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甘受辱
二人回到兰淑斋，映红忙将手中的软绵放在李云霓抬着的布匹上，道：“你抱着东西去后院，让清婉看看，这些该怎么给小姐做冬衣，我现在回小姐身边伺候。”
李云霓点点头，道了声是，然后一直向后院走去。映红看到李云霓身形一转，进了后院，才长舒一口气，走到正屋前，推门而入。
宇文娴早已睡醒，披着衣服坐在床上，背后靠着一个软枕，正在看书。听到有人进来，抬眼看到是映红，遂问道：“份例拿到了？”
映红走到床边，垂首道：“拿到了！”
宇文娴似嘲讽一般，笑道：“怎么？今年没有为难你？”
映红忙道：“为难了，但是云霓三两句话便化解了，份例拿到了，但是都是陈年旧料！”
宇文娴眉毛一挑，道：“云霓？这丫头倒有些本事。”然后垂下眼帘，又道：“我现在足不出户，哪里还有人看得到我寒酸？”
映红忙道：“我已经吩咐清婉给小姐裁制新衣，今年一定不会冻着小姐！”
宇文娴只是笑，忽然抬起书卷，道：“你去休息吧，我想安静会！”
映红忙后退几步，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正屋，回到自己房里。
这夜，李云霓将布匹带回丫头们住的屋里，清婉看着眼前的布料和软绵，极为震惊，佩瑶激动的道：“太好了，小姐今年不用受冻了，有这些软绵，可以给小姐做个棉袄！”
李云霓不解的道：“受冻？往年份例很少吗？”
这一问，倒让屋里陷入了沉寂，半晌，一直坐在最里边的澜清忽然开口道：“自从姨娘过世，小姐冬日的份例从来没有给齐，与其说是小姐，有时候备受冷遇，恐怕连同是庶出三小姐身边的丫头都不如。”
这一说，李云霓倒是没想到，然后她问道：“姐姐们，我一直没见过四小姐，也没听过四小姐的事，她也是庶出呀！”
佩瑶听了，道：“四小姐从小就养在外祖家，只有年节的时候才会回来，现在三姨娘身边只有一个二少爷，三姨娘我们也见不着，她总在自己的院子里。”
李云霓听完，见屋里气氛沉闷，忙道：“今年不是份例都齐了吗？快，我们都给小姐做衣服，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此言一出，佩瑶哈哈一笑道：“小丫头，你做的绣活小姐能看得上？小姐啊，只穿清婉做的，你还是再学几年吧！”说着给了李云霓一个脑瓜蹦，随着李云霓一声“哎哟”，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听到隔壁房中的小声，映红更睡不着了，想着下午李云霓的伶俐，刘管事的刻薄，心里又是愤恨又是不安，又翻个身，觉得心中烦闷不堪，索性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觉自怨自艾。
忽然她起身，似下定决心一般，走到衣柜前，挑了一身海棠色的衣服换上，又走到铜镜前，仔细的端详了自己的脸，然后取出一串铜铃，放入怀中，才走出房门，一直向书房走去。
夜里，府中极是安静，映红快步穿过花园，很快走到书房前，看到书房中烛火通明，房中有人影闪动，这才停下脚步，取出铜铃，别在腰间，缓缓在书房外的竹林中走动。
宇文辰正在读书，平日里他最烦读的，不过是这几本枯燥的诗篇，但是这几日，随着知晓了自己和母亲在府中的境遇，也开始认真读起书来，现在乍看到一些诗句，倒觉得与自己颇有共同之处，只是觉得之音难觅。
阿丁在一旁，早已熟睡，宇文辰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剪短了灯芯，烛火开始变得更亮了。正在此时，他听到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铃声，清脆悦耳。他忙起身，走到门前，回头一看，阿丁还在熟睡。便开门走出。
今夜月光格外皎洁，宇文辰在月光下，看到竹林边有一个人影，铃声就是从那边传了过来，忽然人影停步，铃声戛然而止。他忙疾步向前，一把拉住那人，听到“哎呀”一声，他吓得忙一松手，那人却是跪在自己面前，直呼惊扰了少爷。他定睛一看，原来是映红。
宇文辰笑道：“起来，我还当是个偷儿，心里纳闷，哪个偷儿那么大胆，敢来书房！”
映红起身，也笑到：“奴婢惊扰到少爷了！”
宇文辰问：“这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反跑我这里来！”
映红道：“院里有个丫头，最近有些上火，奴婢早在家里就得知，竹叶最能清心下火，白天不敢来，怕被人误会，便等着大家都歇下了，才来取些竹叶，回去给那丫头煮些水。”
宇文辰哈哈一笑，道：“真是个心细的丫头！”
一阵风吹来，铃声又响了起来，宇文辰仔细一看，原来是映红腰间别了一串铜铃，月光下，海棠色的衣服倒显得几分娇媚，见此情此景，忽然笑道：“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映红一听，愣了一下，面色微红，低下头，声若蚊蚋道：“大少爷谬赞了！”
宇文辰问道：“你认得这句词？”
映红笑道：“柳永的词，五小姐读过，奴婢跟着记得几句罢了！”
忽然一旁传来一阵蛐蛐的叫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宇文辰笑意不减道：“听，这大概是今年最后的蛐蛐声了！”
映红见状，后退一步，道：“奴婢已采够竹叶，这便回去了，打扰大少爷了！”
宇文辰听罢，觉得言有未尽，道：“若是以后有什么难处，便到这里来，还是这个时间！”
映红掩唇一笑道：“奴婢知道了，谢大少爷！”
宇文辰亦笑道：“姑娘回去吧！改日再叙！”然后转身走回书房，进屋前不忘回头，朝这边看了看。
映红屈身施完礼，便起身回了兰淑斋。
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竹林隐匿处，一个人影攒动，倏尔消失在了院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