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乱说话
秀巧全名初秀巧,河南人士,是柳涵露相处十年的邻居了。
秀巧今年三十八岁,比柳涵露小两岁,可是年龄这东西只是藏在暗中的,真正让人在第一时间能够一览无余的,却是人的五官和身材。
秀巧的五官是年轻的,俊美的,这来源于她的十年如一日的精心保养。年轻俊美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十岁的女子,其实都是一方尤物,她们多情,甚至有的,倾向于滥情。
“我怎么乱说话了,那个丧心病狂的林锋堂,他儿子在医院里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却在外面和野女人风流,肯定早就巴巴的盼着他儿子能死了,他也好赶紧丢了包袱去娶漂亮女人回家陪睡,呸!”初秀巧是个开放型花痴型的女人,她,原本是一看到英俊男人便拔不动腿的,她的两只眼睛总是会像放电般的勾着帅哥不放。可是这会子,她因从内心里厌恶了年轻这个助纣为虐的律师,所以都摒弃了她的“怜香惜玉”思想。
“这位小姐……”任律师总算是被初秀巧给骂的邪火丛生了,他又不是个没有血性的男子,只不过他的这个行业,需要有超脱常人的耐性罢了。顾客就是上帝,而出来混,什么奇葩的上帝都有,他见得多了,他对恶言恶语有了免疫力,他只能装作置若罔闻。此刻,他没有看出初秀巧的年龄,故而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他攥了攥拳头又松开,而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带任何愤怒色彩,“如您这般愤世嫉俗真的很没有意义,每个行业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今天,就算我任安迪拒绝代理这个案子,也自会有别人代理,而小姐您若是见一个律师就要破口大骂,怕是过不了几天,您就会因诽谤罪侮辱他人人格罪而站在法庭上,您、好自为之。”
任安迪洒脱的笑了笑,而后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走下楼梯。
“任……安迪……小迪……”柳涵露不由自主的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她的身子突然一颤,往事竟如河水开了闸般纷至沓来……
而任安迪待听到柳涵露最后喃喃叫来的“小迪”二字时,竟也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
“柳……柳女士,您认识我?”任安迪回头,满脸迷茫的神色。
“哦,不认识,不认识,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你……”柳涵露忙不迭的掩饰了她慌乱的表情,而后竟然落荒而逃。
逃进屋子,柳涵露将门“嗵”的一声摔上,而后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
不,她不能让任安迪认出她来,不能让任安迪的父亲任泽熙知道她现在过得这么惨,任泽熙……任大哥,你现在妻贤子孝,而且小迪如今也这般出类拔萃,真是幸福的好日子。
看来,任泽熙当年选择回头原谅了花大姐跟花大姐复婚重新走到一起的做法是正确的,非常正确的。
花大姐虽说爱慕虚荣的随着一个打工仔一起出国一起私奔了五年,这一点实在对不住任泽熙父子,可是她回来后,有车有房有好工作,可以把任泽熙父子搬到城里去住,可以让任安迪去好的学校进修,这才塑造了今日这气质非同一般的任安迪。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任安迪继承了任泽熙的英俊挺拔,却摆脱了任泽熙身上的土气与愚笨,出落得这般超尘脱俗。
而还呆愣在门口的任安迪虽说若有所思的失神了片刻,但终是没发现什么不妥,他转身离开了,而且自那以后,再也没有来过。
话说,柳涵露和她的丈夫林锋堂撕破了脸皮,自然是不愿意再赖在属于她丈夫的房子中,而是赌了一口气带着女儿莹莹离开了这里。
过了几个月,柳涵露和林锋堂的官司总算是告一段落,虽说初秀巧义愤填膺的大喊着判决太不公平,让柳涵露继续上诉,但是柳涵露知道仅凭自己这微薄的力量,永远都无法和某些人某些事抗衡,而且继续上诉所需要的费用还是需要自己承担,她都已经负债累累了,她已经没有余力去搏斗了。
说起来也是柳涵露太傻,她的小儿子在住院时,她都是借的她娘家那些亲戚的钱,而农村借钱哪里会有立字据的习惯,所以,这些钱都无法在法庭上被列举出来,而林锋堂自是拒绝奉还。
柳涵露本来是想要带着女儿继续在城里居住的,因为女儿已经上一年级,她不想将女儿转学到农村,因为这个时代的农村人大多是老弱病残在一百五十年前的毁灭性灾难中幸存下来,而后衍生而来的,跟城里人的科技以及生存环境差了二万八千里,教学条件更是差的有目共睹,她不想耽误了女儿的学业。
