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沈奕举起红酒杯与身周的贵族们相敬，在人影绰绰中，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蓝长裙的女郎身上。
舞池中心，付琳的动作略显笨拙，相反夏蓝棠的步伐熟练优雅，带着她在起舞。
沈奕的剑眉粗隆，凤眸映着那优雅美丽的女郎，她精致的侧颜，卷翘睫毛下那双泛着水色的眸子，如樱花绽开的唇瓣勾起的嘴角。
他惊艳于付琳此刻的美丽，但下一秒这种惊艳被一种愤怒的情绪代替。
付琳正在夏蓝棠的怀里，她笑颜如花，对的人也是夏蓝棠。
就像黑暗中的人，明明看见了那片璀璨的光明，却眼睁睁地瞧着它飘向别人，沈奕捏紧了拳头，将高脚杯放回了服务生的托盘中。
付琳的心情正好，一面注意着苏落禾的动向，看见这个清丽的美人在自己画作面前顿住了脚步，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现在，你来向苏落禾介绍我？”付琳望着夏蓝棠英俊的脸庞。
“嗯。”夏蓝棠点了点头，两人退出了舞池。
付琳觉得没由来的冷意，仿佛在人群中有毒蛇盯上了自己，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她和夏蓝棠走近了苏落禾。
“落禾女士。”夏蓝棠在一袭白礼服优雅得体的妇人面前礼貌道。
苏落禾偏头看向夏蓝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温柔地笑了笑，“夏……”
“叫我夏蓝棠就好，我看你已在这幅面前驻足已久。”夏蓝棠微笑道。
“嗯，我想买下这幅画。”苏落禾垂下眼眸，掩藏自己内心的情绪涌动，“能向我引见一下乔叶吗？”
“她就在您身边呢，落禾女士。”夏蓝棠说道。
付琳向前走出一小步，向苏落禾伸出了手，“你好，落禾女士。”
“你好，你……”苏落禾瞪大了眼睛，伸出手回礼，惊讶道，“你是乔叶，没想到这么年轻？！”
她以为刻画这样的爱情至少得在中年。
“不必吃惊，仲夏夜公司投资了乔叶，这幅画确实出自她之手。”夏蓝棠解释。
“嗯，有前途的年轻人。”苏落禾脸上恢复了平静，目光恋恋不舍地从画上扫过。
“妈！”正当付琳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高瘦的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到了她面前，下一秒该换付琳吃惊了。
白长树？！
“付琳，你也在这？”白长树也注意到了穿着蓝礼服的女郎，眼中闪过惊艳，笑容在看到其身旁的夏蓝棠时，凝滞眼中浮出警惕，“夏侦探，也在这里。”
“长树，你终于肯回来了！”苏落禾脸上绽开一丝欣慰的笑容，拉起白长树的手，目光投向付琳，“你认识乔叶画家？”
“嗯……是的，我开了一个小诊所，付……乔叶小姐来过几次。”白长树解释。
付琳的头中有些混乱，她要接近的人物，居然是白长树的母亲？
那么与妈妈交好的白长树，到底是什么人？
“落禾女士，你们先谈。”付琳僵直着身体离开了大厅。
“付琳，你还好吧？”夏蓝棠走出来，拉住了她的手臂。
“我在想，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妈妈到底是什么人。”她烦躁地将头发撩到耳后，“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夏蓝棠深蓝的眸子平静地盯着她，想说什么最终叹了一口气，“有事叫我。”
走廊冷清，偶尔路过几个贵族小姐，付琳看着苏夫人和几位贵妇人攀谈着走过，路过她面前时，还投来轻蔑的目光。
付琳双手环胸靠在墙上，见白长树出来，忙拦住了他，将他拉到了静僻的角落。
“告诉我，你是谁，妈妈她是什么人，不要再瞒着我了！”付琳捏紧拳头，双眸认真地盯着白长树。
“知道这些没有好处，你妈也希望你过得好，像个普通人一样简单活着。”白长树叹息。
“从我小时候记事起，你就这副模样，直到现在，也是这副模样。”付琳微眯起眼睛，“我以前只是单纯认为你是一个很会保养的男人，其实，你是吸血鬼吧。”
寿命长，青春常驻的吸血鬼。
“付琳，不要接近这个圈子。”白长树严肃劝导。
“不行，我已经半脚踏入了，如果搞清楚这一切，那我受的那些痛苦就当做从未受过么？！”她的指甲嵌入手心，不甘道。
看着乔贤秀白死，她做不到。
无视这六年的黑暗，她做不到。
“你参与进来没好处！”白长树捏住付琳的肩膀，语气加重。
“如果不想被人操控着，像个木偶一样，至少得让我知道点什么吧！”付琳的声音大了几分，带着愤怒。
事情是从沈奕出现在她身边开始。
折磨没有停止。
她在审讯室里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快要疯掉！
白长树也听说了她被当做嫌疑犯抓进局子的事，突然想到付琳病情的加重和她身上的吸血鬼印记。
付琳不是主动踏进来的，是有人将她推向这片浑浊的沼泽。
叹了一口气，白长树松开了手，语气沉凝，“你妈妈是噬鬼者。”
“那不是被吸血鬼逼出来的吗？”付琳冷笑。
“噬鬼者，是吸血鬼们最厌恶的东西，所以你进入这个圈子不会有出头之日，只有无尽的歧视和羞辱。”他继续道，“血奴是最低贱的等级，噬鬼者是比血奴还要轻贱的生物，让吸血鬼蔑视又忌惮。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那妈妈，是被吸血鬼害死的吗。”付琳咬牙切齿道。
“她是……她是六年前针对沈踏雪车祸的牵连者。”白长树摇头。
“你知道幕后凶手？”
“抱歉，我不知道。”
付琳感觉到头疼，无力地靠在墙上，“白医生，我的病能治好吗？”
“我不知道，只能缓解。”
“安纳森药片已经不起作用了。”所以她压根没带上药瓶。
“……”
“我会是怪物吗，变成什么样的怪物？”付琳有些绝望。
“比吸血鬼还要可怕的怪物吧。”
“我会死吗？”她继续问。
“我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付琳也没有再问下去了，她的心情很糟糕，扶着墙壁，她觉得手脚冰凉，浑身都冷透了。
沈奕，看吧，我妈是无辜的。
是因为你们沈家。
现在连使她恢复正常的唯一药物都没有了，付琳觉得自己就像走在悬崖边上，只能前进。
前进到万劫不复之地。
她不记得她发病时做了什么，每次清醒时，自己总是满嘴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