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最炫农家风 第十章 双面
姜静烟的态度意外引起了侯夫人的注意，这样的胆色绝不仅仅限于哗众取宠而已了。
老安人很想知道她的这股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区区贱民能做到她这般程度。
“听说你就是名冠京城的鹅鹅鹅饭馆幕后老板？”老安人挥退一干丫鬟，仅留下宋嬷嬷，才缓缓开口：“年纪轻轻，隐藏得很深呐，确实不简单。”
姜静烟笑眯眯地摇首：“不会啊，民女这个人其实很简单的。我从来没有隐藏，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要说不简单，老夫人才是，明明知道郑慕是假的，还能发自肺腑地喜极而泣，我真该和您学一手。”
“大胆！”宋嬷嬷踏前一步：“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讲话？“
姜静烟丝毫不惧地仰视着宋嬷嬷，恬静地道：“能给杯茶水吗，刚才的瓜子太咸了。”
老安人定凝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须臾暧昧不明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作为郑慕的生死之交，我太相信他的蠢憨了。”姜静烟的坐姿绝对没有大小姐的尊贵姿态，一手还有意无意地摆弄起椅搭的流苏，一派轻松恣意，慵懒闲散。
“不过呢，我更相信侯夫人的能力，随随便便跑到侯府就能被误认为是嫡孙的话，那整个府城的人早就都改姓郑了。”
若论她到底是怎么确信的，还是老夫人吩咐丫鬟们退下去的举动。
她们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唯有关于是郑慕的事了。
“侯夫人，我们只不过是为了保命的权宜之计，他不是当侯爷的料，我也没有当侯夫人的心。我们之前的日子一直过得不错，如果不是贵府的大郎君，也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姜静烟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身子前倾，眸色里闪烁着灼灼夺目的光彩。
“侯夫人，大家一起合作玩玩怎么样？我保证您老人家不会后悔的。”
“哦？玩？呵，怎么个玩法？”
“大家的目标是一致，就是要报仇。但您肯定忌讳老侯爷的想法吧，也难免顾忌侯府的未来。所以明知道大郎君是何等狼子野心的角色，却迟迟没有动手。”
侯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神色终于收起，严肃地盯着姜静烟一张一合的嘴*巴。
是的，她不能够拿侯府冒险，不能让镇北侯府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否则她百年后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您以为对不起您可怜的儿子，早逝的孙子就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吗？”姜静烟就像是跗骨之蛆，轻易就拆穿了对方和善的假面具，一点一点蚕食着侯夫人的理智。”您的儿孙的仇就剩您才能报了啊。你不会甘愿他们死得不明不白吧，你就能谁得安稳了吗？“
“侯府不是再无旁支，您大可以收养一个，悉心培养，将来的镇北侯府依然光大，何必非要指望着大郎君呢？反正不管是大郎君还是他人的血脉都不是您的孩子不是吗？“
“您放心好了，我们给奶奶报完仇，就会诈死离开。您收养的孩子便假托是孙子孙媳的遗子，世人还会不信以为真吗？您不会是想要老年生活全由大郎君伺候着吧，那滋味绝对生不如死。啧啧，想想都恐怖。”
“我要是大郎君的话，每天为您端茶送水做个举世闻名的谦恭大孝子。然后在您耳边讲述最美好的回忆，是怎么杀死您的儿子，又是怎样害死您的孙子的……哦，就连美貌的儿媳妇也没有放过呢……”
“放肆！”
哗啦一声，姜静烟被侯夫人扬了一头的茶水。
幸而不烫，要不然就成煮蟹了。
姜静烟拨掉眼帘上沾着的茶叶梗，不怒不惧不慌不忙。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侯夫人矮身与她四目相对，几乎鼻子顶着鼻子。
姜静烟肯定道：“我相信侯夫人捏死我就像捏死蝼蚁一样。我也更相信侯夫人和我志同道合，最恨的不是我，是等着收获侯府这颗大桃子的某人。”
侯夫人盯了她许久，才直起身子，朗笑道：“老身丢了十七年的孙子找回来，这天大的好事得教所有人都分享老身的喜悦才好！”
不是任何人都能适合做双面间谍，姜静烟被他们利用，被他们忌惮，被他们厌恶；同理，她对他们也是同等的情绪。
