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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叶青翙
扶风歌
某在斯
3841

叶归凡一手将苏筠推开,顺势撑在桌子上绕到蒙面人的身后,蒙面人反应极快,转身就是一个扫堂腿。

叶归凡飞起一腿踢中蒙面人的腰间,回手揭开那人的面罩。却被蒙面人挡下了,叶归凡避无可避,只好跃起站到了椅子上,蒙面人一掌下来把椅子硬生生劈开了。

叶归凡抄起桌上的砚台一甩,蒙面人躲不及,里面的墨汁全洒在他眼睛上。叶归凡见他失神片刻,眼疾手快扯下了他的面罩。

然后就呆住了。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玩着一手。”苏筠见他们终于停了下来,嗔怪道。

“我只是想试试归凡的功夫是不是真的和师父说的那样差,谁知道她偷袭我。”叶卓闭着眼,想用衣袖擦拭眼睛,苏筠急忙上前给他递了一块帕子。

“父亲。”叶归凡心里又是震惊又是好笑,“你为什么不走正门进来跟我比试。”

“我这是想试试你在突发状况下的反应。”叶卓道,他终于把墨汁擦干净了,“堂堂将军的女儿,居然玩这一手。”

叶归凡:“既然是突发状况,不管什么方法,只要能活下来就行。”

叶卓嘿嘿一笑:“也是。”他的肤色黝黑,脸上有了皱纹,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一脸凶相,此时笑起来嘴边有一个笑靥,成了慈祥和蔼的父亲。

“只不过,”叶归凡笑,“父亲把母亲特地蒙上的窗纱弄坏了,该怎么赔呢?”

苏筠也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这可是我特意买来装饰屋子的,王都都买不着第二匹了。”

叶卓摸摸自己的头,为难道:“是我考虑不周全……夫人莫要生气。我赔就是了。”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叶归凡:“闺女,换一匹纱行吗?保证买最贵的。”

叶归凡只觉得自家父母颇为恩爱,便笑着应和道:“不买最贵的也行的。”

苏筠:“好啊,叶卓,你们父女俩一个鼻孔出气的。”

佩兰从角落里走出来:“姑娘你看,我一路上就告诉你了,不用担心什么的,将军和夫人都是顶顶好的人。”

叶归凡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眼睛瞬间就模糊了,她急忙装作放笔,转身擦掉了眼泪。

“方才在外面听你们说谁变本加厉了?”叶卓问。

苏筠虽然在背后说了一堆不好,当着叶卓的面却不好意思直说他二哥的夫人的不是,便含糊其辞道:“归凡在衣柜下层的暗格里发现了一匣子二嫂的珠宝。”

“什么?”叶卓怒道,“衣柜是着谁去定做的?”

叶归凡叹了口气,见苏筠一脸的无可奈何,便主动解释说:“父亲,衣柜是谁做得不要紧,要紧的是为什么会有人在我回来的第一天便在这隐蔽处放一匣子别人的珠宝。”

叶卓还是有些不明就里的样子,外头忽然吵嚷起来。九月随即便跑进屋里道:“老爷,夫人。二夫人说珠宝丢了,要搜屋子呢,马上就要搜到咱们这里来了。”

苏筠平日里性情温和,虽然听说过不少坊间流传的争斗之事,到底也不常遇到,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叶归凡:“佩兰,你轻功如何?”

佩兰会意:“奴婢虽然看着胖,飞檐走壁不是问题。”

“接着这匣子珠宝,丢到二婶院子里的井里去。”叶归凡吩咐。

“归凡,你这是何意啊?”叶卓问。

“既然她想搜,就让她进来。”叶归凡说,“不过佩兰的身份除了咱们没人知道吧?”

“这你放心,佩兰对外的身份是九月的表妹。再加上她胖乎乎的,没人怀疑她是营里的人。”

“那就好。”叶归凡喃喃道,“我不喜欢惹事,事情却要来找我,那便只有迎头痛击了。”

叶归凡飞快地换了一身衣裳,抢先一步走出房门,不远处来了一群人,吵吵闹闹的,领头的是个穿着粉色衣裳的美妇人,她的脸是标准的瓜子脸型,看不出年纪,原本好好的容貌,因为浑身上下艳俗的衣衫和环佩叮当显得像是风尘女子。

“二婶。”叶归凡怯怯地叫了一声。

那美妇人上下打量了她几下,绽开一个笑:“婶婶丢了一匣子珠宝,到处都找遍了,唯独你这里没找过,能不能让婶婶进去找一找?”

“好的。”叶归凡答应。妇人似乎没料到她这么爽快,反倒是有些意外,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个小丫头长在山野之中,铁定是没心眼:“那你让二婶进去,若是找到了,二婶就放心了。”

叶归凡让开一条道,妇人正想开门进去,只听她问:“我今日巳时才刚刚到家,二婶为什么会觉得东西在我这里呢?因为别的地方都没有吗?”

“自然是因为你这里一直空着,没人进来,二婶想来想去,觉得东西最有可能在你这里了。”

“若是没有呢?归凡第一日回来便被自家人搜了屋子,传扬出去叶府竟然这么对待一个离家许久的女儿,二婶觉得是不是不太好?”

“若是没有……没有便罢了,许是下面人手脚不干净,再搜就是了。”

“二婶这话是说东院的人手脚不干净,还是说父亲治理家务不严。”叶归凡仍然满脸的笑,“归凡觉得很好奇,二婶东西丢了,也说许是下面人手脚不干净,为何不先找找你们西院下人的屋子里,反倒一头热跑到我这里来。”

妇人额头上冒出了汗,叶归凡又问:“二婶这么着急,一定是很宝贝这些珠宝吧?”

