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行吗？”高照眼角跳了几跳。
“你听娘的，准没错，这媳妇儿的脾气，你今天也见识到了，若是不把她变成你的人，指不定明天或是后天，她真的又要闹着要你休妻，要回娘家，到时候咱们人财两空，那岂不是亏大了，落下的名声，也不好听呐，我和你爹都这么大岁数了，难道你忍心我们走出去，还让别人指着我们的脊梁骨，说我们的闲话，让我们受气吗？”
高照心里乱糟糟的，要他和那个女人同房，他这心里还是有点儿别扭的。
如果那女人是个温柔娇俏可爱型的，像小鸟依人一般，或是楚楚动人，或是美艳，那么他倒不介意。
可是面对这么一个“力大如牛”壮实的女人，他是真的接受无能。
朱氏不知道现在自己儿子的挣扎，她看见儿子没有反驳，只当儿子已经答应下来，听进去了她的话。一会儿，她不知道从哪里拿过来一张素白的帕子，那帕子很宽很长，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然后就只见他娘，将那块素白的帕子直接给垫在了床中央，这才满意地笑了。
“儿子呀，记得晚上，一定要把这个帕子垫上垫好，明天上午，你们起床之后，我再来收。”
高照原先还不懂的，这会儿朱氏如此一说，他轰然的一下，脸色更加涨红，几乎能滴来。
娘呀，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老怎么还整出来过去那一套？
高照盯着那素白的帕子， 特别那白色特别的刺眼，他好有压力。
这一边，朱氏不停地向儿子暗示，要主动，要拿出男儿的霸气来，那一边，烈阳一骨碌地端着小茶壶，就爬上了山。
半山坡上，只见很大一片荒地，像是才开垦出来的，光秃秃的，一片黄土坡儿，在一个角落里，只见她的公公高老头儿，还握着锹把，满头大汉在继续开垦呢。
“公公，累了吧，先歇会儿，娘让我给您送水来了，一定渴了吧？”这个时候虽然不是正午，太阳并不是最毒辣的时候，可是也颇让人有些受不了。
空气炎热而干躁，暑气阵阵涌上来。
高老头儿听到唤声，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暂时丢了锹，歇一口气。
烈阳端着小茶壶，就往小角落里头奔过去，为了不踩到已经开垦出来的泥土，她特意是先前公公踩过的那串脚印儿踱过去的。
“小阳，怎么是你？你娘呢？”高老头儿抬头，这才发现给自己送水的，居然是刚过门的新儿媳妇儿。
这新儿媳妇儿，正值二十三，正是花儿一般的年岁，浑身上下洋溢的那种活泼与年轻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和自己的老婆朱氏身上的老气横秋，黄花菜后的调落颓败，是有巨大的落差。
高老头儿看着这样一张青春四溢的脸，那个非常不好意思。
“娘在家里呢？本来娘说自己送上来的，可是我的腿脚肯定跑得比娘快，身子骨也比娘壮实，于是，我就抢过来自己给爹送上山来了，爹，这一大片儿，都是爹您一个人开垦出来的吗？”这一大片荒地，可比烈阳自己在娘家开出来的那块儿，要大多了。
“嗯，我从春上的时候，就慢慢在开呢？都开了大半年。”高老头儿果然是渴极了，接下烈阳递过来的水壶，就直接往自己嘴里灌。
农家汉子，连喝水，都是这般的粗犷豪迈。
他们平时干的都是体力活，这体力和身体里的水份消耗得都大。
“真大啊，比我娘家里的荒地可大多了呢。”烈阳望着这一大片地，笑咪咪的，她仿佛已经看见来年秋收时的丰收景象。
高老头儿听着儿媳妇这夸奖赞美的话，很是受用。
“爹，你累了，歇会儿吧，剩下的我来开！”已经有两三天没有下地干活了，烈阳是那个手痒啊各种眼红啊。
趁着自家公公喝水歇息的工夫里，早已经不由分说就过去抢了之前丢在旁边的铁锹，就着方才公公开垦的地方继续开了下去。
因为是八月的天气，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下过雨，天气又是如此的炎热，因此土质并不，反而结板得很，铁锹挖下去，要很用力才能开挖翻开泥土上来。
“回去歇着吧，一会儿我来就行了，这是爷们干的活计呢？”高老头儿一边喝水，一边看着新儿媳妇卖力地开垦那身影儿，终是有些不忍心。
他家的媳妇，也就是朱氏，都没有怎么上过山干过这种重体力活儿，他怎么能让他新进门的儿媳妇来干呢。
“爹，我能行的，我娘家里的荒地，也是我抽空去开垦出来的，就在我出嫁的前两天，我还在山上干活呢，媒婆去我家提亲的那天，我也在我家后山上开荒呢？”烈阳一把小辫子随着动作一左一右的摆动，煞是好看。
“啥？你娘家的地，也是你开的？那你爹呢？”高老头儿不禁有些另眼相看，要知道这活儿，就算是个成年的男人干起来，也是很有些吃不消的。
自己这把老骨头，也是常年累月的忙碌给锻炼出来的。
“我爹啊，我家四姐妹，都是女娃娃，我娘又卧病在床，家里开销大，我爹基本上都忙不过来的，农闲的时候，抽空他还得去村子外面的市集上找活儿做，挣点儿钱贴补家里零用。”烈阳说起自己娘家的那些家事来，简直是如数家珍，那些虽然艰苦但快乐踏实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似的。
