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ky撒开腿在庭院奔驰，短腿没入积雪像不知休息奋力工作的拱土机，不停的绕圈，水汪汪的大眼睛灵动的张望。付莫怀拿着dv蹲在花园旁帮lucky录像，眼睛柔光初现，浓密的眼睫毛蝴蝶羽翼扑簌。
周暖意立于栅栏台阶上，双手插兜无所事事。尽管裹的严严实实，户外久待凉意入身。二楼右侧窗户紧闭，窗台残雪稀稀疏疏。
“莫怀少爷、周小姐晚膳已经准备好。”
周暖意怔怔，视线不舍收回，带着付莫怀进屋。屋里暖气充足，衣服湿湿寒意，冒雪玩耍的二人冻得直发抖。
换好衣服坐在餐桌前的周暖意忍不住问，一天没见，怎知度日如年的滋味。昨晚坚定心意后无尽相思郁结于心。“李叔，付先生他……”
“先生精神状态不太好，嘱咐照顾好周小姐一切，您安心用餐。”料想如此接过，周暖意不再自讨无趣，安静陪付莫怀吃饭。
答应付轶知之事已做到，她向管家辞行。
“周小姐，请等一会我上传通报一声。”
周暖意点头，安分坐在客厅沙发，lucky趴在她脚边昏昏欲睡。也许是赌口气，密密麻麻的蚂蚁啃食，心里痒痒。
李叔下楼，语气为难“先生睡下了，最近睡眠不好不敢打扰。周小姐要不再住一晚，等先生起来。”
“不便叨扰，我还是回家。”心沉入海底，遥遥无尽头。她站起来拉着lucky的牵引绳，笑容勉强略有不甘。
楼梯传来噔噔噔下楼声，脚步急切杂乱无章。怀念午夜摇滚酒吧血液上涌架子鼓的扰人心弦，她下意识回头，目光黯然。手背滑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细密的血珠顺着光滑的皮肤一滴滴无声落入地板。付莫怀小脸涨得通红，鼻梁一侧浅蓝色的血管隐约可见。喉咙发出困兽的嘶吼，眼睛怒瞪。
小拇指指尖滴落的血线如同滴在她心里，乖巧的付莫怀魔怔一般，她愣住呆呆站在原地，任由付莫怀对他拳打脚踢。
李叔一脚上前抱住付莫怀，他娇小的身躯扭动不止，搭在李叔肩膀上的脸庞行行清泪，咬着的唇发红。
“周小姐？”
周暖意扶住沙发椅背朝刘妈摇头，小腿火辣辣疼。“莫怀，怎么了？”她忍痛走过去，付莫怀低低啜泣头也不抬。
罗彤彤曾说她对付莫怀超越常人的耐心，付莫怀哭的可怜兮兮她心疼，伸手：“莫怀，周老师抱。”
付莫怀哭得更大声了。
“周老师，其实莫怀是不想让你走。”李叔脸上些许伤感，嗓音沉沉。
“我……”
李叔打断她，语气迫切“前些日子莫怀少爷经历一些不好的事情，对他影响极大。不吃不喝拒绝与人交流，有人靠近立马攻击对方，哭到晕死过去，可急坏先生和我们。后来他经常拿着您送给他的录音笔听您的声音，先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愿不愿意和你通电话，他就点头。周小姐，莫怀这些年只对少爷亲近，说实话您是他第二个信任的人。您今天一走，他好不容易建立的安全感不堪一击，先生现在病着我们没法拿主意，还请您多陪她几天。”
录音笔是她专门买了录一些绘本故事给付莫怀听，希望他与一般孩子幸福快乐成长。年过六十的老者弓着腰请求，年幼的付莫怀倔强的抽噎。“好。”
“原谅周老师好不好。”周暖意笑着，真诚道歉。付莫怀的信任不正是她所愿。接过李叔怀里的付莫怀，轻轻拍着他的背。在客厅里一圈圈走着，慢慢付莫怀安静下来。核桃大眼，发红的鼻尖，满脸泪痕，周暖意用下巴抵住他额头，语气极轻“小花猫。”
一夜未眠，费力睁开红肿的双眼，躺在白色柔软棉被里后背汗津津。昨夜种种，回想起来不禁胸口发堵。昨晚那么一闹付莫怀更黏她，妥协于他欲语泪先流的凄楚。
她熟练的帮付莫怀褪下衣衫，家里孩子多，洗澡常事。刘妈一旁帮忙，据说付莫怀一岁多的时候就是她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周暖意好几次张口想问付莫怀的父母现于何处，留付轶知带着一个四岁多的孩子生活在这空旷大宅里。
