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变天的前奏2
十一月,正是楚天的秋天,离着冬天还有一段距离,不过那些该掉叶子的树叶子也开始黄着了,陆陆续续有往下掉的,从女佣门比往常更加的忙了,除了要时时准备新的鱼还要时不时的出去外面捡飘落下来的叶子。
安谨记忆力,也就秋天的这些叶子映像最为深刻,那时候的高美丽不喜欢这些掉下来的叶子,于是每每她和安校长都要早早起来将前一个晚上掉了的叶子都清扫干净,但下午回家的时候,看见的还总是高美丽不高兴的脸,指着一堆落了没多久的叶子半天不说话。
安校长笑笑,去车库拿了清扫的工具,和安谨两个人清扫完才回去吃晚饭,有次安谨没忍住,在堆着的叶子上打了个滚,被站在窗台上的高美丽看见,半个月没让安谨靠近她,幸好安谨大小就不大恋她,抱着枕头蹭了半个月安校长的床。
安谨说她被高美丽刺激到小心肝要安慰。安谨有了不回自己房间的理由,安校长乐得放纵闺女。
如今,又是落叶缤纷的季节,也不用安谨自己扫落叶了,她站在窗子前面,看着对面的爬山虎从上个星期的绿色变成了微微泛黄,也许下个周回来,要开始掉了。
整个宅子空荡荡的,除了女佣门刷刷刷的扫落叶的声音,再无其他。
安谨扶着楼梯下楼的时候,看见一个女佣在跳浴缸里的鱼食,另外一个一脸的不屑,“挑了干嘛,这宅子都要换主人了,以后的主人肯定没有这样变态的嗜好,这破鱼缸迟早要被丢出去。”
“夫人回来会不高兴。”
“夫人?小茶,是你没长眼还是我没长眼啊,先生三年就回了一次家,你知道外面怎么说的吗?”一脸高傲的女佣看了眼正在一边擦地板的女佣,“喂,就是你,擦地的,去给我端杯水。”
“你们不知道吧,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先生早就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女人了,那是未来的少夫人,两个人儿子都上高中了,上个周老太太看了,说是看中这孙子了,比家里的两个少爷出息,你们真以为这宅子里的人还是以前的人吗?”
“嘭”门口摆放着的巨大的花瓶应声而碎,高美丽从花瓶碎片上面轻轻走出来,拿了块帕子擦了擦手,“段婉娆损坏宅内财务,依法赔偿,偿还不上移交司法部门。”他身后的两个警卫应声而上,将说话的女佣一边一个拉住。
“高美丽,那明明是你自己砸的,你诬陷我,我没有碰到花瓶,那是你砸的,你不得好死。”
高美丽一脸恬静优美的看着她,“法律只讲证据。”
“你们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高美丽,我告诉你,我表姐不会放过你的,你和你儿子我表姐都不会给你们好下场的,你最好放了我,不定我还能给你求求情,准许你们在这宅子里住下来,听见没有,再不放开我,我要我表姐解雇你们……”
“堵上她的嘴。”
地板上正擦着的抹布进了女佣的嘴巴,大清早的一场闹剧最后以一个古董花瓶的代价结束,高美丽扬着那双优雅的手继续给鱼缸里的金鱼喂食。
半夜里的那声尖叫,最后成了落在安谨窗子下面的一堆血迹,沾在草地上,从天空中俯视下来,红红的一团,像是烈焰。
安谨知道,这些草,再过不了多久就只有根留在里面了,而只要根留着,明年春天也还是有发芽的机会的。
顾柴源脑袋上缝了六针,二楼的高度,摔下去不算太高,只是碰到了石头。
高美丽喂鱼的时候手有点抖,安谨在女佣收拾出来的客厅是用早餐,高美丽没用早餐,独自一个人上楼,走到一半的时候伸手扶在了楼梯扶手上,这是第一次,高美丽上楼梯需要用扶的,而以后,这样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多。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子,半倚在栏杆上,脸色发白,“安谨,若是有那么一天,请你拉他一把,他也是你弟,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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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谨扬着脑袋,看着高美丽像是不就认识的交代遗言的模样,她该落井下石,她该
雪上加霜,她该扬着脑袋,一脸骄傲的告诉她,“高美丽,你也有今天。”
可是,她最后只说了一句,“嗯”,
不为别的,就为了高美丽那句‘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不是谁都能成为你的唯一。
安谨是晚上去看的顾柴源,和她一起去的还有二叔,二叔高大的身影搭配上她一切一拐的小模样,难得的没有违和感。
顾老太那边派了几个算是代表过来问候了一下,其他相识不相识的送的礼品花什么的摆了半个病房,安谨进去的时候,顾柴源张着眼睛,一脸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半天才将眼神转到安谨身上,就这么看了半天没说话。
安谨一点都不习惯这样沉默不语的顾柴源,顾柴源,从安谨认识他的那天开始就是话多而嘴巴停不下来的人,他总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不管你爱不爱听,他像祥林嫂说个不停,可突然有一天,颧骨凸起,双眼下陷的躺在病床上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安谨,安谨那眼泪刷刷刷的滚了下来。
她拉着顾柴源的手,“顾柴源,你怎么能躺这呢,你这趟着我找谁送饭去,你起来啊,我不准你躺这。”
然后顾柴源就笑了,咧着嘴一脸的孩子模样。
安谨觉得这样的顾柴源真好,会对着她一脸傻笑。
顾柴源甚至还动了动眼睛,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死气沉沉。
安谨高兴的拉着二叔的手,“二叔,你看,我就知道顾柴源才没那么容易出事呢,他……”
被安谨抓在手上的手突然颤抖了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开始是手,接着是胳膊,然后传到嘴巴,不到半分钟,大堆大堆的白色泡沫从顾柴源嘴巴里冒了出来,抓着安谨的手也越来越用力,“柴源,顾柴源,你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你说话啊……”
安谨一脸惊慌失措。
二叔按了铃,马上,一群医生推着针水赶了过来,“家属先出去。”
二叔示意安谨出去外面等,安谨一脸担心,顾柴源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放,她掰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连医生都没办法,最后还是小护士端了一个凳子过来安谨,在中间拉上白布,安谨坐在凳子上,和二叔看着帘子里面的影子。
顾柴源松的手自己送开的,同一时间,里面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主治医生指挥着将人送去急救室,安谨被小护士顺着椅子推开到一边。二叔顺手接过,和安谨站在角落里。
不一会,病房空荡荡的没有了人,只有一堆用过的器材和枕头上的血迹证明有人曾经真的在这存在过。
安谨紧紧的拉着二叔的手,半天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她说,“二叔,顾柴源要死了吗?”
安谨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空洞,像是这世间所有的所有都在死亡,而她站在旁边,像是过客又像是陌生人般的看着这些人或是死去或是消失。
这样的表情,顾暝昊懂,它叫绝望。
对余生了无希望。
小护士进来收拾屋子,看见里面的人,摇摇头,“你们也别担心,我有个亲戚在警局,他这事闹得挺大的,上面特别重视,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不过就是苦了这孩子了,他要是熬过得过去,再这样五六次也就好了,要是熬不过去……”
熬不过去,熬不过去会怎么样?
安谨突然明白高美丽那时候的表情了,她站在楼梯,转过身子,面向着她,视线没有焦点的看着前方,那时候她说要她拉顾柴源的时候其实是抱了这样的念头吧,“你死,我跟着你死,你活,我跟着你活。”
她所谓的拉一把不过是希望那个天天和顾柴源吵闹的丫头,能再去和他吵吵,再去和他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