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哦,快上课了。”一个个马上从蚊帐中探出头来。
“快,快。下午有体育课。换鞋,换鞋。”
“青荇,换鞋,不然老师会骂的。”
“哦”
“走了,走了。”踢踏踢踏的跑步声绕着台阶蹦下了。
“我们的教室在教学楼的五楼,最上面那一层。”仪心说,“走吧。”
教室里,全是陌生的背影,有站着悬着手练毛笔字的,有趴在桌上和同学说笑的,有捧着书在看的。
青荇有些迟疑地站在门口,“你是新来的吧?”
“嗯。”一个有一头狮子头样蓬松的头发的人走过来。看样子像老师,又不像,样子很是腼腆。
“你就坐第一个位置吧,和子菱同桌。”
“哦”青荇找到位置坐下来。
子菱莞尔一笑,青荇看看她,也笑了。
“你是今天才来的?”
“嗯”
“刚才那个是我们班的班长,听说是个民师,叫俊伟。”
“哦,什么是民师呀?”
“就是已经教过书,再考到我们学校的。”
“哦。”
子菱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一说一个笑。着一件有条纹的淡蓝色的衬衫,显得文静淡雅。
“嘻嘻嘻,哈哈哈,欣雨,你给我站住。”一个响亮的声音从门口清脆的响起。
青荇看见了,扎着马尾辫的欣雨快步地跑进教室,后面跟着花若。
“嘻嘻嘻,哈哈哈,花若,你追不上我。”说着,一把拉过桌底下的凳子“嘭”的一声,用力地坐在座位上。
“看吧,追上了。”花若站在欣雨的身边,“呵呵呵,谁叫你跑那么快的,我气都喘不上来了。”
“你们别吵。”一个半悬着手,练着毛笔字的男孩大叫着。
花若坐下来,掩着嘴巴“嘻嘻”地笑着。欣雨翻翻白眼拿出一本本子,“啪嗒啪嗒”地扇着。
教室里窗明几净,窗外就是湛蓝的天空。宽大的讲台,熟悉的黑板。只是一切都是那么明亮的,那么干净整洁。
“青荇。”
“啊,闻道,你也在这个班?”
“呵呵,是呀。没想到你也来了,太好了。”青荇觉得也是。
闻道是青荇初中时的班长,很好学,字写得特别好。是那种特别乖巧懂事,特别让老师喜欢的类型。
“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不是说你去读高中了吗?”闻道很兴奋,大声地说。
青荇的脸红了,这是个让她为难的事:“是的,就这么来了。”她打过了马虎眼。
“哦,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就坐在那儿。”
“哦。”青荇笑笑。
看着陌生的一切,竟然他乡遇故知。
青荇觉得真好。
体育老师姓周,是个小姑娘。黝黑的皮肤,精致的五官,结实的身材,小巧玲珑。
“立正,向右看----齐。”别看她个子小。喊声干净有力,队伍跟着喊声,马上“刷、刷”地移动着。
“今天开始,我们要学习一套校园健美操。等你们一年级新生学完后,要举行全校的比赛,所以大家都要认真学。知道了吗?”
“知道了。”
“欣雨,你看,嘻嘻嘻。”青荇看见花若和欣雨总是在偷偷地笑。
青荇、安安、花若、欣雨排在女生的最后四个。
花若一边学着跳操,一边偷偷地和欣雨说着话。
说实话,叫男孩子跳健美操,那是比让他们绣花还难。一个个跟着老师扭着屁股,像是那么回事了。可看着,总觉得那屁股就像是个棒槌一样,生硬,笨拙,让人发笑。
你看,顾着扭屁股了,脚又不知该怎么跳了。顾上脚跳了,手有不知该怎么做了。丑态百出,直如群魔乱舞。
女孩子一边跟着周老师扭着胯,一边“咯咯咯”地笑,还用手指指点点的。
“预备,腰部运动,1、2、3、4,2、2、3、4,……”
“咯咯咯,咯咯咯……”
“不许笑。”周老师大声喝着。显然她自己也憋不住了,板着的脸终于挂下了,“嘻嘻嘻,你看你,这屁股,要听使唤的。”她拿着一本当扇子的书敲着旁边一个男孩子。被敲的屁股马上夸张的卖力地一挺,弯成一把弓。
“嘻嘻嘻,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实在受不了了,女孩子扭着屁股,捂着肚子抑制不住地笑。
“有什么好笑的。”一个有点胖的男孩转过身子,眼光贼亮贼亮的。
“呵呵呵,呵呵呵。”花若和欣雨笑得更凶了。
“傻样,自己跳得那么丑。”她们小声地说着。
男孩无趣地转过头。也是,跳操的样子那么怪,还不给人笑,实在也是残忍的事。
“今天就学到这里。诶,诶,你们不要笑了。”周老师清清嗓子说,“你们已经学得很快了,四班今天早上学的,还没你们班好呢!”
