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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浮世囚欢
顾长安v
2808

夏老爷子虽然身体不爽快,但是还是去会同乡老友,按往年也是要到天明才回的。夏子允虽正是壮年,无奈残疾,身体不便。他极看中养生,素日里就少有应酬,逢年过节总是寂寥房内。

某处说来,婉涔的脾性跟夏子允更像。

婉涔住的园子是夏府最独特的一处。本是老王爷的一处小小别院,后来夏老爷子重置家产,就买在了这院子边上,打通了墙,造了一个月牙门。婉涔就住在别院里,算是给婉涔一点家的念想。

婉涔独自漫步,越是这样的节日,越觉得孤单流离,不知还要飘萍何处。走着走着,就看到长廊尽头的身影。

夏子凌远远看见婉涔,露了一个微笑,“傍晚出去的,这会儿才回来。原当你不爱那样的应酬,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

“来了很久了?”

“不,看你不在就回了,又怕你回的早,就又来看看。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心里正纳闷呢。”夏子凌为婉涔推开门,看到婉涔身上的男式大衣,也没问,替她接了去。

“去的时候还没觉得冷,入了夜就受不住了。主人家的衣服就先穿回来了,回头差了人给送回去。”婉涔还是觉得有解释的必要。

夏子凌表情淡淡的,仿佛没听到一样,“凤竹又玩疯了?也不陪你回来?”

婉涔一笑,“她人大了,到了要放出去的时候了,何必耽误她,由她去玩吧。。。。。。”话到此处婉涔便觉得不妥了,旁人听去,不知道会怎么想。可是,他又怎么想?

夏子凌依然不接话,把婉涔的手一只一只放进烧暖的捂手的捂子里。

婉涔却堵着一口气,把手又拿回来。夏子凌又拿着她的手去。婉涔又来,又被去。最后,婉涔索性扔了捂子,握住了夏子凌的手。偶有一瞬,今夜楚裕泽修长的手划过心头。夏子凌是摸枪的手,虽也修长,到是布了些老茧,指节硬驰,跟他的样貌格格不入。

还要怎么说明白呢?她似乎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今年婉涔眼见就二十岁了,寻常人家的女儿到了十八九岁都已出阁了。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岂能不知?

四年来婉涔第一次放下女儿态,主动亲近。夏子凌这时候怎么还会不知道她的心意。

“婉涔。。。。。。”声音里满是为难。

“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不想为难你大哥,那就为难我吧。”轻轻放开夏子凌的手。

夏子凌却害怕了,她脑他、气他、骂他,他都不怕,就怕她这幅放弃的模样。

把婉涔松开的手又重拉进手里,“再等等,等军饷的事情解决了,大哥也不会再逼我,何况咱们的婚约是老爷子定的,万事老爷子给挡着呢。等七月我娘的孝期满了,咱们就把事情办了。你知道大哥那个人,为人激进惯了,可我的一切都是大哥的,我不能忤逆他。”说到夏子允时,子凌是半个“不”字也不肯说的。

婉涔叹口气,老爷子再是个守信的人,如今京州军的情形他不是不知道,江东水灾,盗匪横行,大部分田产收不上来,供不足京州军日常开销。如今山河零落,四方八面各有英雄虎视眈眈。如今军饷迟迟发不下来,军心不稳。。。。。。他能顶几时,还是个未知数。

夏子允那边已然活动开了,早动了夏子凌的心思。现在又推出个楚裕泽给她,全然不提两人的婚事。。。。。。算了,也懒得跟夏子凌说这些,平白又给他心里添堵。

婉涔低着头自顾自的心事了了,忽得抬头,就迎上夏子凌的眸子,盈

满的情愫。手被他牵着,被他这一看突然就脸红起来,心也突突快速跳起来。

犹记得小时候槐花树下,白衣少年在小婉涔的脸上亲了一下,小婉涔就嚎啕大哭,说“你欺负人,你欺负人。。。”少年说,“我爹说了,你是老王爷许给我的媳妇,我不会欺负你。”

彼时张狂的少年,如今也老于城府,碍于男女大防。夏子凌强安奈住拥她吻她的冲/动,抛下一句“早点休息吧。”转身离去。走到门口顺手把大衣给拎上,“明儿我差人给送走,看着碍眼。”

