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妃看出韩戒的窘迫，便温柔笑道：“大皇子好心一片，如何是闲的没事？不过，时候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要不然你宋妈妈该担心你了。”
韩戒立即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嗯，那我走了，贤妃娘娘。”
“稍等，”刘贤妃对他道，然后转而对身边的宫女吩咐：“去把昨日我炸的果子给大皇子装一些，再把半月前姐姐送进宫里来的糖果给大皇子带去。我如今也不是小孩了，对以前那些糖果不大爱吃了。”
韩戒眼看着那宫女将一包果子和一包糖拿来，心里十分想要，却也知道不能随便要，便摆手道：“贤妃娘娘，我不要这些吃的。”
刘贤妃起身，从宫女手里把东西拿过来，亲自送到韩戒手中，弯腰与他平视着，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这些是我感谢你的小礼物，不值几个钱。大皇子若是不要，是嫌弃我东西不好了？”
韩戒双手捧着两个沉甸甸的包裹，有些不知所措。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送这么多好吃的。
“我……我没有嫌弃贤妃娘娘的东西不好。”
“那就拿去吃。”刘贤妃道，“小孩子都喜欢这些的，想你也不例外。你今天见那个秦少云，我没入宫之前，他总缠着我叫我给他炸果子吃呢。你也尝尝我做得好不好吃，好吗？”
韩戒望着刘贤妃笑容温柔的模样，心里软软的，酸酸的，点了点头，“那我谢谢贤妃娘娘了。”
“不用谢，这东西你抱着一路太重了。我派个人把你送回去。”
走出刘贤妃的寝宫大门。韩戒走了几步又回头瞧。被派送他回去的小太监天寒地冻不大情愿出来，手上提着两包零嘴，没好气对韩戒道：“赶紧走吧。还看什么呀？再看，这也不是你正经娘的地方。我们贤妃娘娘与世无争，你这来一趟，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指不定会怎么想呢。”
韩戒不解地抬头望着他，“为什么？”
那小太监不屑地哼了一声，低声道：“你傻呀？你是养在皇后名下的。她对你如何你比我清楚。你来替贤妃娘娘传了趟话，娘娘给你这些东西，若我是皇后娘娘，瞧见了，我就会想贤妃娘娘这么做，是不是在笑话我对你不好。”
“我不会叫皇后娘娘知道的。”
“那最好了，你东西藏着吃，也别到处宣扬贤妃娘娘给了你什么东西。这便是对贤妃娘娘最好的感激。”小太监道。
“我记住了。贤妃娘娘是好人，不能让旁人因为我对她使坏。”
“是这么个意思。”
“你放心吧。”
两人走至距离宁仁宫还有百十米的地方，韩戒便问那小太监把两个包裹要过来，叫他回去。
天气寒冷，那小太监乐得早点回去，便利索地交接了，反身回贤妃寝宫交差。
韩戒抱着两包吃的，从侧门进了宁仁宫，回到自己的住处。
***
元旦一过，紧跟着又是元宵节。因在荒凉北地草原。也没有什么节日氛围。在京城中寻常可见的烟花爆竹，灯会一应活动在此处已然是奢侈之物。小孩子却是每个节日都过的最高兴的。
一大早，莫茵不等方氏叫她起床，便自己爬起来，穿了干净的棉衣裤，外面又罩上陈良娘刘氏送给她的石榴红衫子，等着哥哥们带她去城里玩。
莫骐因元旦在军中值守不曾回家，元宵节陈之栋便给他放了假，叫他回来看看父母弟妹。
此时他也在家中，方氏与莫谦便叫他带着莫茵与莫骏去城里和陈良汇合，痛快玩一天。
早饭过后，一大二小三个人便赶着牛车进了城。到了城里，陈良早已在家门口等着他们来。
因城中来了演杂耍的班子。陈良便想要带莫茵来看看。虽城中人口不多，但是因元宵节，每家每户都举家出来游玩，街道上倒也是人来人往，有些热闹劲头。特别是那不知从哪儿来的杂耍班子，在城中最热闹的地方搭了台子，热闹的锣鼓丝竹之声一起，人群便朝着那里涌过去。
陈良因土生土长在这里，着急看戏，也不顾上莫家三兄妹，独自一个在前头熟练地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像个猴子似的。莫骐牵着莫茵的手，随着人群往前走。眼看着陈良钻过几个人瞧不见了，有些担心便道：“弟弟，你追上陈良，今儿人多，叫他别乱跑，小心咱们几个走散了。”
莫骏点点头，拨开人群追陈良去。莫茵人小个头也小，紧紧地抓着哥哥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就和哥哥分开。
越往戏台，人越多越拥挤。莫骐怕旁人走路不知道看路撞着妹妹，便将莫茵抱起来。
