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诈尸
“太太莫动气……跟一个丫鬟犯不着，再差一个下人过去瞧瞧罢了……”二姨娘不知为何，忽然有一种抓住某种把柄的兴奋劲儿。
啧啧，这可悲的老女人，被冷落了多少日子了，瞧那样子，还光着身子睡……二姨娘知道老爷打多年前就不和太太亲近了，可没想到，年老色衰的太太却还如此的……
“去灵堂！”
太太仿佛没有感到难为情，麻利的穿好了衣服，低沉地说道。
“叫上大少爷一同去！”接着又补充一句。
二姨娘赶紧朝门外喊了声，那婆子应声探头进来，听了吩咐，急匆匆离去。
太太和二姨娘出了门，红儿还在雪中候着，见主子出来了，连忙递上两把准备好的油布伞，一手捂住红肿的脸颊，随着后边一同朝灵堂走去。
出了院子门，红儿紧走几步，来到太太身边，想接过油布伞，替太太打着，却遭了太太一顿呵斥：“滚一边去，以后该说的便说，不该说的勿要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是……红儿不敢！”
跟在后边的二姨娘闻言，差点笑出声，忙抬手捂住了嘴巴，她知道太太说的是光着身子的事。
太太这时抬眼瞅了一眼红儿，脸色又一变喝道：“穿这样花里胡哨的像个贵妇人一般，给谁看？老爷去世也不知道收敛点，你们这些下人小蹄子都是平日里被老爷惯坏了，哼……”
红儿吓得一声不吭。
走出小院子，朝左一拐，便看见跟在婆子后边急匆匆而来的大少爷。
于是一行几人，踏着雪花朝灵堂走去。
“娘，发生什么事了？爹爹不是明儿才出殡吗？”大少爷莫亦谦快走几步追上二姨娘悄声问道。
原来这大少爷是二姨娘的儿子，一直在外留学，是个呆板的书生，老爷突然去世，这才差人急急唤回，今儿下午才到家。
作为莫府唯一的少爷，饱读诗书的莫亦谦也是懂礼节的，主动要求夜间守灵。只是二姨娘心疼儿子，加上太太借机整治新来的四姨娘，便断然回了大少爷的请求。
“谦儿，别出声，一会有好戏看，不知那新来的小贱人搞什么名堂，竟然把老爷搞诈尸了……”二姨娘不怀好意地说道。
“新来的？是不是爹爹新娶的四姨娘？孩子刚回来便听下人说这四娘长得好年轻俊俏呢？”
“休的乱说，可别让太太听去了……”二姨娘不悦地制止道。
“铛铛……”一阵锣声在噪杂的脚步声中传来。
“叫上打更的二瘸子一同去！”太太忽然扭头说道，或许是有些害怕了。
婆子闻声急忙朝打更老头二瘸子喊道。
二瘸子一瘸一拐走了来，婆子这番小声传着话，二瘸子便加入了一行人群中。
离灵堂越来越近了，众人默不作声，只听得脚下丝丝踏雪的声音。
“铛铛……平安无事了喽……”二瘸子脚步一深一浅认真地吆喝着。
走到灵堂门前，机灵的红儿忙上前几步，大声道：“四姨娘，四姨娘，太太和二姨娘都来了……”
随着呼声，几个人同时跨入灵堂中，远远便见四姨娘依然保持着红儿逃出去的姿势，整个人呆呆愣愣地站立着……
“四姨娘……”红儿又唤了一声。
“扑通……”一声巨响，呆挺的四姨娘一下扑倒在地上。
一行人显然是惊住了，急急朝里面走去，来到了白帘子前。
出现在眼前的情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太太和二姨娘不自觉的紧紧拉住了对方的手，红儿因先前见过了，稍微有些镇静，那一旁的婆子和打更二瘸子连连后退着……这情景打死也没见过啊！
倒是大少爷似乎没看见那惊人的情景，自打进来眼光就刻在了四姨娘身上，随着四姨娘倒地，大少爷情不自禁第一时间冲到了四姨娘身边。
“来人，快快将四姨娘抬回去……”
众人正在惊秫时，这边大少爷大声呼喊起来，清醒过来的婆子和打更二瘸子，赶紧随着声音跑向四姨娘，混乱中在大少爷的吩咐下抬着四姨娘离去，大少爷也一溜小跑跟着去了。
这……这……坠翘……坠……在作甚呢？
太太和二姨娘惊恐万分呆站着。
漆黑的棺材上盖被推开，满地凌乱丢弃的衣服……棺材中竟然斜卧着俩个人……
偌大个棺材口一眼便望见，那傻丫鬟坠翘全身一丝不挂，正斜躺在棺材下面，而老爷的尸体，竟然被趴在了坠翘的身上，而且也是扒光了所有的寿衣……
天啊！
这傻丫鬟……
或许是刚才乱哄哄的声音惊了坠翘，她抬头张望了一下，忽然发现太太和二姨娘正在惊愕地望着她，顿时兴奋至极的喊道：“太太，坠翘听你的话，正在和老爷生孩子呢？不知为甚，老爷今儿睡在这里了，坠翘寻了好久才寻到呢……嘻嘻……太太，老爷不动呢……坠翘……正在帮老爷……嘻嘻……”
