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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应该喜欢他
公子心机深似海
棋令三千
4137

罗伊一瞬间浑身都僵了,回流的血液也凉了个彻底,看廉医席的目光更是近乎本能的带上了敌意。

许恒方才尚能记得提醒她身上有残留的血腥味,按理说也不该忘了清理自己才对,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好像的确是忘了,幸而之前从她身上染过去的药香浓郁,堪堪遮住了这股血液的味道,以致廉医席一时只能闻到这股奇异的药香。

罗伊的心刚刚放下了一半儿,转念想到这味道说不定也会留在那房间里,便又重新揪了起来,好在廉医席似乎只是随口一提,说过便忘了,也没追究这香气的来源,道了句“好好休息”后便领着一众人从院子里退了出去。

罗伊不敢冒险,和许恒道别后在自己房间里一直待到天边隐隐泛了微白才敢往隔壁跑,也顾不得听回应,随手敲了两声门当作示意便迫不及待的闯了进去。

许恒似是猜到她要来,合衣半倚在床上,长发散了满背,闻声将半敛的眼皮抬起来,远远的冲她露了个笑。

罗伊心脏猛地又骤停了一瞬。

她一向知道许恒长的好看,但或许是由于心态不同,眼前的许恒较之从前竟然好看了不知多少倍,连他若有似无撇过来的眼神在罗伊看来都能硬带上几分调戏的意味,然后在莫名其妙的自我脑补中想当然的红了脸。

许恒对她这突然的少女情怀表示惊奇,脸上笑意不由自主深了几分,故意掐着嗓子唤她:“伊伊?”

语调千回百转,尽显妖娆。

罗伊却在这一句刻意温柔的声音中瞬间清醒,晃了晃脑袋强行甩走脑中的旖旎,反身关上门。

许恒右臂上的伤算不上特别严重,只不过因为没有可用的伤药所以只是随手用纱布做了一下止血,此刻罗伊将纱布拆了重新替他包扎的时候,布料粘着血水带下一层皮肉,看的罗伊几度不忍心继续下去,许恒倒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还有闲心戏弄她:“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你管我!”

罗伊也不抬头,手上动作轻了又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加重了许恒的伤势,待得好不容易将纱布全部解开,自己竟然先紧张出了满头大汗,然后从贴身的衣裳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玉瓶来:“幸亏这东西做的好看,模样又小巧,我才一直贴身带着……”

她拔出瓶塞,用手指挑出一小块儿细致的在许恒伤口处抹匀:“不然我看你今日可怎么办!”

这玉瓶是两人动身来北戎之前汤元交给她的。

罗伊并没有明说自己具体要去哪儿,又要做什么,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又答应了林庭要好好照顾她,汤元在明知自己留不下对方的前提下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把这个药膏交给她,然后嘱咐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万一受伤了,这东西好歹能解燃眉之急。

汤元在给她这药膏的时候并没有明说它的价值,但罗伊又不是傻子,单看外面这个玉瓶就知道不是什么便宜玩意儿,里面装着的自然也不可能是普通伤药。所以一直舍不得用,连上次伤到脚下不了地都没拿出来,谁想这会儿竟然便宜了许恒。

她一边给许恒包扎伤口一边喋喋不休的嘀咕,从她自己都舍不得用说到了许恒受伤,顺便吐槽一番他的轻功根本不如他说的那么好,再骂两句廉医席真不是个东西,最后停在了一句假装漫不经心的关心上:“还疼吗?”

药膏抹在伤口处清清凉凉的,有效的缓解了灼热的痛感,于是许恒弯着眉眼回答:“不疼。”

罗伊斜眼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待伤口包扎过后,罗伊拍了拍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自觉地从一旁的衣架上捞过衣裳给许恒穿好,动作熟练的仿佛之前排练过数千次一样。

许恒万万没想到自己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异国还能有这样的待遇,一时乐的嘴都合不拢,盯着罗伊的视线似是要在她身上瞧出个洞来。而罗伊本就心绪不稳,被他这么一看后更加心乱如麻,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词语来反驳,只好装作凶神恶煞的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

“看你好看。”

许恒答得毫不犹豫且笑意满满。

罗伊瞬间又被堵成了个哑巴,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愣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脸颊更是蓦的涨的通红。

若说许恒昨日夜里对她说的话还算含蓄的话,方才这句可真真是称得上露骨了,更不要说他说这句话时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始终没有挪开过。

她不傻,当然分辨的出这两句话背后的含义是什么,但或许是由于环境不对,罗伊总觉得许恒说这话的目的不似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

这是人类面对未知危险本能的自我保护,罗伊无从反抗,所以在哑了两秒后还是决定继续装傻,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肯落个实地,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刚想说句话将这个话题翻过去就被许恒沉声打断。

许恒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图,却没有让她得逞:“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罗伊:“……”

我还不如生来就是个哑巴呢……罗伊自暴自弃的想。

然而她毕竟不是什么遇事只会一味逃避的人,许恒既然执意要把话挑明她也没道理继续帮他藏着掖着,于是她重新把凳子拉回来坐下,脸上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你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老套且无趣,但总要问一问对话才能往下继续,许恒大概也清楚这一点,回答时便显得不那么认真:“可能是因为你长的好看吧。”

……

虽然不太走心但明显是个很容易让人心情大好的答案,罗伊抿了抿唇,脸色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语气却明显温和了不少:“好吧,就当真的是这个原因,”罗伊顿了顿,笑里藏刀的接着问:“可是连我都明白现在不是谈论这些事的好时机,你会不清楚吗?况且我看你也不像心里只有儿女情长的人,所以你一定要挑现在的原因是什么?”

