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4
一大清早，贺府的前院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叫声，前晚跟着主子出门的下人都被按在长凳上打板子。除了闪到腰的徐妈妈和要被发卖的粉蝶，连贺夫人身边的兰妈妈都不例外地被打了板子。
“竹香没事吧？”贺云娴问刚去看过竹香的桃香。
“没事的，姑娘，竹香姐姐说她没事，让您别担心。”桃香一边伺候刚练过武的贺云娴洗脸，一边答道。
“那就好，徐妈妈和竹香都有伤病在身，你多看顾她们一些。我这里你不必多操心，院子的丫鬟多的是，总有能用的。”贺云娴将巾布递给桃香。
“还是姑娘心善，体谅我们做奴婢的。”桃香笑道，又忽然想起什么，抿了抿嘴还是对贺云娴道，“姑娘，粉蝶姐姐昨晚在柴房上吊了，早上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凉透了。”昨天还欢欢喜喜的伺候二姑娘出门，今天就没了性命，桃香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是吗？”贺云娴叹了口气，道，“可惜了。”
“二姑娘要去那种地方，粉蝶姐姐怎么也不拦住？平白没了性命。”桃香带着哭腔道。
贺云娴知道桃香这是在怪贺云婉，害粉蝶断送了性命，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安慰道桃香道，“别伤心了，回头你带点银钱去给粉蝶的爹和娘，让他们别太伤心。”
“知道了，姑娘。奴婢先替粉蝶姐姐的爹娘谢过姑娘。”桃香擦干眼泪道。
“祖母，我来请安了。”贺云娴进了贺老夫人的房间，看到贺云柔在陪贺老夫人说话，贺老夫人一脸怒容，贺云柔颇有些战战兢兢。
“大姐姐安。”贺云柔看到贺云娴，赶忙站起身，向贺云娴打招呼，并暗暗松了口气。今天一来，贺老夫人就问起自己昨晚的事，虽然贺老夫人早已从下人嘴里听说此事，却仍是问她一些细节。她万分小心地回答，贺老夫人还是很生气，幸好大姐姐到了。
“三妹妹今天来得早，昨晚休息得不好？”贺云娴看到贺云柔眼底的青黑，关心道。
“是有些睡不着，大姐姐不用担心的，我没事。”贺云柔温柔一笑，“今晚早点休息就好。”
贺云娴点点头，坐到贺老夫人身边，亲热道，“祖母生气了？一大早就生气对身体不好的，快消消气。”说着顺了顺贺老夫人的胸口。
贺老夫人长呼一口气，抓住贺云娴替自己顺气的手，看着贺云娴庆幸道，“昨晚幸亏有你，不然我们贺家的名声就被贺云婉那丫头败光啦！”
“放心吧祖母，这事不会传出去的，府里的人不会，太子殿下和四殿下也不会的。”贺云娴信誓旦旦地说。
贺老夫人笑笑，并不说话。
这时，贺夫人也来向贺老夫人请安。贺老夫人一看见贺夫人来瞬间没了好脸色，不声不响地看她行过礼，并不和她说话，只是端起手里的茶碗喝茶。
贺夫人知道贺老夫人在生气，认错道，“母亲，是媳妇没有管教好女儿，媳妇知错了。”看老夫人依旧不看她，又硬着头皮为贺云婉求情道，“媳妇昨晚已经罚了婉儿，让她三个月不许院子，好好在房里学规矩，母亲就饶过她吧。”
“饶过她？”贺老夫人放下茶碗，“也要她饶过我们贺家才好。”贺老夫人想起来就有气，“淑荷，你是怎么教养云婉的，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平时有没有好好教她规矩？”贺老夫人真的是气急了，把火都撒在贺夫人身上。
贺夫人听着贺老夫人的责备，陪着笑脸不停地请罪，终于贺老夫人气消了，她才松了口气。
“行了，我这里没事了，你早点回去吧。记住，这次要好好管教婉丫头，再有下次，你应该知道宏儿的脾气。”贺老夫人最后警告道。
贺夫人想起贺将军的脾气，不由打了个冷战——这件事要被贺将军知道了，贺云婉绝对会被打个半死，连她也会被怪罪。贺夫人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让贺云婉好好学规矩。
这厢贺夫人正琢磨着怎么教养贺云婉，另一边贺云婉听说粉蝶死了，整个人都愣住了。贺云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面前的粉黛，“你说粉蝶怎么了？”
“粉蝶姐姐昨晚上吊自尽了。”粉黛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
“怎么会这样？母亲不是已经饶过粉蝶了吗，她为什么要寻死？”贺云娴傻傻地问。
“姑娘难道不知道张牙婆是什么人吗？粉蝶姐姐到了她的手里能有什么好去处，只能被卖去妓馆！所以粉蝶姐姐才自尽的。”粉黛用帕子捂住嘴，无声地流眼泪。她自幼和粉蝶一起照顾二姑娘，粉蝶一向对她多有照顾，今日粉蝶因姑娘丢了性命，粉黛伤心极了。
贺云婉握紧手里的茶杯，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母亲呢？我要找母亲。”贺云婉丢下手里的茶杯，抓住粉黛的肩膀道，“去找母亲过来，我要见母亲。”
粉黛见贺云婉的状态有些不对劲，顿时怕了，赶紧出去吩咐院子里的小丫头去通知贺夫人，自己回屋照顾贺云婉。
贺夫人刚出了贺老夫人的院子，就见贺云婉院子里的小丫鬟匆匆跑过来，小丫鬟跪在贺夫人面前道，“夫人，您快去看看二姑娘吧，二姑娘好像不对劲。”
“什么？”贺夫人脚步匆忙地往贺云婉的院子里赶，一进房门，就看到贺云婉坐在椅子上流眼泪，粉黛在一旁不知所措地安慰她。
贺云婉一看到贺夫人进门，就扑过去拉住贺夫人的手臂，含泪问道，“母亲，粉黛说粉蝶死了，这是真的吗？”
贺夫人顿时放了心，她还以为贺云婉生病了，没病就好。贺夫人瞪了粉黛一眼，拉着贺云婉去桌边坐下。
粉黛看到贺夫人的眼神，顿时噤若寒蝉。
“粉黛说的没错。”贺夫人道，“放心吧，我知道你和粉蝶主仆情深，我会着人厚葬了她的。”看到贺云婉眼眶中的眼泪不住地往下落，贺夫人揽住贺云婉，心疼道，“别太伤心了，我会让人多给粉蝶的家人一些银子。只是你以后再不可胡来，记住了吗？”
贺云婉在贺夫人怀里默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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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死亡，贺二妞才能深刻理解自己所处的时代。她只是无知，并不是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