留着婉涔扑哧一笑。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待夏子凌把衣服给送去,楚裕泽已然坐在厅里姿态惬然地喝起茶来了。夏老爷子凌晨才回府,这会子正补觉。绣文推着夏子允从东院里过来。

放下杯子,楚裕泽站起来迎过夏子允,笑问道:“子允兄睡的可好。”

夏子允冲绣文摆摆手,绣文正要退下去,楚三将茶几上一个锦盒递给绣文,“这是老太太吩咐带过来给大少奶奶的。今年山里收了些上等的好货,老太太让给大少奶奶尝尝鲜。”打开来是一只上好的老参,绣文欢天喜地的接过东西走了。

两人双双落座,楚裕泽用茶盖拨了拨杯里的茶叶,“子允兄最近气色不太好啊。”

夏子允轻咳了两声,“我的气色好不好,还是全要仰仗三公子照拂。”

楚裕泽抿了口茶,“茶是好茶,就是陈了些。南边的路都快被杨疯子给断了,好茶都送不来了。”

“杨疯子倒是好办,只是看督军办不办。只是督军还没想好,废了杨疯子,这南边的货运线得找个可心可靠的商家。”夏子允端起茶杯,不喝,却望着楚裕泽。

楚裕泽笑了笑,“子允兄既然看得起楚三,就应该把心放回肚子里头去。有利,我楚三便就是要图的,什么世情伦理,在我这里都是狗屁不如的。”

夏子允哈哈大笑,“三公子果然非是常人,我夏子允便是没看错人。待到舍弟和田家联姻之时,就是三公子运作南方商线之日!”

过了二月,寒气突然就忽的一下溜了去,未急脱去冬装,桃花、迎春花都竞相开放。人人都称奇,街上的谣言也起的更厉害,说天有异像,今年必有人祸。人们的心情本因着天气也跟着好起来,却又因着这些的流言而慌乱,桃夭下掩着暗流。

夏老爷子的病越发严重起来,春天的时候连床都起不来,面部也瘫了,但还能勉强说上几句模糊不清的话。

那婉涔每天都会去给老爷子请安、奉药,俨然亲生女。老爷子虽然口不多言,每当看到她稍有郁结,便轻拍拍她的手。老人的手形容枯槁,没什么热量,却让婉涔感到一点点的温暖。

夏老爷子是父亲从小一起长大的异/性兄弟,虽然夏家本是老王爷家的家奴,早被老王爷脱了奴籍,又送去读书,朝堂一路扶持。直到前朝覆灭共和新建,虽然一个是前朝遗老,一个是新国栋梁,都没能阻断两人的兄弟情。

父亲去世前她都在法国,没能侍奉床前。虽然对于父亲,那婉涔也说不上是不是恨,但看到病床上将死的老人,她心里还是震撼的。

这个一辈子多情王爷,到临终前却没有一个知己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幸灾乐祸的那点心都被那血浓于水的情给冲远了。

每每想到,她总问自己,如果当初她愿意说“父亲,我原谅你了”,他是不是会走的瞑目一些。然而,再没有机会。

于是她便觉得夏老爷子就像另一个父亲。他身体好的那些年,闲话家常的时候常常说起老王爷曾经的事情,说起对婉涔母女的愧疚,说起他的补救,为的就是让婉涔不再记恨抛妻弃女的父亲。那婉涔知道这世界上真心对她好的人也许不多,但夏老爷子绝对是其中之一。

二月的庙会是京州城的盛世,赶巧又是夏子凌的轮休,夏老爷就嘱咐子凌带着婉涔出去散散心。

亚修听说要去逛庙会,也吵着要去。绣文只好带着一起随这夏子凌、婉涔一起去。

午饭后庙会到了高/潮,亚修一路上吃了不少东西,到了此时开始闹着肚子疼。绣文只好先带着亚修回家。人山人海的,凤竹就被冲散了。还好夏子凌早有预见,临行前便约好,若是散了也别到处找,自个回家就行了。

到没熟人的地方,婉涔总不再伪装,心情出奇的好,又回到小时候一样。前方锣鼓喧天的,三花娘娘就来了,人群也骚/动起来,都挤着往前去受三花娘娘的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