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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祸水
蔷薇书生
3275

匆匆赶到前院,才知道并非是圣旨,而是一道口谕,说殷家忠心为主,为大盛朝做了不少事情,特赏赐一些新鲜瓜果,还有金玉等宝贝。

殷红杏和父母大哥一同谢恩,兀家两兄弟和秋流潦也一同下跪谢恩。等到起身,殷辅堂取出早就备好的装有谢礼的荷包递给传口谕的宫人。宫人并不如往常一样笑嘻嘻地接下,而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然后从身后几个小内侍举着的托盘中取过来一个,朝殷红杏走来。

宫人笑得很夸张,对殷红杏连声道喜:“顾夫人,这是咱们顾大将军夹带在加急军报中送来的,顾将军又连收数座城池,陛下高兴的不得了,下旨说一定要把这个亲手交给顾夫人。哦,错了!看我这张嘴不会说话,是顾少夫人!”

殷红杏接过来看,红漆金粉的托盘上并排放了两支乌木发簪,刀工拙朴,并不惊艳却十分耐看。殷红杏不解地看向那宫人。

宫人已经退回了之前站着的地方,和殷辅堂说话:“顾将军立下奇功,顾少夫人也跟着荣光。殷大人脸上添彩不少啊!”

殷红杏把托盘交给点墨,不动声色拿过殷辅堂手里的荷包重新递给那宫人:“有劳公公为我夫妻还特意跑一回,家中茶水已经怠慢了,这喜庆彩头一定收下。”

宫人这回喜滋滋收下走了。殷红杏长长舒了口气,她还以为宫中来人是催她绘制底图呢。

不过这里事情了结,王氏又拉着殷红杏回后院了。今天这女儿,她是一定得好好教一教,若自己不立规矩,等到顾正微得胜归来,就不是如今这么简单了!

殷红杏这么会功夫已经想到对策了,不等王氏家法拿在手就赶紧开口说:“娘,这件事女儿真的不知情。你给我半天时间,我去找卫夫子问个清楚。红杏何曾让娘亲失望过?”

而这个时候外边一个丫鬟跑进来给王氏身边贴身丫鬟汇报了什么,消息传到王氏这里之后,王氏阴沉的脸色变好了一些,让殷红杏起来坐着,然后对她说:“徐氏派人来接你了。”

殷红杏头一次真心感谢徐氏,要不是她在这个当口派人来,母亲今天多少都得打自己手心了……

只听王氏缓缓道:“宫里的人一定是先给徐氏送了赏赐才来的这边,徐氏有儿子撑腰,她这是上门来示威来了!把我殷家当什么了!我女儿今天就不回去,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本事。”

殷红杏嘴里应着,心中暗笑。母亲哪里都好,就是这一点,绝对不肯受人半点气。不过这也没错,徐氏是有些过分,哪有前脚得了儿子的消息,后脚就来示威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儿子收回了城池?

这个举动激怒了王氏,原本王氏觉得红杏毕竟是晚辈,应该等两人都平静下来了主动去向徐氏服个软。可是徐氏每次都出这种十分幼稚的昏招。

王氏直接把殷红杏的行为都安排了:“红杏,卫夫子那里你也不必去了。让点墨和双燕一起去,看看卫夫子在不在家中。你就留在家中,哪也不许去。至于徐氏那边怎么办,我会和你爹商量的。”

王氏向来雷厉风行,立刻就命人把殷红杏关在院中,把点墨和双燕打发出去看卫夫子的情况,自己则是去了前院找殷辅堂。

殷红杏没想到母亲会把自己关起来,情急之下只能给点墨和双燕使了个眼神,让她们想办法,然后就被锁在了院中。

点墨和双燕谁也没见过夫人这么生气的时候,两个人没了主意。还是点墨先冷静下来,对双燕说:“你先出府去找卫夫子,我绕去前院把这件事告诉大少爷,让他帮小姐说几句好话。也不用太担心,夫人是小姐的亲娘,不会害小姐的。”

两人达成一致之后,点墨毫不停歇地跑去前院想找殷宏毅,却被家丁拦在院外,说少爷和老爷在里边陪两位公子忙公务,她一个丫鬟当然不许进去。

不过点墨是府中有头有脸的大丫鬟,家丁不敢太强硬地拒绝她,就说等少爷闲了就通报一声。点墨急了,脸一拉长吓唬家丁:“夫人在气头上若是伤了小姐你担当得起吗,你就悄悄进去给大少爷说一声就行,不耽误事。”其实不怕夫人伤了小姐,而是夫人也在朝这边过来,要是夫人又做了什么决定,小姐真的没有自由了可怎么办。

点墨最担心的就是夫人看出来秋公子身上的衣袍是小姐的手艺。

家丁挨不住点墨软磨硬泡,只得进去传话去了。点墨还想再等一会,却见王氏带着丫鬟已经拐过弯了,便连忙逃走。

殷宏毅听了家丁汇报,心中有些惊讶,红杏近年来已经很少做错事了,今天做了什么让母亲这么生气?

