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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凤鸣的姥姥家
凤鸣的1996
gaosping
4847

第二天是星期天,也是韩家姥姥的生日,每一年的这一天,如果是周末,韩家五口人都会去姥姥家吃饭,如果不是周末,一般都是韩家夫妻去。

一大早,奶奶就送过一些东西来,让韩母捎着去给亲家,因为早些年帮着家里带孩子,奶奶一直对凤鸣的姥姥很感激,每年生生日,还有过年过节的,都要让韩父帮自己带一份礼物过去。

人都是记情分的,你对我好,我记着你的情分,你对我不好,我也记着,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奶奶就是这样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每年凤鸣的姥姥过生日,自顾的给准备一份礼物,二婶的娘过生日,她从来不提,就算是二婶知道婆婆每年都给妯娌的娘生日礼物,她的娘过生日没有,也没有办法,只能是把这份不忿压在心里,跟婆婆的关系愈发的不好,奶奶呢,也不在乎,二叔对她还算是不错,她也就满足了。

韩母的娘家在离韩家村三十里地远的赵庄,那是个大庄,村里好几百户人家,几千口子人,赵姓是大户,大部分的人家都姓赵,村子里宗族观念还是很强的。

凤鸣的姥姥家在村里辈分比较高,凤鸣的姥姥生了两儿两女,分别是凤鸣的大舅大姨二舅,再就是凤鸣的娘。

凤鸣的娘是凤鸣姥姥四十多岁的时候才生下来的,比凤鸣的大舅大姨小了很多,一家子对这个老生闺女很疼爱,姥姥今年都八十多了,最喜欢的就是小闺女,最疼爱的就是小闺女家的小闺女,也就是凤鸣,凤鸣可是姥姥从小带到六岁,那个时候姥姥已经七十多了,家里的孙辈都长大了,姥姥身体硬朗,不愿意跟而女住在一起,就自己一个人住,带着小外甥的心情跟养活自己的儿孙心情不一样,对凤鸣的感情跟别的儿孙的感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一路上,凤鸣就在想着姥姥家的这些亲戚,大舅两口子有俩孩子,老大是个闺女,早就结婚了现在在市里一家纺织厂上班,老二是个男孩,也已经结婚了,好像也在市里工作,他们俩不经常回家,也不知道这次姥姥过生日来不来。

谁家都得有个跟别人不一样的,姥姥家就是大舅这一家子,大舅是早些年参加工作的,一直在公社当干事,后来就顺利的退了休,这些年领着退休工资,还跟大妗子在家里种地,做小买卖,两个人挣得钱真是不少了。

但是这两口子不孝顺,总想着从姥姥那里抠摸东西,从来不想着给姥姥什么东西,前几年借着俩孩子结婚的因由,两口子从姥姥这里抠摸了不少的钱,那些钱都是姥姥这些年攒下来的,有些是自己种地种蔬菜攒下的,有些是二舅大姨还有韩母给的,其中大部分是大姨给的,大姨家的日子过的舒心,家里三个孩子现在工作也都很好,大姨早些年就开始做小买卖,这些年做的规模也不小了,手里有钱了自然是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娘,所以经常过来给姥姥留下点钱。

大舅两口子就是打着大姨的主意,知道大姨经常给姥姥钱,这才有事没事的去抠摸。

大姨父七十年代初,十几岁就去外面当兵,当了十几年的兵,专业回了原籍,现在在县里一个什么局里当领导,大姨父是个很有水平的人,早些年自己在外面, 大姨忙着自己的买卖,家里仨孩子经常放在姥姥家,因为这个,大姨父很记着姥姥的好,有时候到这附近来出差,也会买点东西给送过来,是大家公认的好女婿。

再就是二舅一家人了。

二舅比韩母大了七八岁,他家俩孩子,老大是个女孩,现在在县里一家幼儿园当老师,老二是个男孩,在县里二中念书,好像是今年就得参加高考了,二舅两口子在家里种地,大舅跟大妗子经常说,大姨偏心,添帮了二舅很多,家里大闺女的工作是大姨父帮着找的,小儿子考高中分数不够,也是大姨父帮着找人去上的,整天背后叨叨这些,大姨知道了就会骂他们一顿。

不管是谁家,过日子都是这样,一地鸡毛。

去姥姥家的路不是很好走,这边虽然是平原,但是也是有几道岭横亘其中,去姥姥家的路上就得经过两道岭。

路是很简单的柏油路,也不知道已经修了多少年了,很是破旧,路两边种着一些槐树,走了得有十来里地,就是第一道岭,这要是在日后,修路的时候就会把山岭挖开了,让路平坦一些,但是原来修路大部分都是人工,没什么机械能用,遇到这样的山岭也只能是稍微的休整一下,一道大上坡,接着就是一道大下坡,上坡的时候得推着自行车走,到了岭上,骑着车子都不用蹬,直接就冲了下去,岭下就是一条河,河上面架着一座小石桥,石桥很矮,要是到了汛期,雨水大的时候估计河水得从河上面走。

