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傲点点头，这个他还真不懂。
“她的身体状况很糟糕，贫血得厉害，根本不适合怀孕，妇产科医生建议把孩子流掉。”
秦书傲依旧点头，虽然他不明白她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我不同意，因为我知道，那个孩子，是她的命，是她不顾一切为自己保全的最后一点可怜的爱情。”
“可医生不是说她不适合怀孕吗？”秦书傲终于忍不住插话。“留着那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许诺抬头看他，“每个人在崩溃边缘都急需一棵救命稻草，医生救不了她，我也救不了她，但她的孩子可以。”就像当年，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怀了孩子，这世上，是否还会有一个叫许诺的心理医师？“她现在需要的是力量和勇气，她需要生命的力量。这些，任何一个外人都给不了她，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她和她的孩子相依为命，别人挤不进去的。”
“那孩子的父亲呢？”
许诺呷一口茶，淡淡地说：“一个能对怀着身孕的妻子扔下一纸离婚协议逼她离家出走的丈夫，会是一个好父亲？”
秦书傲默然。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话，呵呵，秦先生，这阳光下生活的每一个人，不管他们表面是多么风光，背后，都会拖着一条光明赐予的阴影。”说着，长长吐口长气，“我的这位姐妹刚来的时候就好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怯怯地躲在人后，不敢与人对视。这是自闭的最基本表现，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到外界伤害而把自己锁进心里深处的幽闭空间。她拒绝开口说话，拒绝任何沟通，为了不再让自己受伤，她拒绝来自外界的一切。”
许诺顿了顿，伸手逗弄茶案旁的那棵半人多高的刺麒麟，“很像仙人掌，满身是刺，其实内心柔软，不娇贵，要的又不多，可是偏偏不太招人喜欢。”说着，放下手，看向秦书傲，“你所谓的自卑和她的自闭，是不是有点像？”
秦书傲一愣，“我不明白。”
“一个为了杜绝伤害的可能而杜绝一切可能，一个为了拒绝伤害而拒绝一切。你们关上门窗，是想要挡住外面的风雨，却没了再打开它的勇气。”
“你是说，我们连阳光也一起关到了门窗之外。”
许诺点头，“你生来就不自信？该不会是处女座吧？”
秦书傲微微一愣，许诺笑，“别介意，世人都知道处女座的人过分追求完美。可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完美的事物，老是被自己的完美主义打击和挫败，难免会不自信。”
秦书傲释然，“诺诺是在说我完美主义？”
许诺摇头，“我是说你对自己要求过高。”
“对自己高要求，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但是你要明白，无论你要求的高不高，不管你要的多还是少，生活总有办法令你失望。”
秦书傲沉吟片刻，微笑，“你说的很对。”
之后的几个小时，两个人都东拉西扯聊了不少，秦书傲的眼睛越来越难以从许诺的脸上移开，他在心底感慨自己度过了几年来最为愉悦的一个下午。
“你的那个姐妹，现在怎么样了？”
“好很多，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依旧不怎么说话。我给她布置作业，每三天写一篇日记，倒倒精神垃圾，哪知道她一发不可收拾地写，都快写出一本书了。”
“这么好……要不，我也试着写写？”
许诺好笑地瞟他一眼，“你？得了吧，秦总，小若说了，她老板一天到晚忙得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
秦书傲低下头，微笑，“那是因为还没遇到你啊。”
许诺微微一愣。
“诺诺，遇到你之前，我害怕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不停地想她……想到恨不得烧死自己！可是今天遇到你，我忽然想试着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你愿意帮我吧？”
许诺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挥挥手，“敢情你才知道自己不正常？我有什么愿不愿意的？你肯花钱，难道我还不肯赚？”
秦书傲大笑。
因为有商宴，秦书傲没有留下用餐，许诺巴不得打发他走人，再过半个小时美男美女就要放学回家，真要让他们爷儿仨撞个正着，难保不会彗星撞地球一样的惨烈。
关小若没走，趁管家小林不在，跟许诺两个蹦蹦哒哒在厨房里糟蹋食材。
“你这蛋糕是这么和的吗……你行不行啊你？”
“哎呀你烦不烦呐？我做的你又不是没吃过~~”
“不是……我看你也好几年没做了，手艺早生疏了吧？哎，少加点糖……”
“哎呀得了得了，许姐，你这么费劲把我留下来可不是为了做一锅小狗都不吃的蛋糕吧？得了姐姐，趁现在四下无人，有什么想问的你赶紧问。”
许诺看了她一眼，笑，“这才出去蹦跶几天啊~~长本事了？我是想问问你，你们老板对你怎么样啊？”
关小若白她一眼，“你直接问我们老板是不是喜欢我不就得了？”
许诺一呆，半天，抬手擦擦嘴角，嘴角立马多了道白面印子，“不用这么直接吧……”
关小若到处找打蛋器，不搭理她，“不直接？跟你似的堵一胸口的心事比便秘还痛苦？谁有空玩那暧昧啊？找着了……”关小若兴奋地挥挥手里的打蛋器，“我实话告诉你，我们老板肯定不喜欢我，只不过因为我长得跟他以前的女朋友挺像，所以觉得我还没别人那么讨厌。”
“别人？讨厌？”
“啊~~不都这样吗？男人一有了钱身边的漂亮姑娘‘嗡嗡嗡’地围着跟一堆苍蝇似的。”
许诺忍不住笑。
“真的~~我们张大婶……就是我们张总说了，我是金盾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女秘书，我们总公司从上到下清一色，就是一寺庙，连楼底下前台都是一帅哥，外边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老总性取向有问题呢。”
许诺大笑。
关小若扭头看看她，挤眉弄眼，“唉，姐，我看我们老总八成是喜欢你的吧？”
许诺呆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