“嘢”有手那么悄悄地比划着。
“不过,你们可不能高兴的太早。回寝室一定要练习,学健美操,主要还是要靠自己练。知道了吗?”
“知道了。”
“下课。”
“哦,哦。”三三两两的,就跑回教室了。
“今天晚上你准备一下,上去讲个故事。”那个有点腼腆的班长俊伟说。
“啊,为什么呀?”青荇觉得太突然了。
“每天晚自修前面的短课,一天学唱歌,一天由三个同学按学号轮流讲故事,你是我们班的1号。”
“啊,我怎么是1号呢?我不是刚来吗?”
“嘻嘻,那我不知道。班主任今天给我的名单里,你就是1号。”
“哦。”青荇到学校,还没见过班主任呢,青荇觉得很奇怪。以往,那学校的老师就像蚂蝗一样,随时盯着他的学生。这里好像不是。
“不是可以先轮完吗?我再下一轮参加好了。”
“那不行的。你一定要讲的。”他笑眯眯地说,用手抓抓一头狮子毛般的头发,显得有些局促,“没事的,就三分钟时间。你好好准备一下。哦。”他好像急着要布置好任务,急着要逃离似的。看得出来他是个不善言谈的人,“就这么说,就这么说。”他抿着嘴巴,敲着桌子一路走回自己的位置。
“没事,没事的。”子菱拉拉青荇的衣服,“给,这本故事书先借你。你可以挑一个故事讲。”
“哦。”青荇有些无奈地接受了任务,“我怎么就是1号了?我不是才来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是2号。”子菱说。
1号和2号坐一起,应该是没错的吧。青荇想,或许,有另一个1号,只是她没来。青荇就成了这个班的1号了,冥冥之中有太多的意外了。
“零零零。”铃声响彻整个教学楼。
教室里,全是吵闹的同学,“安静,安静。下面开始讲故事。”
班长说完这句话,就赶快从讲台上撤下来。
青荇四下看看,没人上去。她想:总是1号第一个吧,她拎着那本子菱借的故事书,走上讲台。
讲台下,一张张亮闪闪的眼睛直视着她。哈,看猴呀!青荇想。
索性,她扔了那本故事书,不就是讲故事吗?谁怕谁呀?
青荇清清嗓子:“话说,小猪唏哩呼噜,原名小12。”青荇说到这里。同学们就齐刷刷地转过头,对着那个眼睛贼亮贼亮的有点胖的男同学看,一边还偷偷地笑。
“你们什么意思嘛?不是听我讲故事吗?看他干嘛?人家又不是小猪唏哩呼噜?”青荇有些急,说道。
同学们一听,乐了。
“小朱,唏哩呼噜,唏哩呼噜。”一个脸圆圆的男孩子看着小朱故意叫着。
“你才唏哩呼噜呢!这个故事别讲了,别讲了。”叫小朱的,眼睛贼亮贼亮的有点胖的男孩子,站起来大声吼着。显然他是生气了。
“啊,你真是小朱唏哩呼噜啊?”青荇脱口而出。
教室里,全笑翻了。
“嘘,嘘,别吵了,别吵了。检查的人来了。听故事,听故事。”班长腼腆地叫着。
教室里骤然安静下来。一个个控制着想要笑出声的嘴巴,滑稽地看着青荇。
“它之前为什么叫小12呢?这得从它那没文化的爸说起。没文化是可怕,翻着字典忙活了半天,名字没取好,却累得满头大汗。”青荇顿了顿,教室里同学们安静地听着,“幸亏有个聪明的猪老婆,心疼猪爸爸,这不,就说叫老大,小二……小12,瞬间解决了猪爸爸的一头大心事。娶个聪明的老婆其实也挺要紧的吧。由此可见,老猪还是幸运的。”
“哈哈哈。”青荇一头雾水,哪跟哪儿呀?
