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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这个坏人
帝女长歌
凤舞九天
3054

夜色迷蒙,月光洒落在皇宫的高墙飞檐之上。

一道纯白的身影如入无人之境般在琉璃瓦上来回跳跃,落地无声,好似一片毫无重量的白云。

城墙之下就是来来往往巡逻的兵,但是竟无一人察觉。

那抹白色的身影一直飞跃到了怜梦宫上空才停下,立在高墙之上,望着那亮起橘黄灯光的房间,一手翻出,两枚铜钱在手,一枚抛出,一枚紧接而上,在空中一撞,发出“嗡”的一声脆响。

窗口上那活动的人影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直,而后便远离了窗口。

梦妃抱着莫爱上了床,看着她安静祥和的睡颜,心中顿时化作了一片柔软,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掖好被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反手关上了门。

门缝里的一道光线最后化成了一道光柱消失在了黑暗当中,躺在床上那小小的身子睁开了双眼,直直的望着门的方向,眼中没有丝毫波澜起伏。

梦妃一身素色宫装,出了院子径直走向中央,借着月光看到了地面上的两枚铜钱,弯腰拾了起来,低头看着掌心,低声道,“出来吧。”

“尊主,好久不见,一切可还安好?”

梦妃转身,看着面前白净恭敬有礼的少年,眉眼微蹙了几分,眼中多了一分哀伤。

“你来的真快,你师父他……可一切都好?”

少年直起身,生的是剑眉星目,十分俊朗,手上一把佩剑,便如龙凤之姿,傲然挺立。

整个人好似深山之中旷绝也秀绝的山峰,又充满了天地之灵气,荡涤世间的污秽。

闻言,眼底光芒闪烁一瞬,垂下眼睑,“师傅一切都好。”

单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那人怎么可能过得好,只不过……

她长叹了一声,往事还是随风而去吧,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

“你随我来。”

少年脚步一转,衣阙翻飞,颇有一番仙风道骨,默不作声的跟在了梦妃身后。

推开门,拿了火折子点燃了卧房内的灯盏。

昏黄的灯光逐渐亮起,将黑暗逼到了墙角。

梦妃转身,在床头一花瓶上轻轻一拧,脚下顿时出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躺着一个漆黑无光的盒子。

将那盒子拾起递到了少年手中,两眼深切的望着他。

“只要有这东西在,小爱就有一条生路,你要替我收好它,切忌不可落在皇家人手中。”说完一撩长裙跪在地上,把李逍遥吓了一跳,慌忙后退。

两条剑眉拧起,“尊主这是何意?”

梦妃跪在地上不肯抬头,“这皇宫很快就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候我若遭遇不测,麻烦你,带着小爱逃离这个监狱!”

“尊主所托,逍遥自当竭尽全力,只是尊主,你当真决定要那么做吗?”

梦妃听得他松口,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一张绝美的脸此刻苍白如纸,面颊上挂了两串泪痕,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这么些年的身不由己,总要有个人来结束……”

“尊主……”

李逍遥上前一步,脸色却微微一变,扭身朝门口看去。

门口站了一个娇小的身影,身上只着纯白里衣,抬眼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黑白分明的大眼中不含一丝情感。

“小爱?”

梦妃脸色微变,眼底掠过一丝惊慌,亲眼看着她睡着的,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来把我跟母妃分开的,对吗?你这个坏人!”

稚嫩的嗓音,此刻却冰冷如铁,望着比她高了两头的少年,没有半分退缩。

“小爱不要胡说!快回去睡觉!”

一会儿若是莫爱在这里叫喊起来,势必会引来禁卫军,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梦妃上前伸手欲抱她,却被莫爱灵巧的避开,瞳孔微微一缩,心底像是被蜜蜂蛰到,看着悬在虚空的手,手指僵硬了一下,缓缓落了下去。

莫爱没有注意到梦妃的变化,两眼盯着李逍遥那张云淡风轻的脸,见他问话不答,心下恼怒,小小的身子一跃,竟然抬手就朝他拍来!

“小爱不要!”梦妃惊呼一声。

身为皇家儿女,更何况还是第一公主,从莫爱会跑的时候开始,皇帝便叫来武状元传授她武艺,那些个宫女太监几乎都被莫爱捉弄过,每次都被梦妃教训,最后才消停。

没想到,她竟然用这三脚猫的功夫直接与人动手。

“逍遥按住她!”

