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想说的话，我该从何说起。
————————
“你在哪？！赶紧给我回医院！”蓝牙耳机里传来齐明宇的咆哮的，严煊嫌弃地皱了皱眉，打了方向灯右转。
“我还有事。”离开“非城”，他还有下一个地方要去，算算来回的时间，估计没办法回医院了。
“作为伤患，你没资格有事！赶紧给我回来躺好！还有两瓶水没有挂！”
“改天再挂，一点小伤，我心里有数。”
“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那你这么有数，有本事下次别来烦我！”
“我不烦你的话，你的生活会变得很无趣~”
“少废话！虽然是手臂，但也伤得不算轻！缝了针你还不老实？！而且上次喝酒的后遗症也没完全好！我简直……”
“海选会在两周内结束，我能拖延的时间只有十天。以妍妍现在的水平，开嗓唱两句就会被淘汰。”
“……”
“别担心，离开的时候我带足了药和纱布，这十天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虽然明白你的心情，但作为医生，我还没有骂够！”
“嗯，十天后随你骂，这几天你就先骂骂其他病人好了。”
搞定了齐明宇，严煊的车缓缓驶入盛愿的地下停车场，盛睿辰在办公室等他。
明天是选秀活动开始的第一天，他却在昨晚、在仁里医院出了事，这是一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细节，也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盛睿辰是个十分注重细节的人，宁愿放下身段迁就他的时间，也要把所有事情搞个清楚明白。
“进来。”从报告里抬起头，盛睿辰看着走进来的男人，似乎并不是想象中病患的样子。
“抱歉，让你久等了。”严煊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神色是一贯的清淡。
“正好在看你这几天的小动作。”盛睿辰笑了笑，把手上的报告扔到严煊面前，“听说你改了两个女生的报名资料，把她们弄成了组合，又交代了分组，把她们安排在倒数第二天参加海选？”
“嗯，是的。”严煊供认不讳，盛睿辰不是纨绔子弟，不是甩手掌柜，盛愿旗下这个经纪人公司之所以可以做到最好，自然跟这个“有心”的Boss脱不了干系。
“认识的？我已经很久没看你对什么艺人这么关照了。”
“其中一个是温情的女儿。”
“……！”
“很幸运，温情留下了温式唱腔的接班人。”
“你是说真的？那你怎么不把她直接签进来培养，搞这么复杂干什么？”
“第一，我不想她作为温情的女儿进来；第二，我希望别人看到她的实力再让她进来；第三，她因为妈妈的原因，心理上需要时间和经历去磨练，欲速则不达。”
“听起来，你似乎已经计划得很周详了？”
“大差不差，你只要睁一眼闭一眼就行，我不会违反盛愿的‘表面公平’原则。”
盛睿辰顿了顿，正好Ada敲门进来，手里端了两杯花了点时间现磨的咖啡。老板在工作，她这个特助自然没的休息，平时没时间秀个手艺，这会儿正好逮个机会。盛睿辰欣然接受，称赞了两句，严煊胃里不舒服，谢绝了咖啡，要了杯白开水，Ada点头倒来。
两人各自喝水，办公室里安静下来，今晚的话题自然不是有关小动作，事实上对于严煊，盛睿辰放心得很，从来不担心他会做出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
“OK，那么言归正传，说说昨晚的事，听说是右手上臂受伤，缝了十几针？”
“嗯，来得太突然，所以第一下子没能完全躲开。”
“这件事，你怎么看？”
“得罪的人太多，总有几个发狠的。”
“真是尹哲找人做的？”
“几个月前我确实跟尹哲有点争执，不过以我对那家伙的了解，应该不是他。”
“但被你当场制服的男人身上搜出了尹哲的员工卡，按照刷卡记录，他已经用那张卡在仁里蹲点好几天了，而且那个男人也承认了。”
“嗯，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尹哲指使的一样。”
“……你的意思是栽赃嫁祸？可是在警局那边，这是人证物证。”
“我后来在拘留所见过尹哲，随便聊了几句，不是他。”
“哦？那会是谁？”
“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我不想说。不过你可以放心，应该是个人恩怨，和公司无关，不会影响选秀活动。”
“阿严，要知道，我也关心你。假如真的不是尹哲，那么你就还有危险？”
“这样的生活才不会无聊，不是吗？放心，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
圈子里的勾心斗角绝对比那些后宫剧要精彩得多，无论男人女人，前辈后辈，所有人都带着华丽的面具，似是而非。笑着捅你一刀算什么？踩在你的头上爬到更高的地方算什么？今天是朋友明天就翻脸又算什么？适者生存，优胜劣汰，有时间抱怨不公，不如在潜规则面前学会适应，现实永远是残酷且合理的。
