼，将紫烟娶过了门。但是未曾想，紫烟的性子冷冷清清，并不愿理睬林西诺，所以，成亲两年，其实两人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林知县哪里知道这其中细节，只道紫烟是不孕之身，而林夫人，林西诺的母亲，更是着急抱孙子，便四处张罗起了给林西诺收妾室之事。
林家越来越不待见紫烟，全然不再把她当作当家少奶奶，而是对她行同陌路。
鲁越知道了这事，一直心里难受着，只是他质问起林西诺，林西诺只会冷冷的问道：“既然舍不得她，当初又为什么不肯出手帮她？”
只这一句话，便把鲁越噎的哑口无言，鲁越深知自己对当年的影娆，是日久生情的兄妹之情多过于男女之情……
林西诺心里一直是有气的，他不知道，影娆既然认识鲁越，还和他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却为什么非要瞒着自己，若不是当年他无意中撞见并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他林西诺会被他们二人蒙骗一辈子。
林西诺原本是打算永远不理鲁越的，但是怎经得他的父亲林县令官职卑微，很多事都有求于鲁越的父亲鲁知府，而也有很多事，是需要林西诺出面找鲁越谈的，故而，后来，林西诺也不维持那番高风亮节了，自然和鲁越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此刻，林西诺提起薛紫烟，鲁越便不由自主的把江影娆拉出来对上号。
“她一直都说她是紫烟，不是影娆。”林西诺摇摇头，纠正了鲁越的说法。
“我跟她一起长大，她化成灰我也认得。只是她自己如若不想提及旧事，也便罢了。”鲁越对待往事的心痛记忆已经淡了，所以语气依然平静无波。
“我怀疑她是云族在南祈的秘探，跟我结为连理，只是为了利用我。”林西诺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优雅的品上一品，而后，便让自己的思绪沉淀在茶香之中，微醺浅醉着。
“可是你有什么理由觉得雪娜和紫烟有关系呢？”鲁越一反在人多时候的矜持婉约，慵懒的翘起了二郎腿，轻摇薄扇，低声问道。
原来，在宴席上时，林西诺在鲁越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无非便是道出他自己的猜测，猜测雪娜和紫烟定然都是云族的弟子，潜到这里，自然是有预谋的。而玉飞（红玉杏），花那么多心思帮雪娜讨好鲁越，说明玉飞也是来历不明的。
林西诺没有把矛头指向雪娜，只是不想在证据不确凿时打草惊蛇，故而，在月儿突然指控玉飞与雪娜关系暧昧时，正应了林西诺的心思，林西诺便顺水推舟的限制了玉飞的自由。
“她们弹琵琶的手法，实在像极了。但愿只是我的错觉，但愿这两年，是我误会了紫烟……”林西诺苦笑一番，而后继续品茗着。
“可是把玉飞囚禁起来，似乎没多大作用，倒不如让她离开这里，去德馨酒馆帮忙跑腿记帐算了。日后，断了她与雪娜的来往，自然省了心思。”鲁越其实懒得在乎什么云族，虽说云族劫的皇粮官银已经不少，但是他们的魔爪还没有伸到永州，确切的说，还没有在永州掀起什么大的风浪，鲁越的父亲的乌纱帽便没有什么威胁，那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自安好即可。
“我已经受够了和紫烟这样猜来猜去，我想知道，她接近我，究竟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有一个安定的身份，以方便她去外省作案？或者，她们有一天在永州也立下一个隐形教会以举行大规模的叛乱？”林西诺叹息一声，两年了，再怎么有耐性的人，也着实该火山爆发了。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鲁越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不温不火。
“严刑拷问玉飞，从她那里撬开线索。”林西诺危险的眯起双眼，紧握在手中的茶杯蓦地应声而碎，一个原本看起来纯真无害的华美书生，竟不经意间将冷面江湖客的铁石心肠发挥到淋漓尽致。
“不行，”鲁越突然急了，他一下子蹿起，“玉飞她是……”
话到唇边咽下了半句，鲁越又抚额沉静了下来。
“她是黎哥儿的朋友，况且，他们看起来依依难舍的……”林西诺以为鲁越是在介怀这个，他缓缓的接道。
“随便你怎么做吧，”鲁越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过尽量不要得罪了黎哥儿。”也不是怕黎哥儿，官府怎么可能怕身份不怎么受名门贵族待见的商人，只是朋友一场，好歹给彼此留点念想，不要变成了横眉冷对的怨怼之人才好。
其实真的不全是因为黎哥儿，鲁越只要一想起林西诺要对玉飞动刑，心里就突突的乱颤起来。林西诺，他到底知不知道玉飞是……
“嗯，我也不想得罪黎哥儿，他的岳父大人是这县衙里的帐房管家，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也不好断了交情。”林西诺站起身，眉眼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他将右手握拳不停的击着左手掌心，煞是为难的吸着气，“我先审问一下看看，兴许不用我动刑，她就先招供了。”
“雪娜，她真的跟影娆有关系吗？影娆，她还在恨我吧？”鲁越口中喃喃的含混不清的似是自语，也似是在询问林西诺。
林西诺耳力极佳，自是听的明白鲁越在叨念什么，他在心里暗暗嗤笑一声：不恨你才怪，父子俩都那么不尽人情……但是，林西诺却按下了这些心里话，只是无关痛痒的问出了一个不重要的问题，“雪娜去哪里了？”
“午休去了，这天气，其实只适合在屋中堆积满了冰块，而后倒卧榻上，静静休憩……”鲁越说着，竟不自主的流露出几分困意。
习习的凉风终于赶走了胶着在浑身上下的蒸汽，刚刚的热汗瞬间变得凉丝丝。
林西诺简单的冲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带着一身的清爽来到衙门的地牢里。
红玉杏本来正迷糊着，蓦然间被一行众人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惊醒。
“把她带出来！”林西诺受不了地牢的湿气，吩咐了一声，便信步走了出去。
在外面的柴房摆起了一个临时小公堂，林西诺优哉游哉的坐在虎皮座椅上，若有所思的望向拖着脚镣走到近前的红玉杏。
红玉杏憔悴了不少，双眉不自觉的拧成了疙瘩。幸而年轻资质好，还不至于形容枯槁。
“玉飞，只要你坦白交代，我不会为难你。”林西诺站了起来，故作亲切的拍了拍红玉杏的肩膀。
“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红玉杏叹息一声，其实，她有多冤枉天知地知自己知，就是别人不相信。
“你和雪娜之前就认识对不对？你们接近鲁公子，究竟是为了什么？”林西诺潇洒的来了个原地旋转，然后抬头望天，悠悠前行几步，扯一根稻草衔在口中，之后缓缓回头。
“我之前不认识她，是和你们一起认识的。后来帮她讨好鲁公子，是因为鲁公子已经收了她做他的小妾啊……”红玉杏认真的解释着，认真到尾声拖沓，拖出了很长的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