不用梦妃开口,李逍遥薄唇缓缓勾起,伸手直接扣了莫爱的手腕顺势一带,那小小的脑袋就撞进了他的胸口。

这少年的胸口好是坚硬,撞得孟瑶鼻子生疼,一阵头晕眼花,拼命蹬着手脚,还欲再次出手,脖子上一紧,却让人拎了衣领直接提了起来。

在空中还是不消停,拳打脚踢,一脚蹬在了少年洁白的衣袍上,在他胸前留下个小小的脚印。

李逍遥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毫不客气的封住了莫爱的穴道,松手将她放到了地上。

梦妃看着莫爱张牙舞爪的模样连连摇头,摆了摆手,李逍遥作了个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莫爱气呼呼的看着一脸含笑的梦妃,张着嘴只见唇动听不到声音,急的上蹿下跳,最终无奈,赌气般的闭上了嘴。

梦妃轻柔的抱住自己的女儿,一手在她后背轻轻地拍着。

时间一晃这么多年过去的,再有一年零三个月便是莫爱及笄之时了。

“放心吧,没人能分开母妃跟你的,那个哥哥不是坏人,”梦妃神色一正,对上莫爱逐渐平静下的眼,“这皇宫中任何人的话都不可信,但是那个哥哥的话,你可以无条件相信。”

在她小小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夜深了,快去睡吧。”

“好,母妃也早些歇了吧。”

一开口,莫爱眼底划过了一丝疑惑,原本还以为那个冷冰冰的少年功夫很厉害,这哑穴怎么也得几个时辰才能解,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就解了,看来他也不过如此嘛!

转身乖巧的跟梦妃道了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却是再也没有睡着。

怜梦宫外,一尊金黄步辇在门外停了下来,落下的一瞬间,上座的那一抹明黄一个身形不稳从步辇上滚落下来,吓得那些个轿夫个个面如土色,慌忙上前叫了声万岁爷,将之扶起。

莫霆被人扶着从地上站起,甩开了左右的人,被酒气熏染的双眼望着头顶那一块金漆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怜梦宫。

打了个酒嗝,身子摇摇晃晃的朝前踏去,一脚将门踹开,径直朝着主卧房而去。

“李梦瑶!你给我出来!伺候朕歇息!”

梦妃正准备脱衣歇了,听到门外这一声嚷嚷,心中咯噔一声,重新穿好衣裳快速迎了出去。

黑夜漫漫,那明黄的影子踉跄的朝她而来,人还未到,一身的酒臭味就先入鼻。

梦妃没有上前搀扶,距离莫霆三步处停下,微微欠身,“皇上醉了,我去帮您请婉妃过来吧。”

“李梦瑶!”莫霆忽的大喝一声,脚步虚浮的伸手上前,几次都被梦妃躲了过去。

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一手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地面,“朕现在是一国之主,朕喜欢叫谁伺候,那就叫谁伺候,你胆敢违抗圣旨不成!”

莫霆淫邪一笑,眼底闪过一丝阴暗的光,站直了身子,瞟了一眼另外一边连着的一间屋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违抗圣旨,按我云天律例,应当是株连九族吧?”他啧了一声,“但是几位皇帝跟你并无血亲,那就只有委屈你跟皇妹了。”

他眼中酒气褪去,彻骨的冰寒,望着那低眉顺眼的女子,“李梦瑶,先皇已去,你本该去陪葬,现在还活着,但早已无妃嫔头衔,现在胆敢违抗皇命,朕能将你立即斩杀在此!你服是不服!”

李梦瑶心头咯噔一声,这朝廷上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这莫霆一坐上帝位便开始疑东疑西,现在就连尚未及笄的莫爱都成了他潜意识的对手,当真可悲。

她现在若是对抗,那么必定会成为他震慑群臣的刀下亡魂,就算是为了莫爱,她也绝对不能!

当即扑通跪在地上,一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皇上恕罪,民妇……”

咬了咬牙,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面颊缓缓流下,“民妇,愿意服侍皇上……”

“哈哈哈!”莫霆放声大笑,蹲下身子两手捏了李梦瑶的下巴,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更是畅快,“这才是一个歌姬该有的样子,懂了吗?”

“是……”

“莫霆!放开我母妃!”

一声低叱,一道娇小的身影从远处飞掠而来,小小的拳头直冲莫霆那张邪魅的脸砸来。

莫霆本就醉酒,虽然被冷风吹了这久,清醒了几分,但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冷不防被砸了个正着,拳头不大,力道不小,硬生生的将他逼退几步。

莫爱立在李梦瑶身侧,两眼冷睨了自己所为的皇兄,小小的脊背挺得笔直。

“呵呵呵哈哈哈哈!”莫霆伸手在嘴角一抹,看见手背上拉开了一条血线,突然疯狂大笑,转身伸手朝着莫爱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