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年成听到这男人叫曹雪的名字,收回手了,牛高马大地立在曹雪旁边没说话,平平静静的一张脸,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
曹雪一看甩着手抽了几口冷气的男人,也平静:“袁南,挺巧。”
袁南甩了甩自己的手,又抽了几口冷气,看了一眼赵年成,苦笑着摇头:“哥们儿,动作太利索了,练过吧?”
赵年成那一招力度巧妙,手背做刀竖起,直接对准他的五指劈过来的,坚硬的手背打到他的中指顶端,这力道,就好比打篮球的时候吃了个“萝卜干”,袁南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待会儿铁定得肿了。袁南又抽了几口气甩手,看向曹雪:“我跟朋友来吃饭,就正巧看到你了,来打个招呼。”
曹雪想,他们几年没见了?一年?一年里多多少少也听到过他的消息的,倒也像平常人对待了,没尴尬也没热情。
袁南的眼神又落到了赵年成的脸上,赵年成站在这儿,自然是不能被忽视的。
曹雪理所当然地得介绍:“我男朋友。”
特别简单,却特别有力。
袁南笑着点头,眼睛也明锐,不动声色地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赵年成:“哥们儿,练家子啊。”
赵年成没回话。
曹雪瞟了一眼赵年成,觉得该结束话题,拉着赵年成的袖子,跟袁南说:“我们先回去了,有事儿再联系。”
“行。”袁南笑,举起手朝曹雪挥了挥,中指果然又红又肿了,曹雪的目光落到他的手指了,又默默移开,勾着赵年成的手指回到座位上。
赵年成坐下来,拿起筷子,筷子的一头在碟子上轻轻一敲,把筷子齐平捏在手里,他没看曹雪,夹菜。
曹雪说:“他是我前男友。”
赵年成的一根眉毛就微微挑了起来。
曹雪看着他挑起来的眉毛,觉得好玩儿,故意加了一句:“嗯……让我想想,前前前男友?嗯,不对,应该是前男友。”
赵年成有反应了,淡淡瞟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观察她的表情,想看清她说得是不是真的,哦,瞧出了,她的眼角贼溜溜的,故意逗他呢,赵年成又把眼皮敛下去了,顾自又夹菜,菜混着米饭,满满一口往嘴里塞。末了,他还是问了:“你以前怎么会找这种留小辫子的男人?”
问得认真,还把筷子放下了,拧着眉毛,特别认真地与曹雪对视。
曹雪一下子就笑了,忍不住往袁南的方向望了望。袁南和大雷是一个路子的,只是大雷现在把辫子剪了,袁南还留着呢,用黑色的橡皮筋把头发扎了一撮小辫子,有些时候头发散下来,会用黑色发箍往头顶上固定头发。赵年成这种审美是标准的老爷们,自然顶看不惯这些特立独行的,难怪袁南跟他说话,他嫌弃得从始至终就没理过。
“挺好的呀。”曹雪说,“你自己板寸头跟监狱犯似的,就不准别的男人扎小辫呀。”
赵年成不说话了,又低头塞了满满一口饭。
曹雪放下筷子,两只手交叠在桌上,把脑袋探过去问他:“姓赵的,你怎么不顺带着问问我交了几个男朋友啊。”
赵年成又瞟了她一眼,拿着碗过来舀汤,他说:“你想让我知道?”放下勺子,把碗放在自己面前,又拿过曹雪的碗给她舀汤。
所以啊,这男人真是极聪明的,曹雪使出的每一招,他都能借力打力地还回来。
曹雪笑,也不逗他了,老实说:“我就交了两个,他是前一个,跟我一样,本行职业。我甩他,嗯……因为有一天我发现我也不喜欢要问我借橡皮筋和发箍的男朋友。”
她说话从来是半真半假的,带着笑意,她慢条斯理又精准的语调让人挑不出毛病。赵年成听着,面色就缓下来了,瞧着他缓下来的神情,曹雪又问了:“姓赵的,那你在我之前交过几个女朋友啊?”
赵年成的目光不再与她对视了,努努嘴:“快喝汤,要凉了。”
“不会没有吧?”曹雪笑。
赵年成没说话。
曹雪笑得越发开心:“真没有?”
赵年成点头,皱眉:“快喝。”
“哎呦我是你初恋诶。”曹雪笑得得意。
“嗯,是的,快喝。”他太笨拙了,笨拙地转移话题。
曹雪端起碗,抿着汤,笑意连连地看着赵年成半低下的脑袋瓜子,硬朗的板寸头突显着他的面部线条——她挑的这个男人不会挑错,她有预感,她不会挑错的。
曹雪想起,曾经和陈晓涵聊天的时候,陈晓涵问过她,问她,说,爱情算什么。
那时候她没有遇见赵年成,她夹着香烟,坐在沙发上,瞧着二郎腿,笑着说,算一个名词啊。
现在,她的对面坐着赵年成,有时候她就坏着心眼逗他,在桌下用脚尖轻轻触碰他的腿,这个每天都像只蚂蚁似得在这座城市来来回回穿梭的男人,一吸气,微微皱眉,瞧着她,无可奈何地说:“别淘气。”
爱情算什么呀?
因为他,曹雪把答案改成,算甘于平庸。
赵年成往曹雪碗里夹了菜,曹雪抬起头,问他:“赵年成,你说爱情算什么呀?”
赵年成疑惑,不解曹雪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是她问了,他也就答了。
他给出答案:“你和我。”
曹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