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科技大学位于市区长风道182号，占地面积近两千亩，本科院校，其中……”
蛮任真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窗外一晃而过的街景，突然意识到，自己除了必要的生活储备，已经很久没有像正常人一样出来走走了。
被季秋算计了一把的她实在是生不起气来，程君嫆念的那些资料她当然也没有听进去。
瞥了一眼旁边这个大个子罗立，蛮任真懒洋洋地打断了程君嫆诵读背景资料，瘫在汽车后座上幽幽地询问季秋：“你们灵调组每次出勤的人都不一样吗？白问和小孟呢？”
季秋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瞧了她一眼，笑着解释：“当然会轮换，羊毛不能总可着一只羊薅吧？活儿要是总让他俩干了，别人做什么？”
程君嫆白了他一眼，罗立扭头看向了窗外。
车内恢复了安静，气氛还挺尴尬的。季秋趁着等红灯的时候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叼着烟含含糊糊地问道：“小任真，你是不是养了那种我们看不见的式神啊？”
嗯？蛮任真感觉自己的眼皮一跳，抬头诧异地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小孟说，总看见你在跟空气神神叨叨地说话，还以为你精神不太正常呢。”
季秋自以为很幽默，蛮任真却仍旧没什么表情，反而冷淡淡地问了一句：“小孟？那个一遇到事儿就往白问身后躲的男孩？小孩子有口无心说的话，你也信。”
“哈哈哈！”季秋听了蛮任真的话之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搞得她一头雾水。
就连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程君嫆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小孟是个女孩子，心理承受能力低于男人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吧？”说完，季秋就感受到两束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连忙补救：“当然，你们两位那是例外。”
两人齐齐发出二重奏：“哼！”
蛮任真和程君嫆意外对视一眼，又各自别开了头。她俩气场不合，所以就算是遇到也很少说话。
在车上度过的时间太无聊，蛮任真就一边给自己修指甲，一边不可思议地喃喃道：“原来是女的，她和白问抱得那么紧，我还以为同事如兄弟，关系很好呢！”
一旁从没开口过的罗立突然说了一句：“你说他们两个抱在一起了？”
不等蛮任真解释，季秋又奸笑着插嘴道：“怪不得那白问知道小孟性别女的时候，惊得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原来是早就擦过火花了~”
八卦还在继续，不过却不得不在这儿中止了，因为他们的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式神吗？蛮任真看了一眼正在解安全带的几个人，心里暗暗做了打算。
学校位于长风道的北面，校门口左右两侧延伸出一排灰色的墙，表面光洁，隐约倒映着对面建筑的影子。
校门口是伸缩的电子门，要想进去还得经过门卫的同意。
那门卫像是收到了上面的指示一样，只见季秋亮明了证件，就放他们进了校门。
“这次是校方要求我们来调查这里的怪异事件。”季秋抖了抖皮夹克上的褶皱，朝程君嫆打了个响指。
后者白了他一眼，对蛮任真解释起案件的详情。
“上个月有个女学生半夜从自己的宿舍里跳楼摔下，当场死亡。起初搜查一组以为这是一件自杀事件，因为那个女学生最近遇到点麻烦，想不开也很正常。后来搜查二组发现她在坠落前，曾经挂到了下层楼宿舍的晾衣绳上，并且拽断了晾衣绳。”
季秋看蛮任真那副眯着眼睛像是在打瞌睡的样子，故意重重地咳嗽几声，坏心眼儿地笑。
他补充道：“根据调查，绳索上有那名女学生抓过的指印。求生欲这么强烈，不可能是自杀。”
校园里的绿化做得可比高档小区还要好，绿茵茵的草坪上可见一群学生背靠着大树在看书，那些形影成双的情侣显然不是为了学习而来。
再往前走就是学校里的人工湖了，粼绿的湖水中央竖着一对白天鹅的雕像，但是湖边围起了一圈黄白色的隔离带，还竖起了牌子不让学生靠近。
程君嫆尽职尽责地解释道：“这个月月初，有学生失足跌落进湖里淹死，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指甲里有围栏上的油漆。”
蛮任真环望四周，突然发现有一栋楼离这儿最近，门口上边还安装了摄像头。
她指着那摄像头问：“这机器应该把该拍的画面都拍下来了吧？”
早就知道她会有这么一问，季秋痞痞地笑着，然而笑意却并未深入眼底，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是校方找我来的原因。”
