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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要学琴棋书画
卿丝雪
灯火阑珊68
3006

许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都说否极泰来,可是,所有倒霉的事似乎都接二连三的发生。只见从一条巷子里出来几个人,就在与她擦肩而过之际,其中一人突然动作迅速的伸手捂住她口鼻,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感觉脖颈一疼,意识陡然迷糊。陷入黑暗之前,她想到了袅袅,那晚她是不是也如此绝望。

倾盆大雨,雨水很快湮没几人的足迹。街道上那么多的官兵,这偏隅极快的一幕,谁也没有发现,就仿佛是从来也没有发生过。

雾霾浓深,独木桥上,狂风骤起,便是只见衣袂飘飞,一脚踏空的下坠感,黄泉路上的鬼召唤。

“啊——”虞袅袅猛地惊醒,手臂扫落桌上的杯子砰的一声,她睁开眼睛对上一张受到惊吓的小脸,正睁大眼懵态十足。

“姑,姑娘,您可吓死奴婢了。”

难道楚楚出事了!

袅袅心有余悸,惶然未定,扫了一眼屋里陈设,这才渐渐记起来,这里是大司空府邸,而这里的主人是宇文邕,是周国王上的弟弟。

“大司空下朝了吗?”

现在提起这个人,早已经不会结巴。哪像第一次问他是谁,他淡淡告知时,她哦一声,也淡淡的口气,“名字挺好听,听着不像坏人。”

“大胆。”当天随行的那名男子立即就变了脸色,她一开始对他的好印象从此便没了,因为他的口气极严肃,“公子什么样的人物,岂容你这般不敬?”

不敬?说个真话就叫不敬。连姑娘也不喊了......等等!

“你公子什么人物?”说着认真的审视一回那个救下自己的陌生男子,说实话,心里是怕的,他身上有一股类似于清冷的东西,似乎无形间,将所有人拒于千里之外。

宇文邕侧目看来一眼,袅袅蓦地直了腰板,抿了抿嘴唇,“谢谢公子救下我。”

宇文邕点点头,抛下一句话转身离去,“夫人不必客气。”

“......”这回轮到袅袅在风中凌乱了。原来,他却是王上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难怪浑身散发着富贵雍容之气。

袅袅呵一声,转目等着合欢的话。

“今日还不曾回来,倒是姑娘,晨练才一会儿,说是回来换衣服又不许奴婢跟着,怎么又在这儿打起盹来了?”合欢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重新帮袅袅斟了杯茶。

不提还好,一提......袅袅狠狠的白了人一眼。

“我就是个民间小女子,你们家主上偏要我学什么琴棋书画,玩玩可以,正儿八经的捣弄,我哪里会?昨晚练琴到子时过了,我夜里手指酸疼几乎一夜没合眼,早上天刚亮就被你拉起来去什么亭中蹲马步......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是练武呢,哪里像是练舞!”

说起来这个就无语,刚来到大司空府,宇文邕就说你要是闲,我就找个人教你练练琴之类的。袅袅一听,很好啊,琴音美妙动听!楚楚就会,也教了自己,她们偶尔月下弹弹唱唱的觉得快乐。只是她们不是大家闺秀,这些东西学下来也没什么实质的用处,弹唱总不能填饱肚子吧。

哪知道,宇文邕看她有兴趣,便请来好几个师傅,什么都要学,想说不学吧,毕竟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有心回齐国,这一不认识路,二没盘缠......如今人在屋檐下,哪能要求那么多。

“可是,真的非要学吗?有没有办法可以不学呢?”

袅袅求救般看向合欢,合欢还是那句雷打不动的话。

“咱们府里的丫鬟是在内会端茶递水,在外是迎风起舞,吟诗作对也是略微会一点的。姑娘是要在府邸待下来的,还是入乡随俗吧。旁人想进大司空府还难呢。”

瞧瞧多中肯多语重心长的话,袅袅啧啧啧三声,起身活动了下手臂,“看你就知道了,半点同情心都没有,你们家主上也不会是多好说话的!”

