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骧慢条斯理从床上下来,拿过挂在一旁的外袍穿上,又当着穆焕辰的面系上了腰带。
穆焕辰语气阴鸷:“不知廉耻!”
洛云骧动作一顿,随即反问道:“当着我夫君的面还需要回避更衣?”
穆焕辰只愤怒地瞪着她。
洛云骧“好心”提醒道:“王爷总要习惯妾身和您睡在同一张榻上的,毕竟我们是夫妻。妾身中午只是在这小憩一会儿,王爷便受不了了,那今晚又当如何?”
“本王自是不会和你这等粗鄙丑陋的女人同睡在一张榻上。”
洛云骧虽觉得这话刺耳,但也没表现出什么,只道:“妾身今晚是无论如何都会在这休息的。”
“呵,你倒很把自己当回事!”穆焕辰冷笑。
洛云骧面色不变,提醒道:“如果王爷不愿意和妾身共处一室,您今晚可以另寻他处。”
穆焕辰气笑了,“这是本王的床,为何要让?更何况,莫说床榻了,整个王府都是本王的。”
洛云骧挑眉,用格外讲道理的语气说道:“可是论起武力值,王爷比不过妾身不是吗?”
话落,意有所指的视线从他双腿上扫过。
穆焕辰血气上涌,眼底猩红一片。
如果不是此刻动弹不得,他定要这不知死活的女人尸首分离!
将鞋子也穿好之后,洛云骧这才重新看向穆焕辰,只觉得他眼睛里戾气太重,不免有些头疼。
她和这位渭远王的婚事已成定局,嫁都嫁进来了,断然没有轻易和离的可能,既然如此,到底不能一直这样针锋相对下去。
即便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也要试着找寻表面上的平和的。
想到这里,洛云骧蹙了蹙眉,暗暗叹了口气。
真是一桩烂摊子。
就在这时,穆焕辰杀气腾腾的声音响起。
“丑女人,再看本王让人挖了你这对眼珠子!”
洛云骧看着他的表情,丝毫没有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沉吟片刻,她心底有了思量。
“看来王爷对妾身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厌恶。”
穆焕辰冷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恶意满满。
“既然自己知道,就滚回闻家去!”
洛云骧闻言,非但没感到羞辱,反倒轻笑了一声。
“妾身倒也想回去,可上面盯着的,妾身哪敢。”
这句话让穆焕辰面色微变,脸上戾气越发浓郁,一时没出声。
他的反应完全在洛云骧意料之中。
洛云骧重生到闻宁宁这具身体上来的当晚,做了个梦,梦到了闻宁宁本人的生平。
虽然记忆不太全面,包括跳湖自尽那段也完全没有印象,但闻宁宁脑子里对穆焕辰这个人的记忆可不少。
传言穆焕辰在十岁之前是池国王上最喜爱的皇子,可自从双腿残废了之后,王上对他的态度就日渐冷淡了,基本当他是个透明人的那种。
而穆焕辰也因此受到过其他皇子们的奚落,只是穆焕辰从来不是个好欺负的主,没办法直接拿皇子出气,就会极尽手段对付他们身边的下人。报复的残忍程度,令人遍体生寒。
不是没有皇子告状到王上那里去,可王上一向对几个皇子的明争暗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出现皇子们性命被危及的事,他又怎会管?
这就导致,时至今日,各位和穆焕辰不对付的皇子们即恨他恨得牙痒痒,也厌恶他到了一种极致,可偏偏无可奈何。
但这样并不代表穆焕辰就可以无视皇威了,他和几个皇子暗地里针锋相对,王上不会管,但他要是挑衅王上的权威,那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穆焕辰才会不得不娶了闻宁宁,这也就表示他没办法把闻宁宁随意赶回去,除非……是闻宁宁自己走的。
可洛云骧如今重生成了闻宁宁,怎么会傻傻跳进穆焕辰挖进了坑里?
思绪收回,洛云骧对穆焕辰道:“妾身知道王爷想逼妾身自己滚回闻家,可王爷您都不敢违抗圣威,妾身自是更加不敢的。”
“与其这样整日斗个没完没了,不如各退一步。王爷不想让妾身睡在这,便给妾身安排一间厢房如何?此外,王爷也别在其他生活起居的事情上为难妾身了。妾身跟王爷相敬如宾,亦互不干涉。”
穆焕辰厌恶地看着她:“厢房可以给你安排,至于其他的……”
他冷嘲出声,“做梦!王府不养闲人,能给你提供食材等物,已经是本王对你最大的仁慈了!想让本王好好待你,等你不再顶着这张丑脸来本王面前晃的时候,再来跟本王谈条件吧!”
洛云骧被怼得胸口发堵。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欠揍了。
如果不是如今“寄人篱下”,她一定会像前世教军营里不服从她的士兵那样,狠狠揍他一顿,教他做人。
暗吸了一口气,洛云骧也学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凉凉道:“那妾身还真是谢谢王爷,愿意勉为其难地给妾身安排一间厢房了。”
穆焕辰冷声道:“还不给本王解了?”
洛云骧本来是不想帮他解开穴位的,但考虑到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能好好相处就尽量好好相处吧。
她俯身过去。
然而,手指刚伸过去,猛地察觉到不对劲,眼神一凛,侧身往旁边一躲,避开了男人直击她肚子的拳头。
洛云骧又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戒备地看着穆焕辰。
“你什么时候自己冲开穴位的?”
穆焕辰一脸不屑。
“就你那点内力还想定住本王多久?半柱香的时间都撑不到,也好意思在本王面前放肆?”
话落,手掌猛地在轮椅扶手上一拍。
下一瞬,十几根银针从轮椅的暗格里飞射出来。
洛云骧面色一沉,反手扯下床上的帐幔挡在面前,在银针刺过来的瞬间,将之全部卷住。
瞧见危及解除,洛云骧松了口气,却紧跟着面色骤变。
伴随着一道闷哼声从口中溢出,她左腿膝盖一软,跪倒下去。
只见膝盖上稳稳插着一根细针。
洛云骧咬牙将之拔了出来,浑身越发酸软,转眼间就整个身子都软倒在了地上。
抬眸时,正好瞧见穆焕辰刚刚收回去的手指。
洛云骧这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突然对穆焕辰高看了几分,只是也……越发想立妻纲了。
“王爷好计策,用轮椅暗格里的银针做幌子,实际上真正想攻击妾身的银针却藏在您袖子里。”
穆焕辰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拍了拍手掌。
很快,白羽快步走了进来,瞧见屋内的情形一怔。
穆焕辰这才对洛云骧道:“银针上虽然抹的不是剧毒,但你今日是别想动弹了。”
话落,吩咐道:“白羽,将她丢西边的厢房去。”
白羽闻言,眉心微跳,对洛云骧越发多了几分同情。
西边的厢房……那可不是人能住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