兀君麟是个热情的性子,见到殷宏毅心不在焉,就小声问他:“出了什么事?”

这是自家家事,殷宏毅当然不会说出去就说没什么。

结果殷宏毅刚搪塞了兀君麟,家丁又进来把殷辅堂叫出去了。殷宏毅暗道不妙,什么事情竟需要叫爹去?殷宏毅叫过来还没出去的家丁,顾不得许多,当着屋里几人的面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家丁当然实话实说:“刚才隔壁顾夫人派人来了,不知道说了什么,咱们夫人生了好大的气,要对小姐动家法呢!这会已经把小姐关起来了。”

殷宏毅不好意思地对兀君柏三人开口:“兀公子,秋公子,家中小妹出了一些事,容我去看看。若我不救急,小妹恐怕要受罚了。”

兀君柏一脸严肃地回答:“宏毅快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家事要紧。”

殷宏毅一出去,秋流潦就嗵地起身,把椅子都带倒了。兀君麟直发笑,跑过去拉着秋流潦的衣服不让他走:“秋五,你这是干什么去!人家爹娘教育女儿,天经地义!婆婆教训媳妇,也是正理。你掺和什么!”

秋流潦冷下脸,甩开兀君麟,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等会就说我有事先走了。”

兀君柏和兀君麟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兀君麟笑得肚子都疼了:“没想到他也有这一天啊。”

兀君柏点头称是:“谁能想到呢,你说他为什么那么多女子都没入眼,偏偏看上了这么一个身家条件都不拔尖的?”

兀君麟摇头,这他哪能知道。

直到傍晚时分,点墨和双燕才回来,正好快用饭了,殷红杏得以听见了两人回话。卫夫子和秦居士正要出城去中州劳军,让殷红杏有事等上多半月再说。

而殷辅堂也是一言不发地坐着,听完了点墨和双燕叙述下午跑了几处地方才找到卫夫子和秦居士的人,才有些别扭地问殷红杏:“那个秋流潦,有没有给你传过书信诗词?”

“没有。”殷红杏老老实实回答。

殷辅堂放下了心,坐在旁边的殷宏毅却闪过一丝疑惑。他自从见到秋流潦就觉得什么怪怪的,刚才更是想到了什么不对劲,可是一个打岔给忘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而对于徐氏的问题,殷辅堂说他明日就奏请太子为红杏在制作大盛风光卷的寰宇楼辟出一间屋子来。国事大于家事,徐氏身为顾家夫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等到大盛风光卷制成,殷红杏的功劳也就有了。到时候就算顾家父子回来,徐氏指责红杏有什么不孝之事,也站不住脚。因为红杏出嫁不久就去寰宇楼绘制底图,根本没有不孝的时间。

事情总算有了解决办法,殷红杏回到房中看大盛风光卷的介绍。

大盛风光卷就是将大盛朝的壮美风光先绘制成画,然后由能工巧匠将画中情景用绢帛、木材、金银珠玉等精心制作成一副宏大的大盛风光卷。

而殷红杏要做的,就是绘制出一副让皇上满意的底图。这就要求画工精湛,不仅要气势恢宏,还要细节清晰,而且必须逼真才行。只有这样,才能算得上一副成功的底图。

殷红杏取出画笔,按照自己的想法涂抹起来。她想,如果能够画出既够新颖又能让大家满意圣上称赞的底图,爹爹和大哥的差事就会轻松很多,而且也能帮助他们巩固地位。

可是画了好多张,没有一张的起笔是让殷红杏自己能满意的。殷红杏有些懊恼,放下画笔斜靠榻上。这大盛风光卷,难在没有参照,需要作画者自己思考,自己构图,将大盛朝的万般风景鸟兽甚至人文景色绘制进去。

而这其中的难处在于,该从何处起笔才能既引人注目,又不至于占了全画幅的重头。

这个问题,殷红杏整夜也没能想出来,到天明的时候,昏昏睡了过去。

结果又是被惊醒的,还是大惊!

“红杏,快起来!要进宫去!”

殷红杏听见这句话,一个激灵就起来了:“什么,进宫!”

是太子的命令,让大盛风光卷的底图在宫中起笔。宫中一应画师已经准备好了,所以派人来接殷红杏。

殷红杏不敢耽搁,起身任由宫里来的丫鬟给自己梳妆打扮,华服盛装。折腾了有半个多时辰,终于坐上了马车。殷红杏浑浑噩噩的,马车里又铺了软垫锦褥,晃了一会竟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殷红杏觉得有人在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就艰难地睁眼去看。

“太子殿下!”殷红杏直接被吓醒,连忙伏身便拜。

卫孟瑾的声音很柔和:“起来说话。”

殷红杏起身站定,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进了一间陌生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