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阴差而阳错 一觉醒来，莫夕缘越想越不是滋味。红尘伺候她净面的时候，她好像发泄一般的将毛巾扔进了盆子。屋里的丫鬟都吓了一跳，皆缄口结舌，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莫夕缘无意难为她们，就令红尘快点给她梳头。收拾妥当后，依旧是带着红豆去请安。 原想着自己就够早了，没想到莫朝成比她还早，像是已经跟两位夫人说了许久的话。莫夕缘先跟祖母和母亲请了安，向二哥问了好，才安然坐在了一旁听他们说话，混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成儿呀，哪怕你说出一朵花来，今年秋试之后你再敢推据着不说亲，就仔细着你的皮！”也不管在莫夕缘面前教训莫朝成会不会下他的脸，太夫人言语犀利得莫夕缘都想给她点赞。 眼见莫朝成一副不服要辩的表情，太夫人匀了一口气，继续说：“不要用专心读书这句话糊弄我，你以为一门三状元是容易的？不要只惦记着好听的名头，能不能得了圣上重用才是关键。成儿，你着相了！” 莫朝成低下了头，不知是服了，还是只为了不惹祖母生气：“是，成儿知错。” 虽然莫夫人也觉得莫朝成的性子要压一压才好，可她毕竟是亲娘，担心婆婆真的会罚他，开口缓和气氛说：“除了你祖母说的，还有一点你忘了，你不说亲让你妹妹也不能议亲，耽误了她你当的起吗？” 莫夕缘还没反应过来，火就烧到了她这边。揉了揉额头，她像是撒娇又像在抱怨地说：“母亲！有你这么戏弄自己亲闺女的吗！我就不嫁，在家聒噪你一辈子！” 太夫人和夫人都指着莫夕缘笑，弄得她也真得生出来了点小孩气性，竟撇过头去不理会两人了。没想到她这么作态，两位夫人更是乐不可支起来，莫夫人笑得有点喘地说：“从缘丫头五岁起，就没再耍过脾气了吧？这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偏太夫人还附和她道：“有脾气才好！我们莫家的嫡小姐，能任你们玩笑不成！”说着，她自己就又乐了起来，笑呵呵地搂过莫夕缘一顿揉捏。 莫夕缘羞愤地捂脸，但也没有挣脱太夫人就是了。恰好这时太夫人身边的嬷嬷通传，太夫人才松开了莫夕缘，点头让丫鬟们把晨食摆好，然后她转头问莫朝成兄妹俩：“你们俩来这么早给我请安，八成什么都没吃，都坐下，陪我一起用。”说着，她又看向莫夫人问：“你也留下用一点吧？” 莫夫人自没有不答应的。母孙四人和和乐乐地用完晨食，莫夫人告罪道：“母亲，今天我想带着缘丫头查账，就先告退了。”太夫人坐着消食，挥挥手回道：“去吧去吧，” 等她们都走后，莫朝成正色起来。刚刚因为母亲也在，很多话他都不敢说。祖母虽然看似严厉，但其实也很开明，若不是祖母压着，自己房里早被母亲塞一屋子通房了。莫太夫人微眯着眼看莫朝成，声音难辨喜怒，与刚刚慈祥和蔼的老太太形象相去甚远。“有什么话还要避着你母亲？现在能说了？” “孙儿有罪！”莫朝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太夫人的贴身嬷嬷知机地带着一屋子丫鬟迅速地退了出去，还关好了门。 莫朝成这才接着说：“孙儿在书院画过一张夕缘的画像，本是想当礼物讨夕缘高兴的，没成想却被三皇子看到了。”说到这，莫朝成顿了一下，太夫人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她紧紧盯着莫朝成，让他继续说下去。莫朝成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三皇子当时只问了画上是谁，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孙儿以为无事，没想到不知三皇子从何处得知我在搜罗孤本琴谱，我打理行囊准备回来时，他送来了好几个箱子，除了一些琴谱外，还……还有一些送给夕缘的小玩意儿。” 太夫人被惊得倒吸一口气：“就是你说你淘换来要送给你妹妹的那些？” 莫朝成点头应是：“孙儿绝没有在三皇子面前说过夕缘的喜好，但偏偏他给的东西，每一件都能合了夕缘的心意。孙儿不敢得罪他，拒绝不得，只能跟您和母亲说是我送的。” 太夫人这时已稳下了心神，看起来非常平静地问：“你妹妹知道吗？” 