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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记忆
重逢之后
gaosping
3347

郑穆阳咂摸了好几久,一直就觉得墨莲看到自己,那种感觉好像自己只是出去待了几天,然后又回来了,一点都没有生疏的感觉。

郑穆阳的心,五味杂陈,张了张嘴,说:“墨莲,我回来了。”

墨莲站在桌子前,笑着说:“真没想到,你今天能回来呢,赶紧坐下,我先换换衣服去。”墨莲说着,就去了屋里,郑穆阳这才看到,墨莲身上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运动衣,墨莲低头往屋里走,走过郑穆阳的身边,郑穆阳看到两滴泪水滴到地上,那泪水还没有着地的时候,映着清冷的灯光,就好像两颗璀璨的钻石,郑穆阳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刀割了一下,痛彻心扉,想拉住墨莲,张开手之后又颓然放下。

墨莲去屋里换了衣服,笑意盈盈的出来,说:“穆阳,你这些年去哪里了,怎么想起回来的呀?”

郑穆阳说:“我帮你先把饭菜热一下吧,这样吃对身体不好的。”

墨莲笑眯眯的看着郑穆阳说:“行啊,厨房在后面,你帮我端着汤。”

两间房子,都是从中间隔开,一间客厅,两间卧室,一间饭厅,厨房就是房子后面加盖的那间房间,跟饭厅之间有一大扇的窗户,虽然是平房但是跟楼房的格局差不了很多。

郑穆阳端着汤碗跟着进了厨房,发现厨房还有个小门,直接通到外面,不过这会已经锁死了,厨房里收拾的很干净,墨莲开了煤气灶,把饭菜加热之后,说:“就在这边吃吧,外面有些凉了。”

小悠坐在餐桌旁,歪着头靠着餐桌,有些担忧的看着笑起来很好看的墨莲,看着自己的妈妈吃的依然很香甜,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说:“妈妈,你不开心吗?”

墨莲愣了一下,咽下嘴里的食物,说:“小悠,你怎么这么说呢?”

小悠说:“不知道,可我就是觉得你不开心。”

墨莲看了看自己的女儿,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笑着摸了摸小悠的头,说:“我以为你该担心我不让你吃冰箱里的冰激凌呢。”

小悠有些心虚的说:“我下午已经吃过了,小章阿姨给我买了好几个,我没都吃完了,就吃了一个,剩下的都放在冰箱里了。”

墨莲说:“这几天天气热,中午的时候可以吃一个,但是不能吃多了,吃多了对你的牙不好,我也不想等你长大了因为牙长得不好看怨妈妈在你小时候没有把你管好。”

小悠赶紧说:“不会的不会的,我知道,牙不好得去带牙套,就跟周奶奶家的大孙子似的,又难看,又不舒服。”

墨莲看了看墙上的表,说:“时间不早了,你去洗漱一下,明天还得早起呢,我可不想跟伺候老佛爷似的喊你起床了。”

小悠说:“好吧好吧,不过今天晚上郑叔叔要谁在哪里呢?”

墨莲看了看,郑穆阳,想了想说:“我给招待所打个电话,给留个房间,待会妈妈把郑叔叔送过去就行了,你个小管家婆,赶紧去洗漱睡觉。”

墨莲看小悠去洗漱了,问郑穆阳:“穆阳,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呀?”

郑穆阳说:“墨莲,对不起。我......”

墨莲说:“穆阳啊,咱们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了,跟我说说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吧。”

郑穆阳说:“墨莲,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前些天遇见褚云帆我才知道我错了,而且错的非常离谱。”

墨莲歪着头想了想,说:“穆阳,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虽然中间有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但是我觉得咱们应该还是能算好朋友,对于当年的事情呢,我都看开了,仔细想来呢,无所谓谁对谁错,真的,我真不是矫情,当年,我姥姥跟我说,事情发生了就得往前看,多想一些于事无补,还不如好好的准备怎么样去面对呢,所以,我真没有觉得你做错了什么。”

郑穆阳说:“可是我心里过意不去啊,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怎么想都是我对不起你,墨莲,请你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好不好。”

墨莲笑了,笑容看起来那么的清爽,郑穆阳看着墨莲剔透的笑容,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不由得低下了头。

墨莲说:“穆阳,你今年才二十七岁,很多事情你都没有经历过,你说的改正,是一个怎样的改正呢?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我觉得我过得很充实,穆阳,你还年轻,你还有更好的未来的。”

