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其他几个女孩子忙跟着追了出去,刚才还热闹喧哗的房间,现在就只剩下了夏珂和秋水,又变得冷冷清清了。
洁白光滑的地板上滴落的点点血迹,一片殷红,触目惊心,夏珂一想到明昊临走时说的那番话,心里更是害怕,他绝对不会饶过她的,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她就算要逃也是逃不掉的。
秋水握着夏珂冰冷的手,轻声道:“阿珂,要是明先生再来,你就去给明先生赔个礼,说几句好话……大不了就陪他多喝几杯嘛……”
夏珂苦笑道:“说得轻巧,如果他这么轻易就放过我的话,他也不叫明昊了。”
“那怎么办?”秋水握着夏珂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能怎么办?”夏珂摇头,道:“我根本就没得选择。”
秋水急道:“阿珂,你走吧,趁现在,他还没回来,你赶紧走吧。”
夏珂叹了口气,转而望着窗外那黑压压的云层,感觉像是天罗地网一般笼罩下来,然后,轻轻地说道:“我走得掉吗?秋水,你认为我能逃得掉吗?”
秋水嘤嘤的哭了起来:“那怎么办,那该怎么办?阿珂,你要落在他手里,那是死路一条啊。”
“没事,没事了。”夏珂把秋水搂进怀里,轻声道:“我五年前,就已经死过一次了,难道还怕再死一次吗?”
夏珂话才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啊……有人跳楼啦!”
夏珂一惊,连忙拉着秋水跑了出去,就看见不少人都纷纷往楼下跑去,急忙问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整个金樽,早已是一片混乱,夹带着奔跑的脚步声,女人的哭喊声和尖叫声,乱成了一团,电梯外面也挤满了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少人客人开始急着要走了,夏珂等不及坐电梯了,就拉着秋水从楼梯跑了下去,一路上,能听到的就是那一句“有人跳楼了”。
金樽正楼外面,围满了人,议论纷纷,看来是真的,真是有人跳楼了,夏珂和秋水费力的从人群中挤了进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个穿着湖绿色旗袍的女子趴在水泥地板上,已经摔得头破血流了。
这身湖绿色的旗袍……
难道是……
夏珂有些不敢相信,呆立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鼓起勇气,走了过去,走到了那个女孩子的面前,死去的女子,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这一切,眼神里,还带着怨恨和不满,仿佛在控诉着这世间的罪恶。
“碧青!”夏珂惨叫一声,两脚一软,重重的跪倒在地上,哭了起来:“碧青,你醒醒啊,碧青!”
“碧青?”秋水惊叫一声,跑了过来,不顾一切地就抓住了碧青的手臂,哭得撕心裂肺:“怎么是碧青,怎么会是碧青啊!”
没多久,刚才跟碧青在一起的那几个女孩子也跑了出来,一见到这惨景,都跟着哭了起来:“碧青,你怎么这么傻啊,碧青,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啊,呜呜……碧青……”
夏珂哭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跟碧青在一起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几个女孩子一直哭着,过了好几分钟,才断断续续的说道:“碧青,她,她不让我们陪着,说要自己一个人静一下,谁知道,谁知道她,她会想不开啊……呜呜,碧青,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夏珂好后悔,好恨,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去陪着碧青,恨她走进为什么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她知道碧青虽然出身低微,但是性子高傲,不愿意做的事,就算被打死也不会去做的,像碧青那么清高的女孩子,本来不该在这种地方的。
可谁该在这里呢,这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如果不是被逼得没有路可走了,谁会走这一条路呢?
以前,在一起聊天的时候,碧青不止一次跟她说过,等存够了钱,还清了债,就要离开这里,她们要离开这里。
但是,碧青没有等到,她没有熬到那一天。
刚才在芙蓉园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碧青被几个男人轮着侵占,她这么高傲的一个女子,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夏珂还清清楚楚的能想起,她走进芙蓉园时,看见碧青眼中流露出的那种绝望,眼神是那么的空洞,好像死了一般。
她就担心会出事,可看见有人陪着碧青,才没有跟着去,谁知道……谁知道……刚才在芙蓉园见到的那一面,就是她们见到碧青的最后一面,那竟然是她们的永别。
人群很快被疏散了,金樽的老总景腾收到消息,很快就赶到了现场,他什么不管,就先把金樽所有的员工都集中起来,看见所有人都一副惶惶然的神色,马上就说道:“今天的这事,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许再提那个女人,知道了吗?”