教室里,大家咧着嘴偷瞄着小朱后斜排瘦高个的男同学。
“你们什么意思嘛?”也没人说什么,瘦高个男生就憋不住了,脸涨得通红。
“呵呵呵,那是,那是。是夸老朱你聪明呢,讨了个聪明的老婆,嘻嘻嘻!” 大声叫唤的男同学,理着一个板刷头,方正的脸庞,挺直的鼻梁,咧着嘴故意挑逗着。
“永好,你别吵。”班长看着板刷头叫着。
青荇看了一眼瘦高个男生,明白了莫名其妙的笑声。原来是瘦高男生叫老朱啊。迟来两个星期的青荇是踩到雷了,谁知道什么时候,那小朱和大朱就都聚到一起了呢。
瘦高个男生憋红着脸,闷声坐着。
“继续,继续。”
青荇看看表,“对不起,本姑娘的讲故事时间已到。要听续集,请听下回分解。”
“呓——”也不知是鼓励还是喝倒彩。
青荇晃荡晃荡地走下讲台。快到座位了,她突然想起故事书,又折回去,从讲台捡回了那本同桌的故事书。
“下一个同学。” 班长说。
半晌,没人应答。“青城,轮到你了。”班长直起身子,叫道。
“哦”
青荇抬头一看,一双明亮的眼睛,微微上扬的嘴唇,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青荇刚才讲故事的时候就觉得有一双眼睛特别的明亮。现在她捕捉到了,就是他,那个明眸皓齿的叫青城的男孩子。
一看到那双眼睛,青荇就觉得奇怪,总觉得那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
是什么呢?青荇笑笑,谁知道呢?
“他叫青城,是我老乡。”子菱悄悄地说。
“嘻嘻嘻,还倾城呢?我看倾国还差不多。”青荇掩着嘴笑着。
青城显然是镇定的,“嗯,嗯。”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小12小猪怎么就叫唏哩呼噜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教室里,又是一大片笑声。
“嗯,嗯。”他又清了清嗓子,教室里笑声戛然而止,“这要怪也怪不到马小姐头上,不是吗?你看,猪家吃饭---”就又有捂着嘴要笑的,赶紧又闭上了。“也各有一把勺子。只是吃到开心时,大家都把勺子丢了,把嘴巴伸进各自的大碗里,“呱唧呱唧”“呼噜呼噜”一片响,吃得碗里直冒泡。” 青城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看了一眼装着满不在乎的小朱。教室里又乐了。
“嘘”一个个抿着嘴巴。
“又不是我。”小朱实在是忍不住了,还是痛苦地申辩道。声音不响,可谁都听见了。
“哈哈哈。”
“嘘,嘘。”班长探出头,看看外面,“真来了,真来了。到1班教室了。”
教室里又瞬间安静了下来,巴望着青城。
“那我今天呢?其实,就是想上来为马小姐澄清一个事实的。关于唏哩呼噜的名字,是怪不得人家马小姐的。那天晚上,马小姐说它们家吃东西好响,一家子开饭,全村人都听得见,那也是事实。那11个女孩子都觉得不好意思,一起停下来了。你小朱干嘛还吃得那么欢呢?”
教室里笑翻了天,“你看哦,最最可气的吧,还是老朱的老婆。人家马小姐这么诚恳地给你指出不足了,本应该教育孩子好好接受才是。你作为老朱的老婆,作为12个孩子的妈。你非但不虚心接受,你还恶语中伤。说人家马小姐一个姑娘家,贫嘴多舌,一点礼貌都不懂。最最不应该的,你还取笑人家,说马小姐脖子又细又长,还长着那么大一条尾巴,跟把大扫帚似的,丑死了。”
青城说到这儿,又看了一眼小朱。
“喂,喂,青城,你干嘛老看小朱呀?”那不知死活的老朱眯着眼咧着嘴又叫起来。
“哈哈哈。”教室里,一个特别响亮地声音盖住了所有的声音,大家转头一看,是花若。
“喂,看我干嘛?你们不是觉得都很好笑吗?好笑不是都这样笑的吗?”张着大嘴巴笑的花若急了。
“不管了,不管了。不许笑,听故事。”花若一甩手,一扭身子,瘪个嘴,翻个白眼使出了撒娇杀手锏。这招还是很管用的,在一个只有13个女生,32个男生的班级里。
“3分钟到了,3分钟到了。”小朱叫着。
“没事,继续,继续。今天就两个同学讲好了。”
小朱趴在桌上,找不到笑点。
马小姐终于是在这节故事课上得以挽回了声誉。想必马小姐本人知道了,是非要跑来亲亲那个明眸皓齿的青城不可的。
至于青荇,马小姐会不会也亲一个呢?还真不好说。
故事讲完了,教室里出奇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