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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陆 浦云之恨
南风知你意
一帘清幽
3172

夏日的山中之夜,不比城镇上的夜晚,习习凉风中似乎总是弥散着一股阴郁渗人的寒气。触目惊心的山壁,苍石青峻的断层,而咆哮着奔腾着的江水于辽远而幽深的夜色掩映下隐隐闪着寒光,似乎预示着不详。可这种江水似要扫荡一切的奔流之声传到燕知意耳中,却让燕知意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半晌后,燕知意的目光才又落在了横亘在远处江面上的由铁链连结着的索桥上,而先前遭遇封家打手的事似乎还历历在目。

此时此刻,燕知意可以嗅到浓浓的江水的咸腥味儿,江水不断奔涌着,翻滚着,拍打起无数泡沫。是夜无星无月,而凛冽的夜风正不断吹拂着燕知意的头发,燕知意转过头来,注意到身后的山腰上矗立着一座寺庙。在夜晚的深浓雾气不断浮动之时,这满目荒凉的四周唯一清晰可见的便只有那座已然破落而仅有断壁残垣的庙宇。庙宇的尖顶直插云霄,但目所及之处却皆是诡谲阴森,静默如谜的氛围下到处是不祥的征兆,似乎就连风也要比先前大些,简直要连人带树吹走一般。

“快些走吧,知意妹子!很快就到了。”

已然与燕知意拉开了十几米远的距离的段浦云冲燕知意喊了一声,而这一声很快划破了夜的静寂。

燕知意应了一声后,问道:“是去山腰上的那座寺庙吗?”燕知意实在想象不出这附近还有什么地方像是可供人落脚之处。

而笼罩于阴暗处的段浦云却并无好气地接过话头,语气中不无责备之意道:“我的好知意,可别再挑三拣四了,这儿的日子可不比你在燕宅韦府里养尊处优的生活,你就将就将就吧!”

燕知意只当段浦云是在同自己行了太多路后心情不佳,便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后半句话咽了下去,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加快了步伐,紧紧跟着大步向前的段浦云。

然而,就在他们沿着崎岖的山路不断向上攀登时,段浦云突然停住了脚步,急声道:“知意,快停下!”

“怎么了?”燕知意见状,疑惑不解道。

“你听,附近好像有人……感觉是在窥视我们。”段浦云低声道。

于是,段浦云和燕知意便静静地站在原处,握紧了彼此的手。然而尽管燕知意四下望了许久,但还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浦云姐,你当真看见了什么吗?”燕知意问道。

“当然,先前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动。我发誓,这里肯定有其他人。”段浦云有些不耐烦地接过了话头。但燕知意能感觉到此刻的段浦云明显地紧张起来,不光是语速加快了许多,连说话的嗓音都变得不自然了。

由此,二人便在此处停留了片刻,待并无异象再次出现时,段浦云燃起了火把,但火光实在微弱。不过段浦云和燕知意此刻也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了,他们见天色愈发暗沉,便一人举起一只闪烁着微弱火光的火把继续快步前行。

可惜二人还未走出多远,便又是一阵乍起夜风。看着自己手中光芒愈发黯淡的火把,段浦云不由得怒骂了一声,随后便将它一把仍在了地上。燕知意见状也只得丢掉了火把,直到火光逐渐熄灭后,段浦云同燕知意才又继续赶路。

果不其然,走在前面的段浦云终是在先前燕知意看到的那座矗立在山腰上的破落庙宇前停下了脚步,段浦云缓缓推开了寺庙的门,踏在落满灰尘的地面上的脚步发出阵阵回音。与燕知意的谨小慎微不同,段浦云似乎而只是目不斜视地跨步向前,直到来到了一间暗室前。

段浦云重重地叩了叩门,却许久不见有人应答,于是段浦云便径直地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潮湿的气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饭香似乎暗示着这里有人居住,然而暗室内闪烁着的昏暗又清冷的光,却教人看不真切。

忽而又是一阵夜风起,风里裹挟着灰尘,竟呛得燕知意剧烈地咳嗽起来。段浦云顿时有些不满地扫了燕知意一眼,而那目光里有着明显的制止意味。燕知意很快对上了段浦云的目光,便赶紧将手覆到了唇上,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咳嗽。

就在这时,四下传来接近的响动。

段浦云和燕知意一齐转过头来。

“哟,浦云姐来了。”不知何时,一个妖媚女人已然站到了燕知意和段浦云面前。随着女人的几声娇笑,暗室里的沉闷与阴郁顿时隐去了几分。

“芳然,怎的今个这么热情?”段浦云的语气中不无讥讽道。

“这不是浦云姐带了个姑娘来吗?在新人面前,芳然总得多些礼数才是。”被唤作“芳然”的狐媚女人满脸堆笑道,显而易见地,她有些忌惮段浦云。而她见段浦云已然冷着脸不再同自己搭话,便赶紧给两人带路,领他们向前。直到这时,燕知意这才发现,暗室中竟还藏着一条狭长的密道。

