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
跟着阿牛，陈梓恪他们来到了那个阿牛的“家”，那是在整个郝家村的后面，远离住房的一个山坡上。
那里根本不能称之为“家”，叫做“乱葬岗”还更贴切一些。
白洛城和陈梓恪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群人躺在一块用干稻草铺成的地上，周围只用一些粗布遮挡，躲避些风雨。
一进那个地方，一阵恶臭扑面而来，白洛城皱了皱眉。地上躺着地人有些自己死了，开始形成尸斑，并且同时散发出尸臭，还有些人尚有一口气，但都瘦骨嶙峋，脸上还有一种异样的惨白，像染了病一般。
“娘亲！”阿牛扑到一个孱弱的妇人怀里，那个妇人看看阿牛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你回来干什么！我不是让你走的吗！你离我远一点！”那个妇人捂住嘴，转过头不看阿牛，声音里尽是无奈。
“娘~我很想你。”阿牛也低低地哭泣着。
白洛城行军作战多年，见过多少血流成河，他自然知道当一个地方开始大批异样地有人去世，必定是有恶疾，况且从刚才那个老伯的神态看来，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作为一个医者，陈梓恪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刚要走上前去，陈梓恪就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回头撞进白洛成责怪而又关心的眼神里。
他是在关心自己？
陈梓恪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嘴硬道:“大将军要是不愿随行，便自行请回吧。”
白洛城看着眼前这个变扭的女人，暗自想笑。刚才在竹林里骂他多管闲事的是她，现如今她要以身试险，进入这个被感染严重的“重灾区”的也是她，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我跟你一起进去。”
“咳咳”刚才那个妇人突然不断咳嗽，捂住胸口，表情十分痛苦。
“娘！娘你怎么了！哥哥！姐姐！你们来看看我娘！你们救救她好不好！别让她死！”
听见阿牛的叫喊，陈梓恪他们连忙进去，陈梓恪帮她把了脉，神色凝重。
“如何？”
“是瘟疫。”
虽然白洛城心中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还是有些震惊。
“阿牛，你先跟我出来。”陈梓恪朝白洛城使了个眼色，白洛城心领神会，带着阿牛出了这地。
他将阿牛安置在旁边的一颗大树下，问道：“病情如何？”
“这种瘟疫我小时候见过，这种病来势汹汹，而且有极大的传染性，首先要做的就是将患者隔离开，再找到药方，吃药诊治”，陈梓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这个村子的人将病患全都赶到一处，病重的和刚刚染病的全都放到一处，尸体也不焚烧处理掉，空气混杂，病毒蔓延，让病更严重。”
“帮我拿着。”陈梓恪从口袋中拿出三片白纱，让白洛城帮她拿着。她再从药袋中拿出她之前采的洗净的草药，将草药用力一拧，白色的汁液滴在了薄薄的白纱上。
“这是我之前找到的草药，具有杀菌的功效，你将这面纱分给阿牛一个，你自己也带一个，这样会减少被传染的可能性。”陈梓恪解释道。
“你要留下来给他们治病？”白洛城有些惊讶地问道。
他没想到陈梓恪会主动留下来替他们治病，他还以为陈梓恪会觉得这些人是麻烦，会尽早离开。
“能不能活下来，活下来多少个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陈梓恪没有直视白洛城的眼睛，有些答非所问，拿起白洛城手上的面纱围上，径直走进那间棚子。
陈梓恪虽没有对他的问题直接回答，但差不多也是那个答案了，白洛城看着她那瘦小的背影笑了，也围上白纱走了进去。
两人点起火把，将整个棚照亮，他们来到阿牛娘亲面前。
“这位夫人，你们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牛的娘看了一眼他们，又叹了口气。
“十天之前，郝家村还是热热闹闹的，但就在那是，村子里的人突然染上了怪病，一个个一开始是浑身无力，后来便是发高热，昏迷不醒，最后，最后便死了。”说着说着，那夫人便落下泪来。
“那你们村的族长呢？医生呢？他们没有想办法为你们医治吗？”
“呵，族长？就是他将我们这些染病的人赶到此处的！”郝夫人一听见族长这个名字，便恨得牙痒痒。
“族长说我们这些染病的人是不详之人，不能继续留在村里，不然会害了整个郝家村，还联合村里未染病的青年，将我们从家里赶了出来，不给我们粮食，想让我们自生自灭。孩子他爸染病死了，我也染上这该死的病，只有忍痛将阿牛赶走，出去还有一条生路，在这就只有等死了！否则，我如何舍得！”她温柔地抚摸着阿牛的头，声泪俱下，叫人听得也伤心。还活着的一些人有气无力地躺着，听见了阿牛母亲的话，也回想起自己的经历，自己家的孩子，泪水不由得滚落，令人唏嘘不已。
“至于医生，”她指了指躺在旁边有气无力的老人，“他自己也染了病，自己都救不了自己，如何救我们呢。”
棚中还喘息着一口气的人，被寒冷和饥饿侵占太久，早就麻木了，都睁着眼睛望着那破布在风中飘荡，双眼空洞无神，仿佛人生没有一丝希望，像一团破布一般被蹂躏，心中想的便是自己迟早会成为一具尸体。
陈梓恪受不了棚中压抑的气氛，起身走到外面去透透气。她望着外面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思绪万千。
她想起小时候也是在这样的死人堆里，母亲也是这样抱着她哭，周围的人也是用这样毫无生气的眼神望着天，仿佛要把天望穿，一模一样，一模一样。但她当时只能哭，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看着父母的倒在她面前，永远离开了她。
儿时的场面又浮现在眼前，陈梓恪深吸一口气，低下了头。
白洛城担心陈梓恪，也跟了上去，看着气馁的陈梓恪关心道：“你还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