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看着面前的朱岩，想起了上一世最后自己凄惨的下场，顿时觉得全身火辣辣地在疼，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白皙的胳膊上红色的痕迹提醒自己还活着。
她默默地咬紧了牙关，这一世，她不会再稀里糊涂地被其他人给蒙蔽，自己要追随的人始终只有一个司徒邑而已。
一旁的朱岩看到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子摞起了袖子，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唇角，没有想到这个小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干劲倒是挺足。
其他通过考试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在堂前聚集，有的人看见瘦瘦小小像豆芽菜一样的顾温，忍不住嗤笑起来。
流言碎语飘进了顾温的耳朵里，但是她就当它们是耳旁风。
朱岩咳嗽了一声，全场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屏气凝神地听着他出题。
“你们排队站好，大人要一个一个提问。”
一旁的下官趾高气昂地说道，朱岩因为自己是状元的缘故，出生又高贵，自视甚高，喜欢有意无意地摆架子，连他的下官也和他的人有几分相似，顾温心里想着，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
杵作仅仅是个小官，对于文化的要求不是特别高，与其说是看他们的文化修养如何，不如说是看他们的办案心理和表达的能力如何。
她愣神之间，通过的几个人已经排好了对，恭恭敬敬地等着朱岩的询问。
她是第一个来的，现在却站在了队尾，但是也并没有多么介意。
朱岩的声音特别小，回答的人的声音也非常小，顾温对于朱岩问的问题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是盯着窗外的风景兀自发呆，冬天萧瑟的风吹着树干，显得一派萧条之景。
窗外还真是冷啊，顾温心里面这样想着，看了一会儿便移开了目光，却发现就这么片刻的功夫，第一个被朱岩询问的男人已经开始擦起了冷汗，整个人的身体就像窗外的树叶一样瑟瑟发抖。
后面的几个人看见那个人的反应，也不约而同地紧张了起来。
“不过！”朱岩冷漠又充满十足傲气的声音在上空回荡，那人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后面几个人的速度就更快了，只是回答了几句，朱岩就挥挥手叫他们出去了，他紧锁着眉头，显然对于那些前来面试的人极其不耐烦。
顾温心里觉得朱岩也真是胡闹，文试并不是选择杵作最重要的部分，若是这次选拔一个人都没有选出来，他人岂不是都要白忙一场了。
朱岩显然自己的耐心已经到了头，他用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没有感情色彩地打量了她一眼，随后翻开了桌上放着的名册。
“顾温？”
顾温点点头。
“你觉得作为一个杵作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朱岩一边问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用手在名册上面轻轻地点了点，这个小子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但是自己总是对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实事求是。”顾温回答的毫不犹豫，杵作的职责就是原原本本地将尸体的状况告诉负责查案的人，至于其他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如果你查出来的凶手家庭情况凄惨呢？抑或是他杀人的情况仅仅是迫不得已呢？”
朱岩问着，眼睛里面逐渐浮现出玩味的笑容，破案的乐趣在于挖掘人性背后的复杂，很多时候了解一场案情的经过，就像是看了一本精彩绝伦的传记一样。
“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已经知道了会有这个结果。”
顾温上一世同朱岩朝夕相处了很长时间，知道他喜欢恃才傲物咄咄逼人，便故意避其锋芒，只是一板一眼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朱岩听了她的回答，后背微微挺直了一些，之前几个人为了体现自己的慈悲心肠，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做假，殊不知这样的行为反而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然而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孩子却回答出了正确的答案，看来这个孩子真的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啊。
“最后一个问题。”朱岩双手无意识地在桌上敲了敲，沉闷的声音让顾温心里也不舒服起来，仿佛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一样。
朱岩看着她逐渐严肃起来的神色，满意地勾起了唇角：“倘若你查到的案子，涉及到各种复杂的秘密呢？你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抽身，你还会实话实说吗？”
周围立着的两个心腹低声道：“大人，这个问题……”
朱岩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直直地盯着顾温，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猛兽。
顾温避开他的目光，低声回答道：“我只是一个杵作。”
杵作是朝廷的忠犬，是命官的助手，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人只有在保全自己以后，才能够伸张正义。
低沉的笑声从朱岩的唇里发了出来，他喃喃道：“杵作，好一个杵作，那么本大人就要看看你到底怎么去当一个杵作了！”
顾温看着朱岩那张狰狞的面孔，突然有些想念方才司徒邑那张淡漠俊美的脸庞。
紧闭的门突然被推开，司徒邑那张脸出现在了顾温的面前。
顾温看到方才自己心心念念的面孔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有些心虚地后退了半步，随后稳住自己的心神，让自己不要露出心虚的神色。
司徒邑看到自己想要培养的小跟班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头，朱岩向来就同他不怎么对盘，为人的性格又刻薄，顾温一个小孩子，被吓到也很正常。
“朱大人问完了没有？”司徒邑纤细的右手搭在左手的手腕上，眉眼之间满是疏离之意。
他刻意加重了大人这两个字的发音，仿佛是在讥讽朱岩的拿腔拿调。
“司徒公子，这是考场。”朱岩的眼睛也眯了起来，他看不惯司徒的这副面上傲慢的样子，不过是一个世家的公子而已，却看起来比谁都高人一等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心里觉得不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