她是有私心的。
即便没有对郑慕承认过，她要为家族伸冤，就不得不借助比莫三思更强大的力量。
这几年她始终在等待机会，眼下掉馅饼的事，就算危机重重，就算可能会赔上一条命，她也不会轻言放弃。
郑慕并不喜欢认陌生的老太太为祖母，他总是和姜静烟念叨，被她强行镇压了几次。
“你不想做侯爷，我还想做侯夫人。”她说：“你有想要的仇，我也有我想诉的冤，侯府这颗大树我攀定了。”
看着她暗藏狂风骤雨的隐忍眼神，郑慕喃喃询问：“我要是做了侯爷，你会做我的侯夫人吗？”
姜静烟没当回事儿，心不在焉地答：“等你当了侯爷再说吧。”
老夫人替她找了户交好的百年望族，姜静烟成为了对方的养女。想要混迹上层社会，就要有上层社会的身份，爆发户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总是不经意被排除在外的存在。
首先，她要交际。
姜静烟很不耐烦这个，却明白有所得就必有付出。
更何况府城的贵女圈子里，有着她心心念念的女人。
几年不见，女主莫小媛出落得亭亭玉立，温婉可人，一双笑眼和煦暖人。
莫小媛在众女口中是英雄的女儿。要不是莫三思誓死守城，就连府城恐怕也会承受灭顶之灾。
姜静烟第一次以贵女之姿进入社交界时，就听见他人对莫小媛的声声赞美，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女，听得她忍俊不禁，捧腹大笑。
“你笑什么？”女儿们对她这个陌生人还处于观察的阶段，再见她不收敛地放肆，更是心存不喜。“你是谁家的女儿来着？”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嘴里的英雄儿女。”姜静烟吸引了场中所有天之骄女的视线，八卦的口吻道：“我笑你们太天真了，人云亦云，有眼无珠啊。”
嫩绿色衫子的女孩儿腾地站起，“你说什么？！”另有人提醒地扯拽其袖子，小声提醒：“她是镇北侯老夫人的侄孙女。”
女孩儿愣了愣，乖乖坐下了，一脸无奈的不服。
姜静烟无限感慨。之前她就算是说破了嘴皮，也没人会听她一句。现在，顶着镇北侯府的名号，她不必开口，就会有人替她宣传，权利果然是个好东西。
“你们这些孩子，我告诉你们吧。当日拼死守城的根本不是武恩将军莫三思，他才是临阵脱逃的那个。”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们就没有脑子吗？所谓丢盔弃甲的姜太守的尸体是在哪里找到的？是在城外，在鞑子的尸体中诶，据说还是和一个鞑子抱在一块死的……你们有谁听过想要逃跑还专门往敌军里钻的吗？”
姜静烟点到即止，继续默默品茗。
就让声势来得更猛烈些吧。
大概一炷香后，莫小媛总算姗姗来迟，不住地同众女道歉。
嫩绿色衫子的女孩儿一把拉着她坐下，“媛姐姐”地叫着，附在她耳边叽叽咕咕念了一阵。
莫小媛越听越心惊，到最后面色铁青地望向悠闲自在的姜静烟，凛然地质问：“这位姐姐，你我素昧平生，何苦这般玷污我父亲名誉？你说大家是人云亦云，你又可否是亲眼所见，如此言之凿凿？“
姜静烟吃完葡萄，擦干净了手指，才不紧不慢地道：“你说对了，我就是亲眼所见，才能言之凿凿。”
“不可能！”嫩绿色衫子的女孩儿失声驳斥。
“莫小姐，你忘了我了吗？”姜静烟竖起一根手指：“您的身价值我要价百两……”她笑了，“还记得吗？”
眼前闪过模糊的画面，莫小媛恍然大悟。
她之后有令人调查过王静此女，可惜不是说和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吗？污了名声的断不敢放在身边。
“莫小姐还记得我是个生意人吧。”姜静烟独自坐在最一边，和众女们显得格格不入。“那我再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被迫来府城做生意吧。就是我的家乡被鞑子进犯，姜太守为了全城百姓，舍生取义，我才能活着见识到莫小姐这位英雄的女儿啊。”
姜静烟起身扫视一圈，“这儿的茶水真难喝，有股味道叫愚蠢。”
她在众女诡异的注视中款步离开，一回到侯府，差点儿被侯夫人扇了一巴掌。
“你们的嘴*巴比你们的腿脚还快。”灵活躲开的姜静烟把今日陪同的侍女点评了一句。
侯夫人冷哼道：“不是她们的错，是你口无遮拦。你是在帮我侯府树敌吗？”
“不是。”姜静烟连忙否认：“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在帮武恩将军树敌。老安人，武恩将军莫三思和大郎君的关系匪浅，我这叫层层击破。”
大家都居住在这一片地域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姜静烟不相信莫三思会费心讨好重病到话都说不出来的老侯爷和颤颤巍巍主拐杖的侯夫人，那必然就是投奔了郑双雷这颗大树。
这叫什么？这叫双赢啊，老太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