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二十五年。
是夜。
天空漆黑的像是恶魔的血盆大口,散发出死亡阴冷的气息,没有一点儿风,静的让人窒息。
然而,在破旧萧瑟的冷宫却传来一阵阵女人歇斯底里的求饶声。
“求求你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他已经八个月大了,大夫说是个男孩子……”
“你是他的父亲啊!你不能这样,为了一个女人你怎么忍心,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我给你做牛做马,你不要伤害他好不好!”
“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了放过他好不好……”
昏暗的烛火不安的摇曳着,映照出男人高大的身影,也映照出女人那张苍白却满含绝望的脸。
上官锦月无力的跪坐在地上,不停的往后退缩着,她的双手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这里面是她八个月大的孩子,而她面前站着的却是这孩子的父亲。
这个拿着刀一步步走近她的人,一步步将她逼入绝境的人。
“拓拔烈,我已经退到了这番田地,为何你还要苦苦相逼?”上官锦月死死的看着眼前这张她深爱的面孔,她不明白,她给了他所有,为何现在连她唯一的孩子他竟然也要夺去。
“给我一个理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拓拔烈俊美的脸上看不穿丝毫情绪波动,哪怕眼前的是他同床几年的妻子和即将出世的孩子。
“你没有错。”
他举起长刀,冰冷的刀刃泛着嗜血的光芒,刀尖对准上官锦月隆起的腹部,这里有他的孩子。
但是,他不需要。
“可我不能没有雪儿。”
雪儿的病只能这个孩子的命来治。
手起刀落,鲜红的血液溅了一地。
“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太聪明。”
地上的女人睁大着一双昔日明亮的眼睛,已是死不瞑目。
她的腹部,被掏了一个巨大的洞,内脏散落一地,温热的血液浸湿了地板,这个男人,活生生剖开了她的肚子,取走了她的孩子。
“不!”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上官锦月清醒过来,一睁眼,入目却是白花花的床纱,雕刻精美的梨花床。
这?
“小姐,小姐,出什么事情了?”
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小丫头顿时出现在上官锦月的面前,她一脸焦急,拿着上好的香帕擦着她额头的汗。
“小姐,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小丫头一脸担忧。
上官锦月愣愣看着她,这张脸,恍如隔世。
她的随嫁丫鬟,青梅。
青梅待她极好,一直以来忠心耿耿,后来她嫁给拓拔烈,一门心思全在拓拔烈身上,以致于这个丫头不明不白的死去,她也没有详查,真的相信那是一场意外,后来才知道是上官锦雪派人干的。
不过为什么会再次看见她呢?
“青梅?”
上官锦月迟疑的出声。
“小姐你叫我?”青梅抬起头,一张还有点婴儿肥的脸上洋溢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青梅?”
上官锦月似是不可置信,美目中迸射出奇异的光芒。
伸手捏了捏眼前小丫头肉嘟嘟的脸儿,滑滑的,弹弹的,这触感是如此的真实。
“诶,小姐你干什么?!”青梅被捏的眼眶一红,大眼睛泪水荡漾,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青梅!我好想你。”
上官锦月死死的抱住她,心头五味杂陈,她以为她真的死了,没想到上天待她不薄。
“小姐,我……”青梅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上官锦月,不是天天都能见面么?为什么现在感觉就像生死重逢一样?
“小姐,你还在这里躺着干什么?四皇子要和你解除婚约,老爷和夫人都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还有你青梅,让你来通知小姐,你却和小姐抱作一团,难道不知道尊卑有别吗?你真的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听着这耳熟的声音,上官锦月心头又是一热。
“张嬷嬷,不要怪青梅,都是我的意思。”她松开青梅,看着小丫头一脸委屈,忍不住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唉,小姐,净由着她胡来!”
张嬷嬷是这个府里为数不多的真正对她好的人,可惜过去的她不懂的珍惜,让这些人一个个的惨死在上官锦雪手里。
她清楚的记得,当她被打入冷宫时,下人们克扣她的吃穿用度,是张嬷嬷偷偷的给她送吃的,可惜后来被上官锦雪发现,将她活活烧死在铁板上。
“小姐,快快准备一下,去前厅见见四皇子,说不定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上官锦月勾唇,眼底满是冰冷。
四皇子?
解除婚约?