可是找工作对她这个年纪的大婶来说,简直难于上青天,况且她带着女儿,也不能经常在工厂里加班,所以用人单位都会拒绝她的求职意向。
柳涵露东跑西跑的,终是联络了一处废品收购站,帮助人家收购废品。
这活儿又脏又累的,但是好歹,也算得上是自由职业呐。
今天晚上回来的比较晚,接了莹莹放学回家,柳涵露就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今天太忙没有买菜,而临时租的这间“漏房”里没有家用电器,没有冰箱,也没有洗衣机,所以柳涵露不习惯一下子多买菜的,特别是猪肉,家里没有冰箱就没有地方搁,放一天就会变质,还是买新鲜的比较好。
莹莹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柳涵露不忍心让她缺了营养,所以还是会经常给莹莹添添小灶,调节调节均衡营养的。
柳涵露洗洗涮涮了的忙活起来,最近的她,都没有时间为莹莹辅导功课。
“妈妈,我们住在这个破屋子里,每天到处都潮乎乎的,东西放着都要长毛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爸爸那里住啊?”小莹莹刚放下书包,便过来抱着柳涵露的腿不放。
莹莹越来越厌恶这个破地方了,这里阴暗潮湿,这里没有玩具没有毛毛熊,这里的灯光昏暗,这里没有浴室没有大床没有电视机,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楼下的小伙伴……
“你爸爸和你的新妈妈结婚了,有了一个新家,不要我们了,我们已经不能回去了……”柳涵露喟叹一声,如实说道。
柳涵露没有想过瞒着莹莹,莹莹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是她的不幸,而这种不幸,柳涵露没有能力隐瞒多久,还不如就让莹莹习惯,就像是当初,莹莹习惯了看到小弟弟洛洛拼死和悲惨的命运抗争一样。
“不可能,哇……”莹莹突兀的大哭起来,她不要离开那个好的地方,不要住在这个破狗窝里,前些日子,她还嘲笑别的小朋友住在狗窝里了,可是这回,怎么就轮到她的头上了呢?呜呜,但是,莹莹想了又想,突然觉得妈妈是在骗她,她大声喊道,“爸爸和新妈妈不可能不要我,他们说不要妈妈,会要我,会给我买很多好吃的……我要去找爸爸……”
柳涵露无奈,她任由莹莹大哭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静静的说:“莹莹你如果不信,明天我就带你去找你爸爸,你亲自问他去……”
虽说失去儿子的痛让柳涵露至今依旧心有余悸,可是柳涵露已经学会了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她不会再为了欺骗女儿一时从而阻止了她的哭泣而说谎,她要让女儿从小就学会坚强面对人生的风雨坎坷。
失去亲人,失去伙伴,失去了好的环境,失去了华丽的衣裳,失去了很多很多,人不是还照样得坚强的活下去吗?
想想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儿,很是幼小时便步入了自生自灭的生涯,虽说有的有幸被收养,可是寄人篱下的痛,还不是会如影随形的伴随着他们一辈子吗?
想着想着,柳涵露抹一把泪水,又让回忆在去年定格。那是在小洛洛垂死挣扎时,可哭的更加的厉害,而小地方的医院有个规定,不允许病人死在医院里,柳涵露个人以为,也许人家是因为怕沾了晦气吧。
所以,在小洛洛已经被判了“死刑”时,医院就通知了柳涵露,让她把小洛洛搬回了家。
柳涵露这个做母亲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的麻木的守在儿子的病床前,伺候着儿子的吃喝拉撒睡,听着儿子歇斯底里的哀嚎。
那段犹如在地狱里的日子,柳涵露熬的差一点就随着小洛洛一起去了。
幸亏对门的初秀巧人虽说有着一张刀子嘴,可是也有一颗豆腐心,她看到莹莹那恐惧的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的表情,赶忙把小莹莹给弄到了她的屋里,并关紧钢塑玻璃的门窗,不让柳涵露那边的声音有一丝透过去。
林锋堂的确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他听闻小洛洛已经病危了,只回家过一次。后来便以出差为由躲了起来,因为他怕极了那样尽心尽力的伺候一个时日不多的孩子。当然了,除了逃避责任外,他有几分也是出于心痛的,他在看到儿子所遭受痛苦时,而他又无法除去压在儿子身上的痛苦,所以他的思想快要崩溃了,他宁可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