兰姐小声问道:“腾哥,您的意思是……”
景腾阴沉着脸,道:“要是碰上什么人,问起这事,谁也不许说,知道没有,如果有人提到那个女人的名字,就告诉他们,说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夏珂明白了,景腾是怕惹上麻烦。
做生意的,就怕惹上官司,可景腾真正怕的,还不是惹上官非,以他在黑白两道的势力,惹上更大官司他都能摆平,他真正怕的原因,是因为这事跟明昊有关。
碧青的死,跟明昊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因为明昊让人对碧青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她也不至于羞愤而死,这件事如果传出去,把事情闹大了,金樽会被查,明昊也脱不了关系,这样一来,被牵扯进去的人就多了,跟明昊一起来的那几个公子哥儿,也都是非富即贵的,谁都不想摊上这人命官司。
在金樽逼死了一个舞女,这事要传出去,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所以,景腾必须把这件事捂起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夏珂觉得碧青死得好冤,真的死得好冤,她气不过,愤愤地说了一句:“有权有势,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景腾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夏珂,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兰姐连忙拉住夏珂,转而对景腾说道:“腾哥,她是被吓坏了,你别管她!”
景腾阴沉着脸,恶狠狠地说道:“想活得久一点的话,就管好你们那张嘴。”
兰姐慌忙说道:“腾哥,您放心,您尽管放一百个心,我带出来的人,绝对不会给您惹祸的。”
景腾瞪了夏珂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
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是一棵摇钱树,就冲着刚才那句话,他就该让她下地狱了!
碧青的尸首很快被送去了火葬场,没有任何手续,就烧掉了,她家里也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瞎了眼的奶奶,连抚恤金都免了。
这件事,就这么草草的收场了,虽然是一条人命,可她们的命是这么的低贱、这么的卑微,谁会放在心上呢?
华灯初上时,这里依旧灿烂辉煌。
在整理碧青遗物的时候,夏珂和秋水快把眼泪都哭干了。
她们和碧青几乎是同时进入金樽的,也都一般大,在金樽这几年,这么卑微的活着的时候,只能靠着彼此的体温相互取暖,碧青多少次坐在金樽主楼楼顶上望着那片蔚蓝的天空,告诉她们说,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她们三个都要离开这里。
但这个约定,竟再也无法实现了。
夏珂坐在碧青的梳妆台前,望着梳妆台上的那张照片,那是她们三个唯一的一张合影,照片里的碧青,笑得那么的灿烂,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她们身后,落下一地的辉煌。
而那样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夏珂呆呆的望着照片,哀伤地说道:“碧青曾经对我说过,等她离开这里以后,一定会找一个她喜欢的男人,陪她走往这风轻云淡的一生,还说要我们去当她的伴娘,可是……可是……”夏珂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相信什么,也不要相信男人。”兰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房间,她斜倚在门上,点燃了一根烟,懒懒地说道:“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
“兰姐。”夏珂低头拭去脸上的泪水,道:“你怎么来了?”
兰姐吁了一口气,道:“好歹也是姐妹一场,怎么也得送送吧。”她说着,缓缓的走到梳妆台前,看了一眼那张照片,仿佛在自言自语道:“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纸薄。”
秋水拉着兰姐的手,哭道:“兰姐,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不这么算了,能怎么办?”兰姐道:“这件事,你们以后提都不许再提了,知道吗?”
“为什么?”夏珂气不过,道:“这可是一条人命!难道,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兰姐幽幽地说道:“我们的命……贱啊!能值几个钱。”
夏珂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兰姐又道:“就算你把这件事捅出去了,又能怎么样?事情闹得再大又怎么样?碧青是自杀,不是被明昊杀的,随便请个大律师,就能把这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到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