谈话不长，但严煊今晚没打算离开盛愿。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脱了西装，拉开领带，吃了药，打开音乐，避开伤口，躺进沙发里。他的办公室布置简单，不过配备了顶级的音箱，隔音效果非常好的门，把他孤立在小小的空间里，温情独特的嗓音在空中起起伏伏，像温柔的风，寂寞的清泉……
[这个嘛，我也是挑的，如果你写的比他好，我就唱你写的歌。]
温情在之后的几年里，唱红了好几首他写的歌，基本上也可以说，是温情捧红了他，让他年纪轻轻，就跻身于音乐制作人的行列，占了一席之地，从此发展下去。忙碌是成名的另一个解释，其实他很怀念只给温情阿姨写歌的日子，那些日子里，他满心只想超越父亲，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忘记妈妈离开带来的痛苦和失落……很简单的心情，所以写出来的歌特别纯粹。
“越想要完整~越看不清得失~我们的世界啊~怎么了~”
也许后来他写的歌脱开了稚嫩，更加完美，更有市场价值，但耳边老歌的旋律才真正展现了他的内心，被温情阿姨诠释得非常非常好……
渐渐地，疲倦带来了昏沉的黑暗，他在音乐中迷迷糊糊睡去。
梦中，他在哭泣的小女孩面前蹲下，抱住她的颤抖和无助，轻轻对她说：别怕，没事了。
******
黎妍和宋依依在早上八点，准时出现在“非城”门口。
黎妍没敢跟爸爸说参加什么比赛的事情，只说阿公阿婆有点事，她得回去几天，然后跟医生和护工都打了招呼，麻烦他们照应几天，她会尽快回来。宋依依倒是跟妈妈说了这个事情，并顺利得到了支持，学校方面请了十天的假，因为一直品学兼优，老师也没说什么。
严煊比她们更早一点到，站在车旁等着。
“行李放后备箱，上车。”
没有一句废话，严煊打开后备箱，目睹两个人搬箱子互相帮忙的整个过程，袖手旁观。黎妍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暗暗骂了句：什么男人？！
汽车开了大概一个小时，到达了B市的郊区，路修的不是很好，有点颠，颠了个十几分钟，黎妍直觉得头昏眼花，有点晕车，好在汽车停在了一块空地上，严煊说到了。
“妍丫头没事吧？晕车吗？”宋依依看起来还好，黎妍则有点蔫。
“什么鬼地方！折腾死人了！”黎妍心里堵着气，哪里可能舒坦，这几句自然是骂给严煊听的，但依旧是一个巴掌乱挥，没有回应。
“拿了行李箱，到左边第一间屋子。”打开后备箱，严煊先一步走向左边第一间屋子，头也没回。
“什么人嘛！”黎妍先帮宋依依拿了箱子，又搬了自己那个，虽然在力气方面她还是很ok的，不过路虎车偏高，要把箱子托举下来，还是挺不容易的。
“他要是帮我们拿箱子，我才奇怪呢~”宋依依微笑着替黎妍顺了顺毛，然后看向严煊的背影，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他的脸色不太好？会不会之前喝酒……”
“像他这种人，我们别管他！”黎妍现在只恨不得把手里的箱子直接砸到他脸上，最好能砸个头破血流呜呼哀哉才过瘾。
“好了好了，既来之则安之，整天气鼓鼓的，要不然喊你小包子好了~”宋依依踮脚按了后备箱关闭的按钮，拉了黎妍去小屋。
眼前是一排平房，略略看来大概有七八间，排成U型围住中间的空地，有点像四合院。平房外面刷了白墙，没什么特别，看起来还有点简陋，宋依依拉着磨磨蹭蹭的黎妍走进最左边一间屋子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屋子是深进型的，看门面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这一间走过玄关后，是透亮的类似舞蹈教室一样的地方，白炽灯、实木地板、整面墙的镜子、音响设备……一应俱全！屋子里站了五个人，除了严煊，其他四个人她们不认识。
“这是声乐老师阿洛，仪态老师Mrs.Li，舞蹈老师Alvis，还有体能教练陈勋，十天里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我已经打印出来放在你们房间了，四位老师都很忙，这十天希望你们珍惜。”严煊做了十分简短的介绍，四个老师有男有女，各自表情不一地打量着她们，“你们俩的房间在舞蹈教室的对面，先回去放行李，五分钟之后在空地见。”
“要是五分钟后我们没到空地呢？”黎妍看也没看什么“四位老师”，朝着严煊不爽道。
“晚到一分钟，今晚的休息时间就往后延一小时。”严煊把视线从黎妍脸上转到宋依依脸上，“从现在开始，你们俩同赏同罚。”
“你！！”
“妍丫头，算了算了，别吵了。”
“姓严的！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我好好唱歌不可？今天先在这说清楚！”
“妍……”
“因为我喜欢。”
“喜欢？！”
“我从来不会放过我喜欢的声音，不管用什么手段。实在留不住，就割掉舌头泡在福尔马林里好了。”
“……哈！你怎么不干脆说你是变态！”
“哈哈哈，小姑娘，你说对了！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变态，哈哈哈~”
穿着随意混搭的舞蹈老师Alvis显然是四位老师中最不像老师的人，这会儿已经不得体地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