下了岭,到了河边,韩母说:“停下来歇一歇再走吧,前面还有一道岭呢。”

刚才推着自行车往上走,出了一身汗,凤鸣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要不是自己的了,到了河边,坐在河边的一块青石上,洗了洗手,把口袋里的手帕打湿了,擦了一把脸,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已经九点多了,韩父说:“赶紧走吧,这还有小二十里地呢。”

韩母说:“你们仨要是渴了就喝点水,那水壶里的水估计也不是很热了。”

早上走的时候韩母找了个水壶带着,是个绿色的军用水壶,凤鸣估计是大姨父当年在部队里用过的,现在家家户户的都很爱惜家里用的东西,很多人家一样东西能用几十年,特别是这种从部队里面带回来的东西,更耐用。

凤清喝了一口水,说:“娘啊,下次咱们能不能不骑自行车去啊,太远了,我这两条腿都要不是我自己的了。”

韩母说:“不骑自行车坐车你算算得多少钱,过日子能自己动手,还能省钱,为什么非得去花那些钱呢,你们啊,就是太浮华了,不知道过日子的艰难。”

凤清说:“娘啊,太累了啊。”

韩母说:“那你是欠练了,你整天坐在教室里,也不活动活动,这猛地一活动,可不就觉得累吗?你这样不行的,学习要搞好,身体也不能垮了,以后的时候多锻炼锻炼。”

凤清对韩父说:“哎,老韩,看看你老婆,怎么这么抠门啊。”

韩父笑着说:“我老婆抠门我看着乐意,抠门不还是给我们老韩家过日子的吗。”

被这么猝不及防的喂了一嘴狗粮,凤鸣直接就不愿意开口说话,凤清还是不死心,说:“我真是不记事,还想着让你帮我争情理呢,你们俩是两口子,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难看的吗。”

韩母笑着说:“你才明白过来啊,晚了。”

凤清说:“好好,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娘,我这就走,这就走啊。”

立丰对凤鸣小声的说:“看到没,昨天我已经被怼了一顿了,我才不再去找难看了,咱大姐这是没有把我受的教训看在眼里啊,唉,又被刺了。”

一家人这么热热闹闹的让凤鸣觉得很放松,过了河,就是一个村子,从村子里面穿过去,从村子北边上了第二道岭,下去之后就是一个小水库,沿着水库的堤坝往西走,第二个村子就是姥姥家所在的村子,赵庄了。

赵庄南边有一条河,那条河从西边流过来,直接流到东边的水库,这会河边已经又很多在洗衣服的,看到韩家一家五口骑着自行车过来,有那跟韩母认识的就过来打招呼,有人就说,你大姐一大早就过来了,来了一大家子呢,这会你娘家厨房里面都炒上菜了,赶紧回去做大席吧。

嘻嘻哈哈的,韩母笑着跟那些人打过招呼之后,赶紧往娘家走。

姥姥家胡同口挺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估计是大姨家开过来的。

还没进院子呢,就闻到一股好闻的饭菜的香味,凤清骑着车子就进了胡同,对跟在自己身后的韩母说:“哎呀,娘,可算是到了, 我快要饿死了。”

韩母说:“就你事多。”

凤清吐了吐舌头,使劲蹬了两下车蹬子,她想着直接就骑进姥姥的院子里,结果刚到大门口,从院子里出来一个人, 一下子就把凤清自行车的车把给抓住了,吓得凤清啊啊大叫。

跟在后面的凤鸣听到凤清的喊声,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身影,就知道这是大姨家的老二,马明瑜。

大姨家三个孩子,老大是个女孩,生下来的时候大姨父在湖南那边当兵,就叫马明湘,大学毕业之后分配都市里工作,结婚好几年了,好像是生了一个男孩。老二叫马明瑜,是大姨父在重庆当兵的时候生的,警校毕业就回了县里的公安局,好像是去年才毕业分配过来的。老三叫马明粤,是个女孩,是大姨父在广东那边当兵的时候生的,现在在省里一所大学念书。

说到大姨父家的几个孩子的名字,凤清就会说起那个有名的小品,海南岛吐鲁番,少林寺北戴河,是很多八十年代孩子的春晚回忆。

待到凤清看清楚是谁抓着自己的车把,一下子就从自行车横梁上下来,生气的说:“好你个小重庆,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马明瑜看到后面的韩母韩父,笑着喊了二姨二姨夫,帮着凤清推着自行车进院子,说:“我知道你又要骑着车子进来,我怕你再跟上次一样在院子里摔倒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好吗?”