那监控上调出来的画面，太过离奇，看起来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强推着那名学生掉进了湖里。
事情发生在夜晚，周围都没什么人，所以男学生很快就淹死了。
蛮任真搓了搓搂在外面的光滑手臂，瑟瑟抱紧自己。她每次出门都穿着这身黑色的旗袍，在这种初春的节气里，光胳膊光腿的，看着就觉得冷。
“你们不冷吗？”
蛮任真突然问他们一句，那张脸上满是打趣的神色，三人摇头，程君嫆静静地瞥她，不咸不淡地吐槽：“是你穿得太少了吧？”
没有理会她这话里的嘲讽，蛮任真抱着手臂离开了人工湖，轻飘飘地抛下一句：“我自己去看看，你们随意。”
三个人看着她渐渐离开了，程君嫆才抱起了手臂没什么好脸色地冷哼一声。
“摆什么架子？都领着一样的工资干着同样的活儿，谁比谁高贵啊？”
季秋哟呵一声，看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忙问：“人家自己干活儿，哪儿得罪你了？我可告诉你啊，灵调组要是内部不和谐了，以后不管什么案子都别想接了。”
他这是明晃晃地偏向蛮任真啊！
程君嫆心中嫉愤，伸脚在他的鞋上狠狠踩了一脚，在季秋的哀嚎声中，瞪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蹬蹬离开。
“什么毛病啊！”季秋拧眉，脱了鞋揉着自己的脚，抬头一看，就发现罗立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季秋站直了身子，啪啪甩了甩鞋子里的灰，往脚上一套问他：“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罗立意味深长地道：“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君嫆在想什么。”
“……”
一个人走在这宽旷的校园里，走过林荫道，爬上了六七层的教学楼，最后来到了天台上。
这儿一眼就能望尽整个大学的风光，可谓是一处观景的好去处。
只不过像她这样有眼光的人不在少数，这天台在她到来之前，就有人在了。
蛮任真最初并没有把那个看起来像是学生模样的女孩放在心上，只以为是上课期间偷跑出来的。
可等她在天台边上瞭望了一阵后，发现刚刚还在角落里抱头哭的学生，后脚就站在天台围墙上，惊得眉梢挑得老高。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下面根本没什么人，这学生就算是从这儿跳下去，也要等下了课之后才会被发现。
阳光太过刺眼，蛮任真举手放在眉骨上，望向了那女学生。
这一看可了不得，她不是在超市里被鬼上身的那个女孩子吗？
正在下头走着的季秋三人，抬头忽然就看见了站在楼顶的女学生，吓得罗立都开口了：“头儿！快看！有人要跳楼！”
季秋顺着他指着的方向一抬头，当即叫了一声：“不好！”
“君嫆，联络救援队！罗立，跟我直接上天台！”
“是！”
三人分开行动，程君嫆刚拿出手机打算拨号，就见天台上又站上来一个人。
旗袍的前摆在风中微微飘摇，盘好的头发很快又被天台上的狂风吹得凌乱。
可这女人脸上仍旧挂着浅浅的笑意，就好像什么事也不能撼动她。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一口气登上七层楼实在是要了季秋的老命，最后一层甚至都是被罗立给拖上去的。
一冲出天台，气还没喘匀，季秋就嗷嗷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让一旁的罗立，包括在天台上的蛮任真都一脸懵比。
这人在扯些什么？
“别跳啊！别跳！”缓过劲儿的季秋一看蛮任真也在这儿，当即傻了眼。
“任真你在这儿啊？早知道你在，我就不上来了，费这半天劲……你快劝劝她、可别让她跳了！”
蛮任真无辜地耸肩，居高临下地对他笑道：“该劝的我都劝了，可她听不进去啊。”
这时，罗立一脸凝重地扶着季秋，沉声道：“那个女孩身上附着了鬼气，可见她刚被鬼上身不久。要是不及时把她叫醒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个不堪设想法？”
罗立缓慢地扭过了脑袋，意味深长地问他一句：“你知道，什么叫鬼迷心窍吗？”
气氛中透着点凝重。
还没等季秋反应过来，那名女学生就直直伸开手臂，跳了下去。
“哎——！”
两个人狂奔到天台围栏上往下看去，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丛树叶，郁郁葱葱地叠在一起，将那学生接了个稳当，速度极缓地往地面上降落。
再扭头一看，蛮任真手里捏着一束幽幽白光，口中念念有词。
她的侧颜透着光，鼻头小巧微翘，睫毛薄如蝉翼、细长微卷，宛如一尊精致的瓷娃娃。
而在看见那双柔软红润的嘴唇时，季秋听到自己咕咚一声咽口水的声响。
太可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