“自然。”

“那二婶是什么时候发现珠宝不见了的呢?”

“今,今早。”

“原来如此,”叶归凡拍手道,“二婶这么宝贝珠宝,早上发现它们丢了,现在天都黑了才想到要来我这里找。”

“你少废话,”那妇人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让我进去搜一搜便知道东西在不在。”

叶归凡做了个请的姿势:“二婶要是找到了,就是归凡偷的。”

夫人停下步子,迷茫道:“你说什么?”

“我说,”叶归凡一字一句,“二婶找到东西,珠宝就是我偷的。我在城外的马车上隔空取物偷来的。”

她一脸严肃,妇人顿时有些摸不透她要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二婶进去吧。”叶归凡说,伸手替她把门打开了,妇人犹豫再三还是踏了进去,里头叶卓和苏筠正坐在一起下棋,见她进来,苏筠问:“二嫂怎么来了?”

“我丢了东西,想来寻……”

“哦,丢了东西啊,”叶卓不在意地说,“佩兰九月,你们把姑娘的柜子都打开,床铺也掀开,让二夫人好好找找。既然东院里没有,那不用看别的地方,定是咱们西院的人拿了。”

两人皆是应了,当下就开始四处翻起来。

那头叶卓和苏筠还在气定神闲地下棋。

二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这么两个与世无争好脾气的人今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了片刻,竟然道:“想来归凡才刚回来,弟妹又是每日在这里盯着人打扫的,应当不在这里,是我想岔了,我还是回去下人房里好好找找吧。”

叶归凡行礼道:“二婶要走了吗?改日再来啊。”

二夫人连声应着,几乎是狼狈地出去了。

外头的吵闹声逐渐远去,屋子里的人长出一口气,皆是笑了起来。

佩兰道:“姑娘,你刚刚那是什么计谋?佩兰愚钝,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您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啊,”叶归凡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从前有段时间总爱在山脚下茶馆里听说书先生讲高门大户里的宅斗,总结出几个规律。”

她竖起手指:“第一,面对别人的恶意指责栽赃时,要不动声色,脸上带笑,显得十分的胸有成竹,让对方摸不着头脑。第二,说些自己都不明白的话扰乱视听。第三,抓住一点点破绽就反复说,打击敌人不留情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卓大笑,“归凡这学艺都学了些什么回来。”

苏筠却一脸的担忧:“我细想了想,归凡回来其实根本不碍着什么,除了想与将军府攀亲家的人多了个选择的对象,青翙多了个对手。可是只是这一点小事,就要设计别人吗?再说青翙又不是她亲生的女儿。”

“母亲,”叶归凡坐到她身边,“能回到你们身边我很高兴,大师兄说人总是要变的,我准备好了面对我的未来,也准备好了要改变。不管这次是什么原因,只要跟你们待在一起,我一点都不怕。”

“归凡,”叶卓掐了把她的脸,他的手指上有一层老茧,触碰到皮肤有些痒痒的,“不需要变,你是自由的,是独立的人。你不用为了回应任何人的希望而改变,不为别人甚至不为我们而存在,你不是我们的希望,你是自己的希望,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学礼节教养也无所谓,咱们能护得了你,你可以平安生活就是我们的心愿。”

“我们把你送去学艺,就是想让你有一条不同于世俗女子的道路,世上的道路千百种,不是只有相夫教子这一条。我觉得你暂时能待在我们身边就最好,但只要你高兴,想怎么活都可以,离开我们也可以。”

苏筠与叶卓对视一眼,微笑附和道:“只要你高兴。”

叶归凡忍了又忍,眼泪还是留了下来,她把头枕在苏筠的膝上,轻声说:“我现在就很高兴。”

佩兰站在一旁,捂住了嘴,还是哭得眼泪鼻涕哗哗地流,她打了个嗝:“只要,只要你们高兴,我就高兴。”

东院一派其乐融融,西院可就是另一番景象。

二夫人气势汹汹地抱着那一盒湿透的珠宝进了叶青翙的房间:“你看看你看看,那个苏筠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把盒子打开丢进了井里,水流都把我的翡翠冲走了!”

“多大点事。”叶青翙淡淡道。她去年刚及笄,年纪尚轻,身上有浓浓的书卷气,美目精致灵秀,手里拿本书,不施粉黛,举手投足间都是恰到好处的礼貌和疏离,不会让人觉得冒昧,也不会显得过于自矜身份,看起来像是个超凡脱俗的仙子,“见过叶归凡了?”

“见过了,一个江湖上来的野丫头,一点礼数都不懂。”

“母亲不会真的以为这盒子是苏筠命人丢下去的吧。”叶青翙笑,“东院的人向来胆小怕事,能这么做的只有那个刚刚回来的叶归凡。”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要见的话,晚间饭桌上也能见。”

“母亲这话就不对了,”叶青翙丢下手中的书,“一个人怎么应对这种平白无故受冤枉的事最能看出她的性子,我与叶归凡多年不见,她竟变成这样。”

二夫人一颗一颗用衣角擦拭着水里捞起来的珠宝,呆愣道:“哪样?”

叶青翙面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眼里透露出无法说通的烦躁,但很快就被她压抑了下去:“下个月就是赏月节,我要同这个妹妹好好交流一下感情。”

她起身,慢慢走到窗边,望着东院的方向,咬牙道:“凤凰于飞,翙翙其羽。我才是将军府里唯一一个有资格攀上高位的女儿。谁都不能来跟我争。”

她将窗户上蒙的纱一点一点全部撕了下来,放在烛火上点着了丢在地上,绘着梅花的窗纱逐渐烧成了一团灰烬,那原本是苏筠命人送来给她的,叶青翙咬牙切齿,一脚踩在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