“难为你爹，也难为你一个女娃娃了。”高老头儿叹了口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家也穷，可是他家的照儿，就是被他们老两口给惯坏了，娇宠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想起独子，高老头儿心里颇不是滋味。
“你出门的时候，照儿呢？他在做什么？这种跑腿的事儿，以后就叫他去干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成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养得快跟猪圈里的猪似的。”
高老头儿唯一的不满，就是自家不成气的儿子。
“他啊，他这会儿老实着呢，正在家里帮娘收拾呢。”烈阳并没有在公公面前直接告高照的状儿，反而是替他隐瞒了事实，帮他开脱。
烈阳忙了一会儿，便满身是汗，又被公公给抢回去。
最后太阳实在毒辣，热得让人受不了，只好下山回家歇息。
回到家的时候，朱氏就坐在堂屋里，正在做针线活儿，而高照则在朱氏的吩咐之下，正在后院的猪圈里，给家养的猪喂食呢。
高老头儿紧皱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了开来。
中午的吃食，都是早上已经做好的，天气炎热，也不用再重新热什么的，吃冷的，刚刚好。
“娘，做个凉拌黄瓜吧，中午吃就正好。”烈阳在娘家的时候，就最喜欢吃腌黄瓜了，爽口又解渴。
“嗯，听你的。”家里都是现成的黄瓜，早上才从菜园子里摘回来的，新鲜着呢。
烈阳高高兴兴地跑去帮朱氏布菜，总之，凡是她眼睛看得见的需要帮忙的地方，她总是不用朱氏或是高老头儿吩咐，便跑过去二话不说在旁边搭把手帮忙。
“照儿，你去水井里头看看，把咱家昨天晚上吊下去的还有点儿熟食的肉，给提上来！”因天气炎热，昨天酒席上面还剩下的一些好菜，都被朱氏给装好，用一根绳子吊在了水井下面。
水井的温度，比地面上的要低好多，井水更是冬暖夏凉，所以吊在下面，温度低，肉就不会马上坏掉。
因为吊的肉比较多，所以高照过去取的时候，很有些费劲。
他想叫个人过去给他帮忙的，特别是提到一半的时候，就气力不足，那绳子勒得他的手掌心，都勒红了。
但是转头望了一眼，他爹低头在抽旱烟，叭嗒叭嗒地，没有看他；而他娘，在忙着重新清洗一遍碗碟，唯有那个女人好像闲闲地站着，没有什么事儿干。
这女人不是挺有眼色，很会“见缝插针”地跑进来帮忙的吗？她娘手里有屁大一点儿事，她都要跑过去帮忙。
怎么如今，他这儿需要帮忙了，她偏偏就看不见呢。
这是在无视他吧？
该死的，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过来呢？
快，快看过来呀……
高照碎碎念，但是奈何烈阳就是不看过来。
高照心里那个怄火呀，提着绳子的手，松了松，结果手下刚松动一点点，那装着熟肉的袋子便往下又坠了一段，害得他一紧张， 赶紧又得拼命往上提。
要是把这包东西掉进井水里面去，不但老娘会打死他，而且井下的水质也多少会受到一些污染。
经历了刚才的“三心二意”，当下，他再也不敢一心二用了。
烈阳其实是有看见的，只不过，看见了，却并不想过去伸手帮忙，所以，她就抱着冷淡的态度，看见了也装没看见，坚决不理会。
一餐饭，一对老人吃得还算舒心和爽口，但是一对小两口，居然都有些不在状态。
尤其是高照，几乎是嚼一口，就狠狠地瞪着对面的女人，瞪上一眼。在如此强烈的瞪视之下，烈阳若是还能若无其事的话，那么她简直就是神仙了。
味同嚼蜡的一场午饭后，烈阳又勤快地帮着婆婆收拾碗筷，模样甚是殷勤，不小心落入高照的眼里，就很狗腿。
至于么？这么巴结他娘。
我还是你男人呢？你为什么就不知道巴结一个你男人呢？
收拾完毕，中午本来应该是午睡的时段，正午的太阳太过毒辣，外头什么活计都做不成，农户们便只好中午歇在家里。
高老头儿干活回来一身汗，吃完饭就简单地冲了个澡，然后回房午睡去了。
高照自然也是午睡惯了的，一到时辰，便会犯困，况且今天心思又有些不同，早早地便回了新房。
一把扯开了他娘先前在床上摊开放着的素白帕子，自己便倒了上去，懒懒地打了个大呵欠，瞌睡虫早已经冒了出来。
不过，他还在强撑着，因为他要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也会回房来午睡。
睁眼等着，明明困顿得不行， 就是不甘心这样睡了过去，谁料一直等了很久，还是没有等到人进来。
甚至外面连半分的动静，都没有。
奇了怪了，这女人又闹哪样？
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然后将房门偷偷拉开一条门缝儿，往外瞅了瞅，没人，又再打开大一点。
好家伙，那女人居然中午不睡觉，坐在堂屋边上，做起了她娘之前的针线活计，手里正纳着鞋底呢，还十分的专注和认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