脱下里衣，周暖意手一顿，晴天霹雳。付莫怀前胸后背道道鞭伤，背部皮肤浮肿。
这么小的孩子承受淬了毒似的长鞭抽打，脑袋炸裂空白一片，声音拔高抖到不行：“虐待儿童？”周暖意头皮发紧，眼里满是怒火。
付莫怀不知虐待是什么，玩着浮在水里的气球，对她傻笑。“不是，先生疼莫怀都来不及。”刘妈解释，极度帮付轶知撇清，她急迫的脸上看不到半分假意。
孩子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屋子里的人全都死绝了吗？火山爆发前一秒的宁静，纯真可爱的孩子遭此毒手。周暖意指腹小心地划过付莫怀伤口，伤口结痂处死皮掉落淡淡粉色。肋骨下方竟然有两个烟头烫伤的痕迹。她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跑出去，找到手机要报警。
刘妈看到周暖意的举动大惊，抢过她手机。“还给我！”周暖意满腔怒气，口气生冷。她无法做到熟视无睹，眼前浮现付莫怀腼腆的笑容，清澈明亮。
“周小姐，这事情找先生，千万不可报警。”
周暖意气急，反笑“怕了？”付莫怀旧伤添新伤，无法想象他遭受非人折磨无助大哭的样子，她抹了一把湿润的面颊。
“周小姐，先生有请。”李叔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看一眼正和刘妈撕扯争夺手机的周暖意，语气凉凉，打量着她。
卧室的门虚掩，周暖意顾不得李叔驻足敲门禀告，推门进去。
付轶知靠坐在床闭眼养神，白炽灯下针头发亮准确无误插入他青紫的手背，护士调好流速褪下。周暖意抬头看了一眼支架上三袋满满的透明液体，拧着眉。
“刚才不是气冲冲，现在怎么突然安静了。”付轶知睁眼，垂眸看着白色衾被，浅绿色的鼻氧管下唇色发白。
付轶知若无其事的语气，周暖意恼火“我需要知道真相。”
真相？何来真相？难以启齿的家族密事，所有人无法承受说出来的后果。他屏住呼吸，抑住喉间的痒意。“周小姐，请不要多管闲事。”他沉声说道。“你逾越了。”
付轶知眸色发寒，言语间是深深的警告。周暖意有些恍神，刚认清自己心意就被心上人的忽然一击，心猝不及防刺穿一个洞，鲜血直流。
“虐待儿童，那有知情不报？”付家幽深的宅院，每个人虚假面目示人，他们极力阻止他人的靠近严防死守的秘密，在这一刻周暖意有了好奇心，极巧，她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
周暖意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当着付轶知的面拨通110。
“喂，我要举报，有人……”
付轶知抢过周暖意的手机，狠狠摔向墙壁。轻薄的手机撞击白如雪的墙壁，顿时四分五裂。“你疯了？”周暖意瞪着他。
付轶知弯腰捂着嘴咳嗽，一声比一声急。佣人通过虚掩的门往里探望，没有付轶知的允许不敢往前。周暖意坐在他床边，抵不过那人让人烦躁的咳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发烧红润的面色渐渐变白，眸色湿润。眨眼间水线沿着高挺鼻梁滑下。忍住心里的悸动，周暖意面目表情。“我需要理由，莫怀依赖我。”停顿一秒：“我要护着他。”
付轶知低着头，看不到周暖意坚定的面容。讥讽的笑在俊朗的面庞绽放，要是能护他和莫怀不必多年处处忍让，过着噩梦连连的生活。这一世，他不敢想又必须想。
微微曲着的身体下意识挺直背脊，一汪死水的眸子色彩渐深，他日一举成功，他必定斩尽杀绝，去除所有威胁之人，保莫怀一世无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