傻丫鬟令人匪夷的举动，瞬间羞煞了太太，谁都知道坠翘是太太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虽天生愚钝，但伺候太太却周到仔细，手脚利索，令人难以置信，虽傻却知道处处护着主子，最大的长处便是从不到处嚼舌头，想从她的嘴里捯饬出点什么，便是枉费心机也不得而知。
因而，坠翘一直深受太太的信任，平日里傻丫鬟没有自己的主张，她的行为便是太太的想法，府里上下人人心里有数。
今儿，当着大家的面，坠翘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情，无疑便是太太平日里教的了。
“天啊，这坠翘……竟是如此精通呢，谁说人家傻呢，莫不是拜了师，一个傻女咋就会这些个羞人秘密的事呢……”二姨娘目光瞬间一闪一闪，仔细上前瞧了瞧道。
显然坠翘的[与尸同房]行为远远超出了[诈尸]带来的恐惧，二姨娘似乎又惊又喜撇着嘴不假思索忽地就来了一句。
二姨娘的话戳到了太太的心尖，偏偏就在此时，那傻坠翘看到太太，似乎受到了鼓舞，明媚着笑脸，冲着太太咧着嘴又道：“太太，老爷的吱吱不听话了……坠翘不知咋弄了，太太再教教我吧……太太你还像从前那样教教我啊，你快来，脱掉衣服试试吗……”
“吱吱”是太太教给坠翘的专用名字，因怕傻丫鬟说漏了嘴，精明的太太便告诉坠翘，老爷那玩意儿叫吱吱。坠翘便牢牢记住了。
“吱吱是甚玩意？”
二姨娘原先刻薄的味儿一下发生了改变，嘴角那浅浅的酒窝掩饰不住满满的笑意，猛一看很善意，实则是嘲笑。
“噗嗤……噗嗤……啥是老爷的吱吱呢？”二姨太似乎明白了什么，故意问道。
站在后边的红儿虽是小姑娘，却也聪明地明白了什么，望着二姨娘的嘲弄，倏地担忧起来，她悄悄望了一眼太太，又偷偷瞟了一眼大棺材，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急速跳了起来。
“滚！都滚！”太太忽然发疯似的嚎叫道。
………………
一场闹剧结束了。
“赫赫有名的莫府老爷诈尸了！”
“莫老爷死不瞑目的魂将傻女招去吱吱了……吱吱了……”
“太太的贴身傻丫鬟从主子那得到了房事真传呢，尸体也能吱吱呢……啧啧……”
“谁个能想到哦，那傻女也知风月，备不住早就和老爷吱吱上了呢，瞧那傻女长得也研美极了呢，男人都不是个东西，有几个正经的，甭看莫老爷平日里一副君子模样，哼！太太不知晓得不晓得呢，还不把这个傻女打残了呢……有好戏看了……”
“呸，哪个嚼舌头的，你咋知道人家太太不晓得，没准是太太授意呢，那太太可是精明着呢，不然这府上又是姨娘又是姑子的，哪个都有崽子，唯独她无子依靠，却还能威风不减，掌管着莫府诸事呢。再说了人家太太的胞弟是莫家护卫队头子，那威风长的，姐夫又是大管家，那权势……你们这些蹄子，烂嘴瞎说，小心传到莫府太太耳朵了，撕烂你们的嘴，要了你们的小命！”一个看似熟悉莫府的婆子指着闲人们骂道。
各种传言一夜间风靡整个小镇，大有向周边地区飞速传递的趋势。
穿着鹅青色缎子袄和棕褐色长裙的染画，碎步来到床榻前，轻手轻脚掀起一角纱帐望去，床榻上的四姨娘恰巧翻了个身醒来。
“四姨娘你醒了，可把大伙吓坏了，尤是大少爷不知过来多少次了呢。”染画灵鸟般声音说道。
“这是哪里？我咋了？你是谁？”微微睁开双眼，柳池烟有些疑惑地问道。
“四姨娘，我是你的丫鬟染画，昨个你刚嫁进来，老爷就出事了，便也没顾得上四姨娘您了，今儿一大早，太太特地吩咐我过来伺候四姨娘，以后染画就是您的贴身丫鬟了，四姨娘你尽管吩咐是了。”
染画一张小嘴灵巧亲切地解释着，顿时让柳池烟感觉到一丝温暖。侧了侧身子，稍微坐起一些，抬眸四下打量了一下下。
“四姨娘你身上还乏么？昨个你受惊了，一直都昏睡着，不妨在多睡一会儿？”然画又说道，紧接着走到古铜暖炉鼓捣了一下，让暖气出口直接对着床榻吹去。
“几时了？”柳池烟望着窗棂外问道。
“快晌午了。”
柳池烟抿了抿嘴道：“那就起了吧。”
染画闻言，转身从案几上端过一只蓝花花碗，走到柳池烟身边笑着道：“这是太太命人给四姨娘抓的草药，你身子看着弱，说给你补补呢……”
太太？这会的功夫，就听到两次太太的名字，柳池烟心里一阵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