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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宫中传闻
朕为将军解战袍
九天霜华
3146

没有想到原本在宫里的大人物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战家将军府里,让在场的人或震惊或恐慌。

恐慌的人大概只有战九歌一人吧,她听见燕坤泽的声音响起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看见祖父都上前去行礼,这才回神,一同跪下。

燕坤泽嘲讽的情绪隐藏在眼底,眼神掠过左相和那隐隐发抖的相府千金后,最终将目光定在战九歌的身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属下轮休,做主子的还要找上门来给人家不自在,这天底下可有比他还招人嫌的主子么?

大概是没有了。燕坤泽一边心里如是毫无负罪感地想着,一边往上座走去,悠然地坐下来,抬起手中的扇子,微微一挑。

“几位爱卿平身。”

战九歌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正巧对上燕坤泽的双眼,其中蕴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她还未来得及抓到什么,就见那些复杂莫名的情绪被燕坤泽掩饰起来,一闪即逝。

战老将军没察觉出两个人之间诡异的对视,只觉得战九歌碍眼得很,就好像个柱子一般杵在这,一动不动,一脚踹到了战九歌屁股上,踹出个鞋印来。

“祖父!”战九歌羞恼地嚷嚷了一声,她不要面子的吗?居然当着皇上的面这么让她下不来台、真是亲祖父啊!

战老将军瞪眼:“往旁边站去!没看见祖父要跟圣上话话家常吗?”

您要跟皇上话家常谁能看得出来啊?

战九歌脸上写满了不可理喻,为了不让外人看笑话,只好怂了吧唧地往旁边一站。

战忘生与左相是朝中的老臣老将,在燕坤泽的示意下都各自在两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只余战九歌和相府千金站在一旁,各自都低着头。

将军府的规模虽然比不上皇宫的富丽堂皇,但是光看着这大堂的大小和摆件就知道,这将军府果然是传承几代的官家,背景殷实,从这燕城里头再也找不出第二户敢这般建府的人家了。

燕坤泽眼瞳闪过明灭的光泽,笑意盈盈地将话题又重新绕了回去,余光有意无意地瞥着战九歌,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左相这是要把相府的千金许给战侍卫吗?”

左相心中一惊,忙不迭地解释道:“回皇上的话,小女梨棠年方十九,在同岁人中算是出嫁较晚的姑娘家了。近日来天暖回春,便想着给小女找一门亲事。战老将军乃是我朝的栋梁,教导出来的战贤侄更是人中龙凤,所以老臣不才,想着过来寻老将军攀门亲戚。”

他战战兢兢地掀起眼帘去瞧燕坤泽的神色,只见座上此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略过自己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心里更是忐忑,不禁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难不成,皇上看中了梨棠?!

想到这里,左相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抬起头来正欲说些什么,就见皇上把扇子一合拢,貌似愁眉苦脸的样子,用扇柄点着自己的额头,无奈至极地说道:“不好不好,这亲事不好。”

“皇上?”

“左相有所不知,战爱卿心中早有所属了啊!”

啥玩意儿?战九歌一脸茫然,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心上人了?

她眼皮子跳得厉害,隐隐感觉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那便是朕啊~”

在场的人脸上写满了震惊,只有战九歌,看着燕坤泽飞挑而起的凤眼,噙着浅笑的唇角,整个人都被吸引了过去,心里蓦然蹦出了三个字——

小、调、皮!

早在燕坤泽出宫之前,就接到了消息回报,说是宫内有传言战侍卫有龙阳之好,而“好”的这个人,就是他燕坤泽。

想也知道这传言不怎么靠谱,不过用来糗一糗战侍卫,看着他脸上露出预料之中的惊诧之色,燕坤泽还是很满足的。

战忘生把满满一肚子要说的立后啊皇嗣的话憋了回去,目光定格在战九歌的脸上,就纳了闷了:都把这丫头当男娃养了,怎么还是被男人给看上了?

一时间,沉默的大堂内氛围有些尴尬。

战九歌觉察出身旁的这个相府千金在皇上说出那句话时,她很明显地松了口气,看来她是真的不愿意嫁入将军府,似乎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战战兢兢的左相从自己的袖袍里面摸出一条手帕来,哆嗦着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干笑着说:“皇上真是会开玩笑,哈、哈哈!”

燕坤泽笑笑,没有再开口,算是默认了他话里的意思。

“战老将军近来身子骨可还好?”