郑穆阳听了,觉得心里很无力。

农村树木多,初夏的风,带着一丝的凉意,郑穆阳被墨莲送到镇委附近的招待所之后,开着窗户,任徐徐的清风轻轻地吹拂着自己,隐隐约约的,闻到一阵栀子花的芬芳。

躺在床上,转个身,郑穆阳在这芬芳的气息中进入了梦乡。

八年前,因为父母离婚,郑穆阳从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成了一个整天打架,不思进取的坏孩子,父母离婚之后,母亲远走他国,去继承祖父的生意,父亲呢,头天离婚,第二天就跟那个已经好了好久的小三去民政局领证结婚,要不是上头有爷爷压着,两个人一定会有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郑穆阳不是个话多的孩子,眼看着家里发生的一切,自己的父亲是爷爷最小的孩子,爷爷跟外公是多年的好友,外公在七十年代末期就出国打理家里的生意,母亲因为跟父亲结婚,留在了国内,郑穆阳一直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能说变心就变心,据说当年父母也是山盟海誓,谁知最后还是劳燕分飞。

因为父母离婚,郑穆阳被爷爷接过去,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郑穆阳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寡言少语,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再加上爷爷还要操心几位伯伯还有爸爸的工作,难免有看顾不周的时候。

十七岁的男孩子,已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郑穆阳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虽然母亲经常从国外寄回一些东西,爷爷奶奶也经常给郑穆阳零花钱,但是他们都忽略了郑穆阳心理的变化,郑穆阳觉得整个世界都遗弃了自己,自己就是多余的,于是,打架就成了家常便饭,郑穆阳在逞凶斗狠中寻找着自己的位置。

一次又一次找家长之后,父亲彻底的怒了。

那天下午,因为跟同学口角,郑穆阳一拳就砸到那位同学的眼角,眼角流血的同学被送到医院检查之后,郑穆阳的父亲郑季平先生又被老师请到了学校。

郑季平人到中年,是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因为郑穆阳的顽劣,已经好几次被老师喊到学校了,这次去了跟老师说尽了好话,给那位同学的家长道了歉,郑穆阳同学的家长跟郑季平从小就认识的,那位家长也是气急了,跟郑季平说话口气很不好,郑季平从小就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又因为这所学校很多认识的人的孩子在这里,郑季平心里那阵邪火怎么也压制不住,后果就是在学校门口一脚把郑穆阳踹倒在地。

郑穆阳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满脸怒意的父亲,谁知道这一脚郑季平的火还是没有发泄完,郑季平又朝着郑穆阳踢了一脚,一阵剧痛之后郑穆阳就晕了过去。

郑穆阳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肋骨被自己的父亲郑季平踢裂了三根,十七岁的少年的世界坍塌了。

郑穆阳的奶奶每次来医院都是流着泪,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回到家就是新年了,郑穆阳每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窗外花园的阳光,越来越沉默,爷爷奶奶心疼的厉害,可是孩子终归是要自己的父母来教育的,大年夜,郑季平带着已经身怀六甲的小妻子来郑家老宅过年,郑穆阳把自己关在房间一晚上没有出来,郑穆阳不知道后面的路要怎么走,他觉得自己是被整个世界遗弃的,门外是欢声笑语,窗外是万家灯火,鞭炮声里家家户户都在团圆,只有自己这里,心里一片荒芜,那种感觉实在是太深刻了,深刻到就是在梦中都能心疼的哆嗦。

已经好久没有做梦的郑穆阳又梦到了以前的事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依旧是跳的那么有力,看看窗外,已经是阳光灿烂了,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七点,好久没有睡到这么晚了,估计是因为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再加上没有倒时差的缘故吧。

起床之后,郑穆阳走到招待所的门口,小镇上这条主要的交通要道已经是人来人往了,步行的,骑车的,还有开着拖拉机的,小镇不大,相互见了面打声招呼。

还没有到镇政府大门口,就看到小悠背着一个小背包,蹦蹦跳跳的出来了,远远地看到郑穆阳,高兴的跑过来,说:“郑叔叔,你起床了呀,我妈让我请你去喝羊汤,快走快走,晚了就没有了。”

郑穆阳赶紧上前拉着小悠的手,说:“那你妈妈呢?”

小悠说:“我妈一早就走了,我今天不用上学,我带你到处走走看看去,看,我妈给我钱了,说随便我花呢。”小悠说着从口袋掏出两张红色的纸币,两只眼睛笑的弯成两弯玄月。

郑穆阳笑了笑,说:“我可以请你呀。”

小悠摆了摆手,说:“你不知道,我妈从来不随便给我钱花的,过年我的压岁钱都被我妈收缴了,每星期就给那么两块钱的零花钱,我要穷死了,郑叔叔,你面子可真大呀,我妈那么小气的人一下子就给了两百块,这都够我一年的零花钱了。”

小悠说着话,领着郑穆阳快步走到小镇最西头的一个门口,门脸不大,门口竖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的灯箱,上面就是简单的贴着羊肉汤三个红字,这会门开着呢,一个系着白色围裙的六十多岁的老大爷从屋里出来,笑着说:“小悠来了呀,赶紧屋里坐,屋里还有座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