呵,看来她是回到了三年前。
“好的,我准备一下,马上就过来。”
前世,她一步步的退步忍让,换来的不过是变本加厉的索取折磨,最后竟然还夺去了她那尚未出世的孩儿。
她那八个月大的孩子,只需要再等两个月,就可以来到这个世界……
可,他的父亲亲手夺去了他那活生生的生命……
她发誓,这一世,她绝不任人宰割。
拓拔烈,上官锦雪。
别来无恙。
……
张嬷嬷带完话便匆匆离开,留下青梅给上官锦月整理仪容。
青梅一边梳理着上官锦月的长发,一边不满的嘟囔着,“小姐,当初四皇子求着要和你订婚,,而小姐你马上就要及笄了,他却又要解除婚约,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上官锦月眯了眯眼睛,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四皇子拓拔烈的心思,当初他求着将不满六岁的她赐婚与他,只不过是想借着她父亲镇南王的身份为以后的登基铺路,但这几年当今皇上却削弱了她父亲的兵权,想来现在的她已经对拓拔烈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
“如果他真的想与我解除婚约,我必然也是阻止不了的。”上官锦月云淡风轻的开口。
不仅不会阻止,还会乐见其成。
然而在青梅眼中,上官锦月还是那个善良安静处处忍让的乖乖小姐,心里不禁一阵心疼,“小姐你就是太好了。”
上官锦月来到前厅门口,隔着木门就听见父亲上官铁雄与拓拔烈的对话,上官铁雄语气微冷,显然是压抑着怒气。
“四殿下,虽然现在国泰民安,天下太平,我这个大将军暂时没有用武之地,可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自认为我镇南王的女儿还是配得上殿下,希望四殿下不要这么果断。”
“况且我家锦月知书达理,温柔体贴,你们自小便有了婚约,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这一点也是常人不可比拟的。”
“呵呵,上官将军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
“四殿下,当真如此绝情?要知道你这样做可是会毁了锦月的!”
嘎吱!
上官锦月推开门。
“你,你来作甚?!还不给我回去!”上官铁雄一看上官锦月来了,连忙呵斥,要知道如果传出她和拓拔烈私会的闲话,不仅他的面子挂不住,而且这婚也退定了。
“张嬷嬷,还不把小姐带走!”
“父亲,是我自己要来的。”上官锦月坦然对上上官铁雄的眼睛,语气不卑不亢,却让人再生不出拒绝的念头。
拓拔烈坐在一旁,目光瞬间就被上官锦月吸引过去了,精致的小脸略施粉黛,一双明亮的眸子顾盼生辉。
整个人,好似出水芙蓉,高贵冷艳,让人不忍亵渎。
他从前很少正脸看过上官锦月,今天才知道她原来这么好看,但是,拓拔烈勾起一抹冷笑,再漂亮也是个花瓶,华而不实。
“参见四殿下,小女上官锦月。”上官锦月踱步到拓拔烈面前,礼貌的施了个礼。
再次看见这张前世爱的死去活来的脸,上官锦月的心里恨不得撕了它。
饶是心里再多么痛恨拓拔烈,上官锦月表面上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
“上官小姐,我方才与令尊讨论我们的婚事,想来小姐也是知道的,不知道小姐可否愿意成全?”拓拔烈玩味的问到,他一点不好奇上官锦月的回答,因为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她上官锦月苦恋他四皇子,怎么会同意退婚呢?
“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讲究两情相悦,既然四皇子无心与锦月,那锦月也不会苦苦相缠,我们的婚事便依殿下所言,作废了罢,也希望爹爹可以成全。”
上官锦月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上官铁雄怒道。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拓拔烈微愣,她这是在和他玩欲擒故纵?
拓拔烈随即一笑,英俊的面容上挂着了然的笑容,“上官小姐所言极是,这场婚事便到此为止吧,上官将军也不要为难上官小姐了。”
正好,随了他的意。
但看着上官锦月那张无所谓的脸,拓拔烈心下竟有一丝不快。
哼,他倒要看看,这上官锦月在玩什么把戏。
“四殿下,这锦月最近身子不好,恐怕是风寒侵了脑,往日她是那么欢喜这门婚事,但今天却如此反常,她这话不算数!”上官铁雄面色铁青,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这么不争气,他辛辛苦苦替她铺路,她居然毫不领情。“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女儿家自己决定!”
“父亲……”
“闭嘴!”上官铁雄连忙打断她的话,他不想再让这个女儿打乱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