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个穷光蛋!”包素素故作不屑地翻着白眼,继续道:“家里穷得叮当乱响,既要给父亲还赌债,又要给母亲挣治病钱。”
她只知道古老子贪财,所以就尽量地往这方面靠拢。但是等话语出口,她才惊觉,原来自己将这样的想法深深埋在心里,或许并不是徐詹的坚持感动了她,而是西门傅的家境连她隐隐瞧不上。
如此一想,她都要往自己脸上扇巴掌了,原来,她如此嫌贫爱富,还总装着正义的嘴脸,怪不得那么多同学背地里都骂她能装,厌弃她。
曾几何时,她还以为所有的成就,是凭借她独一无二的外表,乖巧可爱的性子,聪明慧智的头脑才得到的一切,现在再去思量,西门傅、弥生老君、徐詹,还有好多名字都忘了的男孩子,要是没有这些人的帮助与保护,她什么也不是,自私自利,庸俗乏味。
“恩?”古老子斜睨着她,心里发笑。他可是百岁老星君,哪里会看不出眼前小丫头的态度?明明是口不由衷的话,自责得都低着头,满面通红,还硬撑着耍赖,难不成这就是代沟?他已经没有办法理解如今孩子们的抽风了。
“您,您想啊。”包素素每说西门傅一句坏话,就好像有人在切割着她的心,难受得她身形微微颤抖,嘴巴开始打结,泪水都要忍不出留下来。
西门傅曾对动不动就哭鼻子求安慰的她说过“别哭”,那么,从今往后,她就不会再哭,就算他不会为了这个她而担忧心疼,就算他不会再笨拙地拍着她的脊背,言语单薄地安慰着。
“他是,他那么穷,长得还不帅,我,我不喜欢。”说出此话,包素素感觉身体的全部力量都要被抽走了,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只得强撑着。“徐,徐詹多好啊,又帅,家世又好,肯定不缺钱。我想要和他一起学习,不,不,不要西,西门……”一个“傅”字,她死活憋不出来,指甲狠狠地抠着掌心,白嫩嫩的手背此时青筋暴起,成仙出苍白的颜色。
所谓无巧不成书,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她自责自恨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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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这是您要的班级同学名单,请过目。”西门傅大步走了进来,带入一阵凉风,吹开了包素素混乱的思路。
他听到了?她惊惧不已,忍不住向后退去,面色发青。
等西门傅将一张纸交给古老子后,他先是往门口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站立在她面前。男孩子很多都是后长的,所以同龄人中比个子高挑的包素素矮的学子比比皆是,不过,西门傅确实先长个头的类型,他整整比她高了一头,一眼瞅去和十五六的大孩子一样。此时,他就算没有昂起下巴,也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样子,或者自卑又自傲的他本身就容易给人带来骄妄的错觉。
“包同学还真是心胸宽广,有乘船之量。”西门傅面色从来就不好,此时倒也看不出来是被气的,还是本就苍白如纸。“被徐同学撞晕也不计前嫌,还渴求与其亲近交好。”
果然是听到了……包素素破罐子破摔,他既然对她的印象差到极点了,她还能在乎什么?如此一想,她垂下的头也抬了起来,紧紧地盯着他,用目光描绘他的凌乱油腻的发丝、青筋可现的额骨、过于高挺的鼻子、总是吐出犀利言语的嘴唇……
包素素的表现让西门傅愣了一下,旋即他又了然似的挑了挑嘴角。像这样的刁蛮小姐,他也不指望她会有羞耻心,会感觉到抱歉。这样直视他,是在同他挑衅吗?因为师傅在旁边,就笃定他不会无礼?
西门傅心中对包素素那么一点点的歉意荡然无踪,只要是为了卿儿,别说伤到了无辜人,即使让他做任何事都绝不会眨眼。
“看来包同学要失望了,师傅是个值得尊敬的人,西门傅是三生有幸才能在师傅的门下修炼,这样的好机会,我绝不会轻易放走。还请包同学有时间的话不如多放在自己身上,以免被大家传些不中听的话。”
适得其反了……他要讨厌死她了吧。她当然不会夺去他的好机会,仅是趁着刚入学,万事未定之际怂恿古老子和弥生老君互换一下弟子而已。
失去了他,她什么都做不好了,奇笨无比。
“哦,还有。”西门傅用鼻子哼笑道:“我觉得你应该多尊敬一下自己的师傅,别开口闭口的就是钱钱钱,生怕别人不知道关于你的传言是假的似的。”
说完,他再次对古老子鞠了个大躬,才转步离去。
若是他一开始的话对她包含了误会,那么最后一句确实真真切切的指出了她最愚蠢的错误。包素素嚼出味儿来,越发手足无措,连抬眼看古老子的勇气也没了。
是谁说曾经的她,美丽的素卿儿善良又勇敢来着,明明就是有勇无谋,丢人现眼!
