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应该是我被赶出了洛府。摸摸口袋里还有几个碎银,这都快过晌午了,先去醉皮丸子铺搓一端。
吃了份,连汤汁都喝光了后,坐在这铺子里,听大家闲扯唠叨,反正也没地方去,还不如在这歇会。可我这一歇,就歇到了傍晚时辰。
小二拍着桌子把我叫醒,“客官,你都在这睡一下午了,我们这儿不是客栈,你要住宿,出了我们这门,往左走百步,就有。”
困意也不小,但还是得打起精神,拿起包袱离开。
门外迎进一人,素衣长发,细皮嫩肉,却是个男的,这可真够得,这等货色在长远镇可是极品,史尤娘要是见得,还不哈啦子糊了胸膛。
我就想着那场景忍不住呵呵的笑。
“这位先生,你是有病吗?”这句话把我从自己的想象中叫醒,是细皮嫩肉的家伙说的。
哼!竟然骂我,“你才有病!”回了句,立即就走。
“哦!那可得先生给瞧瞧。”说着就抹上自己的袖子,伸出左手,摆出一副让我号脉的表情。
这倒难不到我,我指尖扣在他的脉搏上,装出一副郎中样,“恩,从脉象上来看,你这是气阴体虚,还没娶妻吧!赶紧得补补,这样下去,以后可是有大麻烦的。”我还含糊其辞的给他说了几样疑难杂症,就是想唬唬这家伙。
“你这号手艺,也敢出来混。”他从我手里抽回腕臂,抹下袖子,“迟早遇上坏人会被炖了喝汤!”
竟然有人在我面前说“炖”这个字,想想当年长白下的那些没能修成人形的弟弟妹妹,好多都被采去炖药。
“口误,是煲汤喝!”他改口。
不对,他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所以,他看出我的身份了。
小二这时候已经回家了,空荡荡的店里相隔不远站着我和他,希望店老板在,这家伙不要是个什么洪兽之类的。
我望着他,往后退了步,身后的门垮的一声合上。
如此退不得,那就只能一拼,我扔下肩上的包袱,手中隔空生出一道剑,刚才鲜明的厌恶表情化为谨慎,“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倒好,毫不紧张,淡淡的一转身,一只手背后,走到柜台前,拿起竹筒状的杯子抿了一口,“要想活命,就听我的。”
“凭什么!”怎么说我也是个半成品妖仙,这凡间,伤得了我,也斗得过我的没几个。
“凭这街上有团污秽正等着你出了这门,把你煲汤喝。”他仔细的想了一下,“是生吃!”
暂不管他出何目的,之前就曾听说凡人的话不能信,他们出尔反尔,我这要是为了从他说的那团东西手里逃脱,落到被他剁碎煮进锅里的下场,这不被人笑话了,“好意,心领了。”我淡淡一声,剑刃一挥,将他布下的结界破开一个缝隙,门扇哗然扇开,我执剑跳入暮色之中。
果然是团污秽,无孔不入,难怪刚才那家伙要布下结界。
这团污秽确实早已瞄准了我,见我一出来,便游刃滚滚成翻云,又从下侧偷袭我。
可我哪可能这么好惹。
我二指一并,驱动剑光,灵力聚成的刃气直对着污秽刺去,地上立即响起了一连串的劈裂声,再而回首,反身一剑挥下,立即将那东西逼退到十步开外。
它未受伤,黑气拔地而起,气势开始凌胜,不过片刻,它身上的黑气开始垂落,露出了真正面目,一道墨青色的鳞片。
它一晃身,身侧里便黑气如镖,袭我而来。
这种角度,我位置不佳,便挥手一掌抵过片刻,撤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跑。
那青蛟怒喝一声,在我身后紧追,撞破了几间屋子。直到长远镇外的荒地,我才停住。
我站在山坎上,剑尖指向它,“果然是你。”然后聚气而升,一力砍下。
它竟然接住了我一剑,呵吼着将我甩开,我翻身之际,它竟又吐出黑气来围住我。
关键时刻,我竟又使不出法术,头开始疼,就是那天在小村庄火窖边上时那种腕骨的疼,让我毫无力气还手。
那青蛟缓缓低下头来,在我难受的要撕开的脸颊前嗅了嗅,挑衅道:“果然是个上等货色,品味绝佳,吃了,定会法力大增。”
“为什么我的头会疼!”我挣着牙问。
他那青苔片片的脑袋摇了摇,“恩,等我把你下半截先吃了,再告诉你。”
它越是靠近,我的头就越疼。
我根本不相信自己会葬身于此,因为师父说过我的劫难,并不是这个。
一道凌厉的白光划开了黑雾,青蛟被蛰到眼睛,刺啦蜷缩退后。
那来人黑衣打扮,手中方石刻满了符文,一面曝出强烈的白光,将周围的黑雾驱散。
这样,我满是痛感的头渐渐不再难受。
黑衣人过来扶起我,手中的方石也一直对着青蛟的方向谨慎。
蜷缩的青蛟聚集了力气再次一冲而上,黑衣人一把将我掀开,挥手将方石升到空中,两手汇合做了几个法术,顿时将白光放亮了几十倍,青蛟当场被撞得后空翻飞而去。
但这并没有打消青蛟要吃了我的念头,估摸着它已经明白吃了我,法力会大增,也足够对付眼前的黑衣人。所以,这次,它便直扑我而来,那种浑力,凶猛至极。
我拔腿就跑,往山顶跑,顺道狠狠的用脚踩出几个深坑来,绊了青蛟几下。
青蛟的速度加快,黑衣人紧追其后,黑衣人手中的方石不断散下的白光化成锋刃,撕割着青蛟的身躯。
大概都能翻过两个小山头的时候,我实在跑不动了,便想到一策,在青蛟腾空而起扑向我的时候,我顺地面反方向立即撤回,但是它见我快要逃出范围,一尾巴甩起,抡到我的胸膛。我当空坠落到地上,翻不起身,吐出血。
它见我受了重伤,掉了个方向,看样子是要赶在黑衣人来之前想把我吞进肚子里。而我,身体就像撕裂成了两半,疼的动不了。
远处的白光忽然没再刺向青蛟,而是散入天际,一道一道,流光而行,在高空时,化成了一道巨大的符文,夜空忽然撕开一条口子,一只竖垂的亮白眼睛忽开,将符文化成千万道,斜风刹雨般朝着青蛟劈去。
“天目之术。”我感慨道。
紧接着,黑夜被白光笼罩,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看不清。持续的很久,夹杂着嗡嗡声。
直到黑衣人过来将我护着眼睛的衣衫拉下来,我才反应过来,青蛟已经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