合欢摇摇头,正要替自家主上辩解,正好沉香走进来,袅袅回头一瞧,睁大个眸子,“我的手腕已经好了,肚子也不痛了,我不要喝药了。”

沉香就当没听见,将填漆托盘放桌上,从罐子里倒出一碗黑乎乎的药递给袅袅,好像她不接人家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合欢走过来劝,“姑娘快别小孩子气了,喝了总是您自个儿康健了,我们再没个相关的,了不得服侍您妥帖了,得句主上的赞誉,那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家彼此温和相待,谁也别为难谁。赶明儿若姑娘能和我们一起当个丫鬟,只怕到时,姑娘比我们还啰嗦。”

袅袅眨眨眼,转了眼珠滴溜溜的望着两人,咽了咽口水,二话没说就捧起了碗,一口气没换就喝完了。

“原来报恩是要从喝药开始,再是练舞练琴,嗯,挺好。”

袅袅皱着眉将碗放下,走到门口时回头,煞有其事的点头,“口才不错,继续努力。”

留下忍俊不禁的俩人相视。

袅袅去了镜鉴亭,迎着清晨的微风,看着旭日东升华光铺成万里,她忍了眼里湿意。

这两日不管日夜,她总是惊醒,很担心楚楚,总觉得楚楚出了什么事,却又盼着是自己想多了,如今天涯两端,不知再见面又是在何时。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脸颊,摇摇头,不准自己再多想,深呼了口气开始练舞。

宇文邕经过亭子外时瞟了一眼,虞袅袅正一臂往后,一臂前伸,腰肢随动作慢慢扭动。

突然“砰”的一声,虞袅袅头上放着的那个碗滑落,碎裂的声音,将宇文邕的步子生生拉了回来。回头去,只见那女子蹲在地上,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旁边站着的舞姬舞玲珑笑道:“一个碗罢了,姑娘不必觉得惋惜。”

虞袅袅站起身,望了一回不远处的池光水色,“暴殄天物。练舞就练舞,何苦非要弄个碗在头上不可?”

“舞,讲究的是轻盈,平稳。这样子为了姑娘更好的来练好动作,达到最好的效果。”

“噗,舞姑娘这话错了,”虞袅袅扶了一把头上那据说是什么灵蛇髻,她总感觉发髻摇摇欲坠似的,“我要是想练好,不放碗,也自然能练好。我要是压根没兴趣,你放玉啊琉璃的,一样也是摔个碎八块。到时你们大司空能不心疼?”她挑了挑眉。

舞玲珑依然是温和的笑,“姑娘还是不感兴趣?”

虞袅袅回视过去,“你们太急于求成了。这种事,看的是一个人的性格,与兴趣爱好及一种心情。便如你说的两臂一前一后之时,半侧身垂睫叫我表现低回婉转的娇羞。我生平就不知何为娇羞,你硬要我表现,我也只是勉强耷拉着脑袋,你看了不满意我做着也不高兴……你,你笑什么?”袅袅疑惑的瞪着眼睛。

舞玲珑低低的笑着,而后冲袅袅摇摇头,欲要说话,她蓦地看到宇文邕站在亭外,舞玲珑愣了一愣。他是在笑?

见舞玲珑的视线越过自己肩膀,虞袅袅回头去看,竟然是宇文邕,他身上还穿着朝服。阳光轻扬笼罩他身,脉脉流动在那些繁复的纹饰上。

“咦,他什么时候来的。”袅袅喃喃道。

舞玲珑陡然回神,向着宇文邕行了一礼,就退下了,宇文邕大步进亭,袅袅眨眨眼,手脚极不协调的予了一礼。

“你这行的什么礼,是不是下一刻就要以地为席了?”

袅袅愣了一下,抬起头时慢慢琢磨了一把,咧嘴笑起来,“咦,司空大人这是体恤我,免我以后都不必行礼了么?大司空真是宽大为怀,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免得你说我这礼不像礼的,也晃了你眼不是。”

女子迎着阳光露出两颗小虎牙,宇文邕竟然觉得,这笑容很招人喜欢,他勾了勾唇角,双手背负身后,身体朝前倾了倾:“你胆儿可是越来越肥了,行的礼四不像,还不好好练了来,怎么?还等着我亲自来教你?”

他的动作太突然,袅袅倒是怔了怔,有那么一刻绷着身子,垂了眸眼珠子滴溜溜的望着地下。过了一瞬,感觉眼前的黑影不再压着她,她抬起头却见宇文邕盯着自己,就听宇文邕用着极淡的声音道:“今日你摔的这碗便算了,往后,明天开始,都是要登记入册算利息的。”

虞袅袅盯着宇文邕离去的背影,眨眨眼,突然反应过来,气的直跺脚,大喊:“不就是一两个碗嘛,你也忒小气了,堂堂大司空府还缺这……不对不对!又不是我要往我头上放的,干嘛算我头上……”

说完越发觉得不对,她索性咬唇不说了,半晌只冒出一句,“个臭宇文邕!”

眉眼的娇俏在宇文邕的身影完全不见时蓦然收敛,年轻的女子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却又在想到什么时,唇边渐渐有了几丝弧度,带着凉薄阴冷的意味。

大司空府。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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