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清隐这醉皮丸子铺的生意实在太好，他不得不让牛二在门口挂个限量单，一过午时，就请食客不要再排队了。他这半天歇业的状态也确实能让人舒服那么一点，我帮他把店里的桌凳收拾完后，累死累活的趴在桌上，真有种生无可恋的觉悟。
“才干了这么几天，就累成这样。就你这样，若是碰上那些黑心的老板，还不累死！”他又开始在柜台上敲算盘，还不忘数落我两句。
我连给他翻个白眼的力气都不想使，窸窣一声：“哪还能找来比你更黑心的老板！”但又听见他那叮铃梆榔的数钱声，拾起劲从柜台的前面缓缓在他视野里露出一个脑袋，“借我点钱呗！”
他那吝啬样，一把揽住钱囊要走开。我岂是这么好糊弄的，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钱囊，“不借我可就抢了！”
他立即摆出那副傲慢冷淡的姿态，“你可别逼我哦！”就把钱囊往回拽。
牛二在屋子内看着我两那样子是一阵紧张，一阵趔趄，可能觉得劝架会误伤了自己，所以还是步步后退。
不过我的力气还是比他大了那么点，他那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脸一阵憋红，我将他挤到墙角，钱囊就要得手时，店门忽然被推开。
无论我两谁，都是一头气没处使，直接朝门口吼道：“下午停业！”吼完才觉得不对劲，那人痴愣的看着我两，张开的嘴巴都没合拢。
再望望我两挤在一起的这个样子，已经把对方的衣衫都撤开了。
我侃侃地一笑，松开了紧抓钱囊的手：“下午不营业，改天再来。”
“先生误会了，是宁老爷派我来的。”
宁府的人，我整了整衣服，正经起来。宁府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老爷派我来，请先生去趟府上。”那人很恭敬地说。
“什么事啊？”
“嗯！”他支吾了一下，才道：“老爷未说什么事，在下不太清楚。”
我瞧了眼清隐，他赶紧捂着自己的钱囊走开，再想想，宁府能在朝中站住脚，势力也定不凡，得罪不得。我朝牛二喊道给我准备些丸子汤，再对那人说：“你先请，我随后就到。”
进了宁府，下人领路，走完几个长廊，在沙池花庭下，宁老爷已经坐在那儿等着了，远远就朝我微笑。
我下了长廊，踏上白玉石桥，宁栀已经过来接我，“远远就闻到这股香，清老板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啊！”
她说这话，我全当没听到，明里是夸人，还不是显摆自己身份高贵，不削于去小地方吃这种东西嘛！
当我走到庭下，宁老爷高兴的摆手让我快坐下，我施了一礼，坐到宁老爷对面把盛着丸子汤的竹筒推过去。
宁老爷更乐呵了，立即就拧开竹筒，拿过下人递来的勺子，舀起吃了口，然后连连夸个不停，最后见周围的下人都有些流口水，就让他们先下去了。
宁栀也去忙自己的，剩下我和老爷子两人。
相比第一次遇见宁老爷，这次他显得和蔼，在午后的暖阳里和我聊了许多。可问长问短这一点让我很尴尬，只能以编造来应付。
一直聊到傍晚十分，老爷子留我在府上入晚膳，被我委婉拒绝，待离开宁府时，我才松了口气，还好一下午都没聊到招安的话题。
老爷子送我到门口时，还有些不舍，拄着拐杖，摆着手让我长去。宁栀派人将宁老爷扶着回府，她答应老爷子再送我走会。
“家父年轻时喜于招纳贤能之士，又能与他们攀谈有趣。”宁栀说这话，我明白她下来要说什么，便打断道：“宁将军就送到此处吧！”
“等等！”他叫住已经转过身去的我，“有样东西，你应该需要。”她将手里攥着的一沓纸递给我。
“这是？”
“这些记载是关于当年洛府的一些事！先生应该能用到。”
“应该用不着了。”出事的时候她不给我，现在事过了才拿给我。可我还是伸手接过了，“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想必先生也听说了宁府与洛府的关系，虽然宁府一直与洛府对立，可我并不想伤害洛羿，若当时给了先生，只怕先生会为了顾全大局，不慎间就伤了洛羿的名声。一朝殒名而一朝衰兮！”
“多谢！”前两天这两家的事已经搅得我够烦了，现在我真不想听她两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待将那沓纸叠好，便离开。
往回的路上清净了许多，可能也是少了妖怪的缘由吧！感觉都不一样。
过了秋月，街道两旁的树都漂黄了叶，但也有些花树才开花，满枝粉樱红，笼着整片树。我想起在长白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下雪了。
快到丸子铺门口时，我手里甩着宁栀给我的那沓纸，吊儿郎当地走上台阶，进了屋。
天色已晚，清隐刚好从楼上下来，一见我，便问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随手往桌上一扔，喝了口茶，“宁栀告诉我关于洛府的事。你说这女人也真是的，什么情呀，爱呀，的一大堆，之前我问她，她不说，害得我绕了一个大圈子。现在才给我这个，切，本人参是那种——”
说着我也没看，说完了一回头才发现清隐脸色不对，“你怎么了？”
他未回我，只是转身又上楼了。
他看起来有些心事，这是我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如此。我紧追着他上了楼。
他进屋子的时候，突然脚步停下，回头看了看我，说：“既然你觉得没用了，何必去接她给你的那沓纸呢？”
我一时懵住，不知原因，也是在那晚回屋看了纸上写的东西，我才明白，他是在担心我，况且他知道我看完那些原因后，必定会去做那件事，也是在很久以后我才懂得他那晚看我的眼神，那时他就知道，我不可能完成那件事，但对我而言，这一切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但我，没有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