莫茵一下从只能瞧见各色人腿，变成看各色人头顶。她兴奋地搂着莫骐的脖子，探着身子去看那戏台上正在演杂技的小孩。只见那些小孩子和莫骏陈良差不多年纪，却个个身怀绝技，有的身体柔软的像是一片随意揉团的面在台上做着匪夷所思的动作，有的金鸡独立站在那一丈高的竹竿上也不害怕。
莫茵胆小，每当看到那危险的部分，便捂住眼睛，不去看那些危险动作，等觉得动作差不多完了，便问哥哥，“好了吗？”
莫骐对她道：“好了，可以看了。”她再挪开手去看。
莫茵最喜欢的是几个小姑娘条绳，五彩的两根大跳绳在她们手上，变化着跃动，人就在那彩绳里钻来钻去，却一点儿也没碰到彩绳。看得她眉开眼笑，随着观众直拍巴掌。
莫骏此时与陈良正在最前面，两人就趴在戏台边上看着表演。半场过后，莫骏对陈良道：“该去找大哥和妹妹了。”
陈良正看在兴头上，哪想走，眼睛盯着台上，对莫骏道：“再等会儿，看完再找大哥和妹妹也不迟。反正都在这儿玩呢，不会走散的。”
莫骏想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又投入地看起表演来。
等这一场表演结束，戏班子的人出来开始收打赏。陈良从衣服袖子里摸出两块碎银放进眼前头的铁盘里。那端着盘子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又施了粉黛，模样娇俏极了。她瞧了陈良一眼，又盯着莫骏看了一瞬。然后婉转一笑，对他们两人说：“你们两个小弟弟是今儿看的最认真的，要不要跟我去外面后台里头玩会儿？里头有好多好玩的东西。”
陈良一听，能去后台瞧他们表演的家伙什，便有些动心，问道：“我们真能看吗？”
“自然能的，我带你们进去。走！”
莫骏没多少兴趣，这会儿又他想着该和大哥妹妹汇合。便想拒绝，谁知陈良拉着他便跟着那小姑娘往戏台后头走。
到了后台棚子里，只见那些个方才在台上表演的小姑娘和小男孩子们都在默默地收拾东西，卸妆，对他们的到来，一点反应也没有。
陈良好奇地看着他们表演的道具，这摸摸，那瞧瞧，十分喜欢的模样。
这时，有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并两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人走过来，那中年男人道：“小家伙，喜欢这些东西吗？”
陈良手里拿了一个彩圈看着，“喜欢，喜欢！”
莫骏站在他身旁，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些不说话，没表情的一群小孩子，不知为何，觉得这三个人不像好人。
他拉了拉陈良，“看完了，咱们该走了吧。”
“等会儿，让我再看看嘛。”陈良道。
那中年男人此时目光转到莫骏脸上。带着笑对他道：“小家伙长的这么俊俏，家里干什么的？”
莫骏冷冷道：“种田的。”
陈良想说什么，被他在身后拉了拉衣摆。
那人又道：“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爹和娘。”
那中年男人不怀好意地呵呵笑起来，“那从今儿起，你们两个就忘了以前的爹娘，叫我爹吧！”
说完，他一挥手，身后那两个年轻男人便闪过来去抓莫骏和陈良。
莫骏早已心生提防，因此那两人袭来时，他朝着一旁灵巧地一闪，便躲了过去。陈良就没那么好运，他被一个年轻人抓住，中年男人不知从哪儿扯过一条麻袋，兜头便罩在他的身上。再抬手一掌劈下去，陈良便晕了过去，那中年男人又一翻转麻袋，陈良便被装进了麻袋。
莫骏一瞧，心里一惊，这不是传说中的人贩子是什么？转身便往出口那跑。
这戏台是临时搭的一个布棚子。但出口只有一个，莫骏跑到出口，却见刚才那领他们进来的小姑娘守在门口，手上提了一根棍子。见他冲过来，提起棍子便打。
莫骏急刹住脚，一只手便抓住他的肩膀。他朝一旁一扭身，甩开那只手，踢翻了一个衣架子，借着倒地的木架腾空跃起，朝着那小姑娘再次冲过去。任凭她手里有棍子，也比身后三个男人好对付。
这般想着，人已经再次来到那小姑娘面前。她再次提起棍子朝着莫骏袭来。莫骏身子一矮。伸手握住了木棍这头，狠狠地一拽，便将木棍带那姑娘一起拽了过来，他又闪身把人往他身后一送，那姑娘惊叫着便扑进追上来的男人怀里。莫骏趁着这个机会来到门帘前，一脚踢开闭合的厚实布帘门冲了出去。
那中年男人看着莫骏冲入人群，脸色一变，道：“不好，这小子不是寻常人家的。赶紧收拾东西，撤！”
那小姑娘问道：“那那个抓住的呢？”
“不要了，丢下。抓了他会是个麻烦！”说完狠狠瞪了那小姑娘一眼，“你怎么找的人？”
小姑娘敢怒不敢言，转身去吼那些个小女孩和小男孩，“都给我动起来。赶紧收拾东西撤摊。否则晚上没饭吃，没觉睡！”
莫骏从布棚里跑出来，只见围观的群众也散了大半，他急忙在人群里寻找大哥和妹妹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