燕知意和段浦云紧紧跟上狐媚女人的步伐,燕知意注意到密道两侧深浅各异的青灰色岩石犹如一条条纵横沟壑布满石壁,密道内仅有微弱的光亮。

但待三人再深入密道时,阴森的寒气扑面而来,先前仅有的一丝光亮也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吞没,不见半点亮光。

燕知意努力地瞪大着双眼想要看清些,但到底还是无能为力地败下阵来。好在不多时,三人便走出了阴冷的密道。燕知意注意到密道的尽头是一处更为宽敞亮堂的地方,但燕知意并不知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在一尊早已斑斑驳驳不见本来面目的神像面前,有野火正熊熊燃烧着。燕知意这才意识到,原来先前寺庙里的饭香就是从这里飘出的。当然,这饭香中还夹杂着肉香,可尽管这本该众人调笑打闹的悠闲时刻,但燕知意注意到除了被唤作“芳然”的狐媚女人脸上挂着笑,其余席地而坐的三人都只是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似乎都在等待着段浦云的发话。而一路上已然饿了许久的燕知意见状也不得不咽下了口水,垂手静立于一旁。

“浦云姐,纳兰似乎受了重伤。”被唤作“芳然”的狐媚女人见坐着的三人面色皆很难看,便下意识地敛起了笑容,赶忙转头同段浦云搭话。

芳然话音刚落,燕知意这才借着火光注意到除了坐着的三人外,不远处竟还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但段浦云却只是冲着那受了重伤的男人微微抬了下巴,便又转移了话题,似乎段浦云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各位,这是我的妹子,知意。你们以后多关照着她些。”段浦云拉过一旁的燕知意,同其余几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燕知意未曾见过这几人,但想来也都是段浦云的手下了。坐中的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在彼此交换了不安的目光后,他们才冲燕知意冷淡地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不肯多寒喧,态度甚是敷衍。见到此情此景,燕知意不由得暗自捏了把汗。

“来,知意。从右至左,分别是凌白、顾风和秦玉。那个受了伤的,便是纳兰真。”段浦云不紧不慢地同燕知意介绍起自己的手下来。

“知意姑娘,在下李芳然。”先前那个带路的狐媚女人突然插话道。

“我有让你说话了吗?”段浦云闻言,狠狠地剜了李芳然一眼,李芳然对上了段浦云的目光后迅速垂下了头,再不敢多嘴。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愤,凌白立时招呼起了李芳然:“芳然,过来坐。”面红耳赤的李芳然很快坐到了凌白和顾风中间的空缺处。

燕知意此前虽未曾见过凌白,但流落江湖已有近一月时间,燕知意多多少少听闻了一些江湖轶事,江湖上有关“好汉凌白”的传言很多,据说他是南门少主南风的贴身侍卫,但由于天下鲜少有人能一睹南风的真容,因此谁也不辨这传闻的真假。但公认的是,凌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绿林好汉,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颇有些声望,因此他此番打断了段浦云,段浦云倒也不以为忤。

靠着青灰色的石壁,受了重伤的纳兰真正有气无力地嘟囔着些什么。燕知意实在不忍看眼前的画面,纳兰真的上衣完全被人撕破了,衣裤上到处是血迹,只是有的业已风干,有的还湿着,血滴滴答答地顺着纳兰真的腿淌向地面。

而满面血污的纳兰真见无人理睬自己,便不断发出些有气无力的呻吟。段浦云听着,实在嫌聒噪,便冲秦玉使了个眼色,于是秦玉飞快地起了身,拿着蜡烛面无表情地坐到了纳兰真身旁。

然而秦玉还没触到纳兰真的伤口,纳兰真却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叫喊:“哎呀,秦玉你说你,年纪轻轻一黄花大姑娘……咋就这么盼人死呢?我告诉你,你再这样,我他娘的……”

不等纳兰真把话骂完,秦玉便点起了残烛,漠然地给纳兰真揉起了腰,但大约是手法重了些,这下果真触到了纳兰真的重伤处,纳兰真便不由得再次咒骂起来:“秦玉你这小贱人,怎地同南门那帮恶人一样,下手这么毒!”

“你少叫唤点,大概就不会觉得疼了。”秦玉不紧不慢地说道。

“去你奶奶的,疼死老子了!”纳兰真哪里听得进,依然只顾骂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