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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树不在
扭扭唐
1571

直到洪水完全退了,夏澍心里还一直留着那一天的影子。他每天都到林果家里去看书,有时林果在家里写作业,他也在旁边看书;她做家务,他也呆在那看书。

林果爸妈觉得有点不对劲,私下问林果是不是跟夏澍早恋了,林果觉得简直受了奇耻大辱,便把夏澍和宋思海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了爸妈,拍着胸脯向爸妈保证:夏澍眼界高了去,绝对看不上他们的女儿。

暑假快结束了,不知道为什么,夏澍觉得这个暑假过得特别快。

有一天,夏澍跑到林果家里去,发现她在家里画画,画的是那天水中的城市。林果小学时在少年宫学过很多年水粉画,功底很好,夏澍一眼就看中了那幅画。

“你在画这个,画完了送给我吧!”夏澍自然而然地说。

林果白了他一眼:“凭什么?为什么?”

夏澍说:“因为船是我做的,如果没有我做的船,你怎么能看到这么好的风景?”

林果嗤之以鼻地说:“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夏澍拉过椅子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林果,你说,咱们俩同年同月同日生,又从小一块儿长大,这种交情你跟其他人还有吗?”

林果想了想,摇了摇头:“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你还不是一天到晚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夏澍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林果说:“小学时你说我是奥利佛,说我跟我们班一个男生是一对,你知不知道这对一个六岁孩子的心灵是多大的伤害;初中的时候你骂我是恐龙,到处编排我。还有,你一天到晚在我爸妈面前打我的小报告、扯我头发,你以为我全忘了?”

夏澍都忘了自己曾经做过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了,他强词夺理地说:“发小都是打打闹闹长大的。林果我告诉你,你是我最重视的朋友。开学我们就高三了,今后上哪读大学都不知道,各奔东西是一定的,将来你想见我还不一定能见到呢,这幅画就作为我们友情的见证送给我吧。”

说着说着,夏澍自己都有点鼻子酸了。是啊,马上就要上高三了,马上就要毕业了,上了大学,没准他们会分在两个城市,要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林果彻底呆住了,今天的夏澍到底是怎么了?凭良心说,虽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是根本没什么“友情”可言,他对她犯下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根本就是她整个童年再加上整个青春期的噩梦。

林果没想到,自己讨厌夏澍,但在夏澍心里,自己竟然是他“最重视的朋友”。林果莫名地感动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那……等这幅画画好了,就送给你吧。”

夏澍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一整天,他坐在林果旁边假装看书,其实一直在偷看她。她画画时很认真,眉头微微蹙着,一会儿偏着头自言自语,一会儿咬着笔杆沉思,他第一次发现,一个认真的女孩是那么可爱。

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她明明一直在这里,就在他身边……

夏澍忽然发现了一个也许存在了很久的事实,原来他喜欢林果。

夏澍慌了。他真正喜欢的人竟然是林果?!怎么会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是很讨厌她吗?不是觉得她严肃刻板又傻又好强吗?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

直到黄昏日落时,夏澍也没想明白。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她,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似的。林果画完了画,回过头来,撞上夏澍呆呆的目光。

“你看什么?”林果有点心慌,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对他怒目而视,“你在我背后贴什么东西了?”

夏澍淡淡地说:“没有,怎么会呢?我又不是小学生——你画完了?”

林果看了看手里的画,点点头说:“嗯,画完了。要写上什么吗?”

夏澍说:“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吧!”

林果想了想,用笔小心翼翼地勾了黑色的墨水,在画上郑重地写上:“致夏澍。林果。”

看着夕阳从女孩光滑的颈背滑过,夏澍忽然很想抓住这一天。他觉得,在他今后的生命中,在接踵而至的日子中,他一定会牢牢记住这一天。这一天,他忽然意识什么是真正的爱。

真正的爱,是你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有多特别,只是处处感觉到她的好;真正的爱,你是看着她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生命是满的。

夏澍拿着林果送他的画回家,郑重地挂在自己的床头。他发誓,将来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