许恒没有回话。

罗伊也没有接着说话,两人便在这愈来愈寂静的氛围中沉默着对视了好几秒,直到有一方现行移开了视线。

她心里其实清楚许恒目的不单纯,虽说现在还没能弄清他想要利用自己做些什么,但她有自知之明,也了解许恒,知道对方绝对不是一个会在这样的局势下被男欢女爱所牵绊的人,然而即使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许恒的沉默时罗伊心里还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这难过来的毫无道理,罗伊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好垂下头把玩着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玉瓶给两人找台阶下:“你之前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林庭,我想了想,应该是真的,只不过理由有些难以出口罢了。”

她嗓音淡淡的解释:“我前半辈子至今,活的并不算精彩,虽然做过些不光彩的事情,也和权贵有过不算友好的交集,但总的来说,日子还是像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奇。”

“但我很珍惜这样的平淡无奇。”

话说到这里,罗伊突然又把视线放回了许恒身上:“我和林庭一起长大,如果没有意外,我本来就应该嫁给他……当然,有意外也不要紧,反正我总是要嫁给他的。”

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应该喜欢他。

不是情到深处的非他不可,而是嫁给这个人最为妥当。

罗伊说,她本来就是个没什么上进心的姑娘,平生最大的愿望也就是按部就班、却安稳的度过这一生,而许恒明显是最符合这个标准的人,所以她甚至没考虑过其他的可能性。可许恒这个人,狡猾的像一只狐狸,本质上却是个猎人,布好了天衣无缝的陷阱和诱饵诱惑着她一步一步往深渊里跳,光是跳还不满足,现在竟然还试图寻一个理由好让她无怨无悔的跳……

“我可能表现的是不太精明,但我真的不是个傻子啊。”

罗伊低声叹息:“今天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可以直说,为了能够活着回去嫁给林庭,我还是会不遗余力的帮你的。”

说着,她还佯装俏皮的冲许恒眨了眨眼。

她自觉自己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即给许恒留足了面子也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许恒只要不傻就该顺着她的话把这个话题翻篇,然后两人恢复到从前的相处状态,即使是粉饰太平也不打紧,反正只要出了北戎两人就完全没关系了,谁想许恒真就是个傻的,她都走到门边预备开门离开了,身后却倏然响起了那人带着点无所畏惧的声音:“挑这个时间是因为我受伤了。”

罗伊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具体含义就听许恒接着道:“刘良云说他找到关押圣上的真正地址了。”

刘良云又来将军府了,而且一天之内来了两趟。

第一趟来的倒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身边那个冷面高手。

高手毕竟是高手,明明是和廉医席一行人前后脚来的这个别院,却没有惊动任何人,连住在许恒隔壁的罗伊都没有察觉到隔壁房间多了个人。

许恒忙着看自己身上的伤势没顾得上他,他也不在意,丝毫不懂人情世故的模样,把大人要说的话面无表情的重复一遍后便又从窗口跳了出去,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刘良云今日第二次来这将军府就正常多了,正儿八经的递了拜帖,然后由管家亲自领着见得廉医席。

廉医席屋里跪了个人正在回话,说夜里那个刺客伤的确实是左肩,而且身形和府内新来的那位客人着实不像。

这人是他府内数一数二的高手,能在他手下全身而退,那刺客的功夫想必不在他之下,而辛黎这个人……

廉医席回忆了一番,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会功夫的人。但昨日去到别院时,他悄悄往屋里看了一眼,床铺虽乱,事后回忆起来却总觉得带着几分刻意……

思绪到了这里突然被打断,廉医席心下一惊,听门外管家回报说是刘大人到了才放下心来,随手一扬挥退了仍在堂下跪着的那人。

许恒说自己来北戎是与那位姓马的财主的做生意的,廉医席自己和那财主没什么交情,幸而认识的人中有,便拖刘良云帮他查查辛黎说的可否是实话,眼下看来,应该是结果了。

“确实,”刘良云把手中的折扇放到一边,又接过廉医席递过来的茶道:“我问过马兄了,他之前确实同一位大凉的商人有过生意上的往来,那商人也确实姓辛,之所以反悔,是因为那姓辛的商人,目的不纯。”

马世年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我也是之前听跟他打过交道的人说漏了嘴才知道的,这个人呐,和朝中的某一位大人有仇。具体哪位我没打听出来,不过能让一方富豪这样遮遮掩掩的,恐不是什么小官。”

他派人给刘良云添了一壶新茶:“您也知道,我一个小小的商人,是万万不敢得罪朝中这些重臣的,所以这生意,我无论如何不敢再做下去了。”

“他倒是会明哲保身……”

廉医席听完这一遭来龙去脉后嘁笑道,刚想问问刘良云可有办法打听出辛黎的仇人究竟是哪位,便不由自主地皱了皱鼻子:“刘大人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我?”

刘良云垂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半晌,恍然大悟道:“驱虫药膏的味道。”

“驱虫药膏?”廉医席低声重复了一遍:“刘大人家里可是有虫子烦恼?”

刘良云摆摆手:“不是我,是刑部郑大人,我刚从他家里过来。”

“郑大人不知得罪了谁,昨日夜里竟然在自己府内遇袭,脸上这个地方……”

刘良云在自己脸上比了个相同的位置:“肿了好大一片。这味道估摸也是从他身上带过来的。”

“他最近在府上折腾了个什么树园,遮阳没派上什么用场,倒招来一堆蚊虫,恼人的很。”

“怎么?”他仿佛才想起来好奇廉医席这么问的原因:“廉大人喜欢这味道?”

这倒不是……

廉医席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我只是大概知道他昨晚究竟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