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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悠悠我心
一抹心缘
1986

与慕子衿的偶遇,来得意外之外,却又情理之中。自机场回来,顾筱悠整个人精神恍恍惚惚的。走路撞门上、倒水直接倒了自来水...直到晚上,都还有无法置信的感觉。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看他的样子,嗯,过得应该不差,整个人精神奕奕,如果可以忽略那冷漠的神情。对,就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当初那样的境遇,阳光大男孩蜕变也不足为奇。可是,这样的他,她也欢喜,她能感受到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她整个身体所有细胞都在呐喊、在兴奋、在叫嚣。想着想着,心又隐隐痛起来,视线开始模糊,回忆进行倒带。

那天,大雨持续下了一天,到了晚上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节奏。自从家里出事以来,慕子衿已经奔波寻求帮助好多天了。这一天也不例外。晚上七点,如果按往常,这时候应该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吃完饭的时间。雨势越来越大,硕大的雨滴倾斜而下,溅落到地面,泛起朵朵水花,凹处甚至积起了一个个的水坑。三月的春雨,来得也是十分猛烈。风呼啸着穿过建筑物缝隙,好似小孩子的呜咽声。雨伞早已经遮挡不住,打湿了衣裳。

他却浑然不知,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内心备受煎熬。毫无进展,怎么办。不知不觉,就走到顾筱悠的家门口了。各处奔走失败,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的他,无奈之下,心想顺应天意再求求顾明修。虽然一出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找过顾明修,也得到过他否认的答案。但是,这是最后一丝希望,他还是不能够放弃啊。

“顾叔叔,我实在是找不到办法了,能不能帮帮我爸爸呀?他这么厉害,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 遭逢巨变,连续奔走的慕子衿整个人十分疲惫,脸色也透露不正常的苍白。他已经好久没好好休息,身上的衣服也一直没换,浑身湿嗒嗒的,泥水沾满了裤脚,鞋子里面也渗了水。但是,那双幽黑的大眼,因饱含着最后希冀,锃亮锃亮,犹如闪亮的星辰。

顾明修很欣慰慕子衿长大了,能帮父母承担,这么努力。特别像年轻时候的慕建国,坚持,不放弃任何希望。但是,现实却不得不由自己亲手打碎他的希望。沉默了许久,顾明修回答:“子衿,叔叔很早就在想办法了。但是,真的没有办法。杯水车薪,你父亲后面连续贷款,我们无能为力啊。你好好保重,你是你爸爸妈妈的支柱。回去告诉你爸爸,一定可以从头再来的。”

慕子衿听到回答,眼睛的神采一下子黯淡无光,困惑、不安。没有别的办法了么,他的前途一片黑暗,所有人都帮不了他一家。一想到一向意气风发的爸爸,颓败地喝酒度日,一想到端庄优雅的贵妇人妈妈整天以泪洗面,愁容满布,他的眼中只有沮丧,他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却没有精力停下来休整。他的内心翻滚着惊涛骇浪,他的家即将支离破碎啊……为什么要面临这样的境遇。为什么人都是选择明哲保身?为甚么,最好的朋友,也是这样…

顾筱悠特别心疼,想要插嘴替慕子衿说一下,顾明修摇摇头,示意没有办法。遇到这样的情况,她也十分焦心。特别是刚刚得知事情真相不久,对于18岁的她来说,信息量太大了。她看着慕子衿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转过身,哭着跟顾明修说,“爸爸,我们能不能帮帮他们啊!你跟慕伯伯关系那么好,而且,慕伯伯一定有能力可以度过这次危机的!”

“小悠,不是爸爸不想帮,是实在没有办法呀,现在我们自己公司的发展也一般,如果抽离资金,我们公司也经营不下去呀。”听着顾明修的回答,顾筱悠一下子泄了气,她多么想祈求老天爷帮帮这个大男孩啊。她还没有告诉她的秘密呢,对,她要陪着他啊,她想要像爸爸妈妈一样,陪伴他一生啊。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冲进雨中。

慕子衿走出没多远就停住了,他抬头仰望,仿佛在向天祈求转运。20岁的大男孩,这一刻,哭得跟小孩子一样。这时候,老天爷也在伤心吧,雨越来越大,就好像是要洗涤这个灰暗的世界。他面对来时的路,渴望能找到指引他的光明,只是,现实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他感觉有人拉着他衣服袖子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静默了几秒钟,他与她,以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吧。他毅然决然地把顾筱悠的手拨了下去,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

顾筱悠就这么看着他寂寥的背影,消失在雨中。谁都不知道,这一见面却成了最后一面。第二天一早就有满天报道,慕氏集团破产倒闭,所有资产均已查封、打算拍卖,掌门人跳楼,而夫人神经受刺激后与儿子去处不明。一句话,描述了一个家庭的破碎。

此后的十年,顾筱悠一直懊悔,无数次设想。如果,如果当时她能勇敢一些,跟上去,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起码,她能够知道他的境遇,能够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陪着他啊。幸好,他回来了。消失了十年的他,终于回来了。顾筱悠无比庆幸,今天的重逢。镇定许久,她才开始整理今天拍的照片。鼠标划过一张张照片,她在心底感叹穆婷婷不愧为大明星,人群中那么耀眼,犹如璀璨的明星。当看到慕子衿时,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一遍一遍描绘着照片里慕子衿的脸盘轮廓。

慕子衿,欢迎你回来。但是,他跟穆婷婷怎么在一起了呢?他们会是什么关系呢?心中的疑惑,渐渐升起,犹如一团迷雾,笼罩着她,怎么拨也拨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