战忘生拱手说道:“劳皇上挂心了,老臣的身子骨硬朗得很,还能收拾这崽子几年。”

战九歌默默一哆嗦,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战家亲生的。

燕坤泽手里端着茶杯,里面冒着袅袅茶香,衬着他那张冷峻无双的脸,显得恍若神祗。

只听他轻声一笑,那喑哑的声音几乎要酥到人的心里头去了。

“战家多年为护江山社稷,南征北战、血浴沙场,立下了汗马功劳。经列国一役,战小将军更是一战成名,接替老将军成为大燕国之栋梁,这是大燕的福分,亦是朕的福分。”

人都喜欢听恭维的话,纵然是战忘生这种粗犷的老爷们也不例外,他捋着自己的胡子哈哈大笑:“皇上客套了!臣是大燕的臣子,为皇上分忧解难是老臣的份内之事。”

燕坤泽眸色深沉,唇角却噙着笑意,看似不经意地问道:“老将军有大将之风,自是不会依仗军功向朕要求甚么。不过朕把战将军放在身旁当护卫,老将军便是一点怨怼都不曾有吗?”

战九歌眼睛虽然低垂,但是余光却可以瞥见祖父脸上的表情变化。

她这位祖父,虽说大大咧咧性格粗犷,但是实则心思缜密,算无遗漏,对朝中之事也有着过人的洞察力和敏锐感。

皇上这一问,分明是在试探。

战忘生豁达地摆摆手,同燕坤泽细说:“如今又没什么战事,这小崽子闲着也是闲着,能进宫里给皇上当差是她的福气。哼,也省的老臣一天到晚费心劳力地教训她。”

“哦?”燕坤泽戏谑的目光扫过战九歌,幽幽说道:“看来战将军以前皮得很?”

“皮,战家九子里头属她最难教!还记得……”

战忘生和燕坤泽,此刻宛如一个长辈在跟一个晚辈讲述自己风光的过往,其实就是些家长里短,配上战忘生那夸张的形容,竟也逗得燕坤泽脸上笑意渐浓。

这么一来,左相这个人就显得有些多余了,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着实尴尬。

眼瞅着快到晌午了,战九歌趁着自家祖父喝茶的空隙,连忙插话:“祖父,这时候也不早了,左相还等着您回话呢。”

左相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对啊!他是上门提亲来了,怎么生生被这个老匹夫给带跑偏了呢?

被打断了谈话的战忘生一脸的不痛快,当着燕坤泽的面就不满地说道:“哟,左相还没走呢?”

左相气得快吐血了,这是说的什么话!

燕坤泽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悠悠地扇着风,不紧不慢地说道:“左相今日前来不过是为你府上的千金寻一门好亲事,朕左看右看都没觉出朕的战侍卫对令千金有意,不如朕亲自为千金指一门婚事如何?”

“这……”

“左相可是不愿?”

“臣不敢,那便一切听由皇上安排。”

燕坤泽点点头,心里正细数朝中各大臣的家底,就见一直未开口的战九歌往前走了一步,躬身道:“皇上,既然是皇上许下的恩泽,与其乱点鸳鸯谱,不如问问相府千金可有意中人。”

她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身形挺直,仿佛说的是再平淡不过的一句话,却惊起波澜。

因为燕坤泽察觉到了左相的慌乱和相府千金欣喜。

他是在帮她。

燕坤泽心中情绪复杂又莫名,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却觉得战九歌此举意味深长。

狭长的眼眸眯起,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燕坤泽自是不知自己的这副样子在战九歌眼里惊为天人,只轻飘飘说了一句:“好啊,那左相千金便说说看,可有心中欢喜之人?”

左相脸色蓦地变得难看了起来。

……

待送走了左相和相府千金之后,战忘生爽朗地哈哈大笑:“左相这老儿,今日登门还想为难老夫!没想到他那小闺女却一点嫁人的心思都没有,痛快、痛快!”

战九歌在旁边提醒他道:“祖父!”慎言啊!

燕坤泽瞧了她一眼,将手中的折扇合拢,举起来在空中虚晃几下:“不碍事,战家同左相素来不合,朕也是知道的。”

战忘生对大燕一身忠魂,满腔热血,有话便直说,对燕坤泽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老臣知道皇上不会偏袒谁,可这左相心思诡秘,目的何在、谁也不知。往日里互相争执一番,也就罢了。若是牵扯到朝纲社稷……”

“到那时,朕自会决断,绝不留情。”

燕坤泽抿起唇角,眼梢挑起,望向了战九歌。

后者全身一颤,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魔鬼皇帝浅笑着开口:“战侍卫今日休沐,不在朕的身边侍候,朕都有些不习惯了。”

义无反顾卖外孙女的战忘生痛快地说道:“那皇上带她回宫里头便可,不用跟老臣打招呼的。”

战九歌:“……”我有一句粗鄙之语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