瞧出她的悔过来,古老子也没再多说什么,在他眼里,胖丫还小呢,鲁莽一点儿的年轻人他见得多了,再说,他能察觉到她并非是有恶意的,所以就没太当回事儿。他体贴地拍拍包素素的肩膀,第一次对她正经八百地道:“去给人家道个歉,别一步错步步错。我们相处的时间短,错怪了也正常,先尝试着了解自个儿吧。”
说着,古老子伸手掐了一把包素素脸上的肥肉,又乐呵呵地开口:“啧啧,晚饭没吃着也挺好的,我说啊,胖丫,你真该减肥了。”
弥生老君确实是她曾经最爱戴的师傅,但古老子也不见得差。以前徐詹等人总是和她八卦,说古老子贪财好色,没一点儿好的,而她就偏听偏信,对其也有意见。再想一想,多半是因为古老子是西门傅的师傅,对弟子多加维护,才会惹来徐詹他们的不满吧。
她不是想要事后怪徐詹,要怪就只能怪她有眼无珠,一点儿自我判断能力都没有!
走出古老子的办公房间,包素素心情低至极点。最错的就是她了,不管是西门傅还是古老子她都没有好好儿地去认识过,还总是自说自话地,被人打被人撞被人说就抑郁起来,不是无病呻吟是什么?
最关键的是,古老子说得对,她从来没有彻底地了解过自身,得过且过,人云亦云。因为跟徐詹一起惹来无数羡慕,就算不喜欢也嫁给他;因为大家都觉得西门傅不帅又穷,还邋里邋遢的,就会慢慢地避开他来,怕丢脸。
呵呵,她害得不止一个人,而是包括徐詹在内的三个人。
她是俗不可耐的一个人,会十分在意别人的想法,将自己装扮成热情开朗的小公主,周围的人说她幸福了,羡慕她了,她就觉得自己幸福了……
真是可笑!
幸好,幸好又来了一次,决不能让另一个她,素卿儿重蹈覆辙!如果说青春期的少女难免会犯这样的错误,那么她一个重生的人若是再不知好歹就真真该死了。
要是包素素仍然逃不过年少病死的命运,就让她至少再次之前,让原本的她与西门傅在一起,让西门傅不再失爱痛苦一辈子,最后还是为她而枉死。
原来重活一次不一定就脱胎换骨,现在的她虽然还不知前路,但至少坚定了信念,不会再陷入自我悲情中无可自拔。
古老子说得对,她要和西门傅好好地道歉,不能再自以为是地戳他内心的伤疤。就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更何况她住在哪里都还不清楚呢,去何处寻好呢?
出了院子,包素素四面望了望,正要提脚往左侧行去的时候,身后就有人大叫起了“包子!”
说实话,事到如今,她还是不太适应新身份的名字,怕是有人叫“卿儿”的时候,她回头的速度更快点儿。
“马琪?”她的“新”朋友跑了过来,一脸的担忧不言而喻。看来,包素素也不是前世中所传言的那么讨人厌,否则也不会有真心相待的朋友。她内心一暖,又感慨白活了二十年,谁都不了解,身边的人说谁不好,她就倾向于对此人有想法。
马琪一把抱住她,又马上松开,上上下下地在她身上摩挲着,最后见她确实恢复得生龙活虎的,才松了一口气,手熟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坏包子,你要是再吓我,我就不和你好了,等你晚上做噩梦不敢睡的时候,也不陪你,嘿嘿。”马琪长得其实不差,就是眼角上挑得厉害,初见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刁蛮凶厉的感觉;然而眼下,包素素只觉得她可爱非常,着急到粉扑扑的小脸特别好看。
包素素正要开口讨饶,从马琪过来的方向就乌拉拉地走来好几个人,打头的那个不管她重生前或是重生后还真是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