姥姥的院子有些小,三间北屋,一进大门就是影壁,南墙根种着一棵石榴树,西屋当了厨房,上次韩家人过来是过年的时候,凤清在家里习惯了,进院子都是骑着进去,到了姥姥家里也想着骑着进院子呢,结果从影壁往北拐的时候拐不过来了,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还是马明瑜帮着把凤清从自行车下面拉出来的。

凤清说:“我上次是不小心,我还能哪次也摔倒吗,你怎么就不盼着我一点好呢?”

马明瑜帮着把自行车推到院子里,大姨跟姥姥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姥姥是盼着凤鸣过来,凤鸣是她从一点点大养到六岁才送回去的,每年凤鸣也就过来几趟,姥姥每次都亲不够。

凤鸣把车子停好了就赶紧去扶着姥姥,亲热的喊了姥姥之后,大姨笑着说:“看看,看看,这一老一小的见了面就跟我们都不存在似的,看着怎么就这么亲热啊。”

凤鸣笑着喊大姨,姥姥说:“这可是我的小棉袄,我怎么也亲不够的。”

凤鸣一直扶着姥姥的胳膊,抿着嘴笑着,大姨说:“桂香啊,咱娘这是看不上咱俩了,凤鸣以来咱娘眼里可就没有咱们这些人了呢。”

韩母笑着没说话,大姨是个喜欢说说笑笑的人,跟谁都能说的上话。

厨房里大妗子二舅二妗子都在忙着呢,听到韩家人来了,出来打了招呼,大舅跟大姨父在堂屋里喝茶,凤鸣对这些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大妗子尖利高亢的嗓音,大舅对大姨父的那一点点谄媚,还有对韩父那一点点的不屑。

凤鸣是个见识过很多人的人,对人心有一定的了解,她很轻易的就能看的出来大舅对自己家人的不屑,应该是看不起,也是,在他眼里,大姨一家有钱有势,自己家呢,就是个种地的, 家里还有三个学生,正是用钱的时候,不用看别的,只是从大姨一家的穿戴还有韩家一家的穿戴就能看得出来。

韩父跟大姨父这俩连襟,见了面之后很客气的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大姨父是个很和蔼的人,凤鸣觉得他也是个有大胸襟的人,一个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心性自然是磨砺的异常坚韧,一切归于平静之后,看着就会跟别人不一样的。

大姨父问韩父一些家里的事情,很关心家里怎么样,孩子们的学习怎么样,大姨呢,拉着韩母去了厨房,帮着做饭,趁机说说话,马明瑜早就带着凤清跟立丰去了外面,只有凤鸣,跟着姥姥进了屋里,脱了鞋子坐在炕上。

炕上放着一张小炕桌,姥姥从炕橱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包装盒,小声的对凤鸣说:“凤鸣啊,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绿豆糕,你大姨拿来的,姥姥知道你爱吃,专门给你留出来,你拿着,带着回家留着以后慢慢吃啊。”

凤鸣是姥姥从小带着长大的,什么口味,喜欢吃什么她都知道,凤鸣从小就喜欢吃绿豆糕,每次姥姥都会给买点,现在姥姥年纪大了,不能自己出去买东西,别人给她点她都要留着给凤鸣吃。

作为陈妩,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惦记过,她有些不知道所措,那一盒绿豆糕被姥姥塞到自己的手里,凤鸣觉得有些烫手,心里酸酸的,喉咙里有些哽,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觉得任何感谢的话说出来都不能够表达自己现在的感情。

姥姥说:“别让别人看到了,就这一盒绿豆糕呢,咱们谁都不给,就给你吃,凤鸣啊,看看你瘦的,好好吃饭,可别跟小时候似的,再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了。”

凤鸣还没有回答了,就听到窗户外面大姨哈哈的笑声,一边笑一边跟韩母说:“桂香啊,我怎么跟你说的,我就说我带回来那一盒绿豆糕啊,咱娘一定会留起来给你小闺女,你看我说着了吧,娘啊,您说您这心偏的啊,都偏到水库那边去了呢。”

姥姥听了, 佯装生气的对着窗户外面大声的说:“你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去,你管得着吗你。”

大姨听了,说:“哎哟哟,老太太这是恼羞成怒了呢,娘啊,我可是您亲闺女,您就这么对我的啊?”

凤鸣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觉得这一盒绿豆糕让自己觉得人的生命中有很多沉甸甸的感情,正是那些沉甸甸的感情,让人的生命变得更加的有重量,作为陈妩,从来没有经历过将这些沉甸甸的感情放到心里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是现在她感觉到了,抬起头,看着对着自己笑得一脸甜蜜的姥姥,不由得把姥姥搂到自己的怀里,小声的说:“姥姥啊,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