莫朝成脸色更难看了一些：“她知道是我的同窗，却不知是三皇子。知道之后她还跟我生了一场气，说今天把琴谱抄录下来就让我把那些东西带回去，物归原主。”太夫人听到莫夕缘气急了都忘不了那些子琴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痴儿！干脆跟她的琴过一辈子吧！” 莫朝成这会儿想起来也觉得有趣，不过比起乐，他还是愁绪多一点。“祖母，孙儿当如何是好？”太夫人哼了一声，斜睨了他一眼：“自己做下这等糊涂事，现在来问我，我怎知你要如何。”说完，看着孙子苦兮兮的脸，她终究不舍得，可又觉得应该要让他好好收收性子，免得再惹下祸患。 “我问你，你在书院与皇子们走得近吗？”比起莫朝成，太夫人想的还要更长远一些。皇位上的那位已经有些寿数了，变天估计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了。太子已立，并且占嫡占长，除了在子嗣上弱了些，似乎没有任何不足。但太夫人可不这么想，这两年，皇上身体欠安，太后的野心也渐渐显露出来，不但插手给太子选妃，还多次妄议朝政。最后皇上和朝上大臣极力反对，才没能让她娘家侄孙女进了东宫。 再者，太子虽仁爱，可到底缺了些帝王霸气，若他继位，能弹压的住太后吗？ 想到这，太夫人就深深叹了口气。她并不是反对女子当政，毕竟前朝还出过一个文成武德的女皇呢。可是，没有那个能力却硬要坐那个位置的，她就接受不能了，大臣们也都不能眼看着太后儿戏一般地把控朝政。 太后也是不甘吧？太夫人这时想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先帝临终前，担心太后太过强盛的母族会对皇帝产生掣肘，于是找了个罪名流放了太后全族。流放的路上，太后的族人病死了大半，好不容易到了边疆，又遇到了流匪，最后只剩下了两个孩子。 太后自然知道所谓的流匪是怎么回事，但她仍忍下了那一口气。或许她是想着：哪怕即将继位的皇子不是她生的又怎样，哪怕她终生无子又如何，新皇终是要尊她为太后的，只要登上了那个最高的位置，她总能光复她的家族。 莫朝成的话拉回了太夫人的思绪，他声音压得有点低，却也能让太夫人听得清楚：“在书院时，三皇子倒是远着孙儿，反而是四皇子，拉拢过孙儿几次。但孙儿一直装糊涂，他也无可奈何。” 太夫人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来不只二皇子虎视眈眈地盯着那把椅子，连三皇子和四皇子也有自己的心思了。 “成儿，你记住，我们家代代都是保皇党，永远只站在皇帝那边。所以，你不要和任何皇子搅在一起，太子也不行！皇帝属意谁继位，我们就支持谁继位，你明白了？”太夫人同样压低了声音，说的时候还伴着浅浅的咳嗽声：“今年秋试后，说不得你也要入朝为官了，有什么事都要和你父亲、大哥商量着来，切不可自专！到时你也要去京城了，祖母鞭长莫及管不得你，你自己就要万事小心，可记得了？” 莫朝成深深叩首，答道：“是，孙儿谢祖母教诲，必将铭记于心。” “嗯。”太夫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说：“至于三皇子那边，按你妹妹说的把东西还回去，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虽然莫朝成连连点头应承，不过太夫人可不想这么轻易饶过他：“至于你，还是太浮躁！回去把心经抄上个两百遍吧，静静心！” 这下，莫朝成终于垮下了脸。他与莫夕缘虽是最亲近的兄妹，但他们的喜好恰恰相反。他最不耐烦的便是写字和音律，最得意的是画和诗。以往，他写好词再拿给莫夕缘谱曲也颇得其乐，可现在，独自抄两百遍心经他可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乐趣。 “如果被我发现你找你妹妹代笔，成儿，你知道后果的。”看透了他的心思，太夫人毫不客气地警告了一句，就下了逐客令：“好了，你快走吧，别在我跟前碍眼！” 莫朝成站起来又向太夫人行了一礼，就哭丧着脸走了。接连被妹妹和祖母打击，他决定去找刘子彦诉诉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