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父亲耽搁出嫁年龄后，我与嫡妹只好予人做续弦。
我嫁给寒门举子，几年后低开高走。
不仅脱贫致富，还培养出本朝最年轻的状元，破格受封诰命。
而嫡妹虽高嫁将军府，却夫离子散，被迫与青灯古佛相伴。
哪知再一睁眼，我竟重生了，重生在选亲之时！
嫡妹张口便要和我互换婚事，我却决定帮她一把！
1
“母亲，我不要嫁给陆战霆那个短命鬼！我要嫁给温文儒雅的王举子！要嫁那个前途不可限量的王家！”
听到嫡妹要抢继母故意为我挑的破落户时，我便知她也重生了。
我用指甲掐红了掌心，才憋得面上毫无笑意。
看来嫡妹对前世王家为何能发迹，误会不轻。
这对母女入门以来便什么好东西都要霸占，如今难得如我意。
继母又急又怒：“悦容！说什么胡话！陆将军可是正三品，若不是他家老夫人选中，这样的婚配饶是你再年少几岁也难寻！何况他府上人丁稀薄，你嫁过去没那么多事可烦心，有什么不好？”
说完看我一眼，后半句的意思都写在脸上：陆将军只是未婚膝下养了一子，其他个人条件根本没得挑；反倒是那王举子，不仅真真切切死过老婆，拿得出手的也就真真切切中过举人这一条而已。
珍珠，鱼目，一目了然。
“母亲，我是认真的。”姜悦容说得极为自信，“那王家父子有真才学，尤其是王举子的儿子，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必能成为本朝最年轻的状元，前途不可限量！
我嫁去王家，自有诰命加身，一辈子荣华富贵，也能带着咱家水涨船高。
至于陆战霆，母亲若舍不得，不如让给嫡姐。”
“她？”陈氏拧眉。
陆家老夫人只说与我亡母是故交，如今儿子好不容易从边关回来，想为他求娶府上嫡女。
陈氏仗着陆老夫人没有说清，便将这门婚事私自昧下了。
如今，又怎么肯轻易还我？
姜悦容见母亲不肯，只得与她耳语，透露更多信息。
如此这般，最后总结：“这人早已绝嗣，且根本没几年好活。姜文清嫁给他，只会先守活寡再守真寡！一辈子膝下无儿，孤独终老！”
“当真？”陈氏不满的眼神转变为几分惊喜。
“消息可靠，句句当真！”
陈氏见宝贝女儿说得信誓旦旦，态度也出现了几分松动。
但——
“悦容啊，婚姻大事事关重要，母亲宁肯你在家中多留几年，也不想看你选错。
若你真的看中王家，那便让姜文清先将王家的婚事推了，到时再叫你父亲好好看一看。
若王家父子真是可塑之才，大可将他们举荐给你父亲的上峰做门生，等王家条件更上一层楼，你再嫁过去不迟。
若是不行，就还嫁与陆战霆。好歹他是正三品！”
陈氏一腔拳拳爱女心，加上不把我放在眼里，说话声不自觉地提高。
我听见后，把上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才憋住笑。
好一出李代桃僵！骑驴找马！
怎么，只有你女儿的婚事至关重要，其他人的，就都得给她当垫脚石吗？
姜悦容也知王家这时是真穷，偏头打量了我一眼，开口道：“这，这倒也……”
“母亲，王家父子都是读书人，家里虽穷，却有一身傲骨，听说连字画都不曾卖过。
若是我今日退了王家的婚事，恐怕他们会以为我们姜家看不起他们，之后的门生举荐也只会被当做打发……”
我哪能给她机会退却，直接火上浇油：“与其到时生出嫌隙，竹篮打水，不如直接将我嫁给他吧！”
2
我与姜悦容同父异母，都是七品京官姜仲海的嫡女。
当年的姜仲海一穷二白，还未走上仕途，凭借不纳妾的承诺，才成功娶得出身富庶之家的母亲。
可笑的是，母亲过世后，没隔几日，姜仲海就领回了陈氏母女。
姜悦容更是只比我小半岁多，明显是在母亲孕期时怀上的。
姜悦容却说：“都是你母亲那个贱人，耽搁了我父母，害我们在外流落多年！”
他们霸占母亲陪嫁的宅院、商铺和银钱，却小到吃穿用度，大到识字习艺，样样不许我比姜悦容好。
我被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我是母族眼中的白眼狼，是害怕使亡母蒙羞，没有自由的伴读丫鬟。
直至婚后才有所转变。
前世我受封诰命之日，姜悦容已受困于陆氏宗祠多时。
丧夫又丧子，又能得而多年未得诰命，她怎么肯看这样的我一步步爬到她前面去？
于是火烧宗祠，穿过满堂华彩，将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我的胸口。
我恨姜悦容这个自小到大的仇人，这是自然的。
如今看她要跳火坑，怎么能不推她一把？
果然，姜文清开口后，姜悦容急了，当即喊道：“不行，王举子是我瞧上的！母亲，我现在就要嫁给他！”
“多嘴！”姜文清被陈氏狠狠瞪了一眼，赶出了房间。
从外面关上房门后，望着被高墙圈起的一方天空，我懦弱受气的神色瞬间不见。
这一步走得有些险，可我知道，成了。
前世议亲时我不曾开过口，今生我虽主动要嫁，却是发生在姜悦容预言王家未来之后。
姜悦容不会生疑，只会坚定信念，排除万难也要将亲事换了才行。
那可就正如我意了。
真以为王承安十九岁高中是文曲星下凡吗？
王承安是有几分才貌，可九州国满腹经纶的人多了去了。
想要脱颖而出，需要尽心竭力的鞭策，更需要大把的钱。
千里迢迢请来蛰居大儒要用钱，购书、用纸、用墨要用钱，练习君子六艺，广交士人好友要用钱。
造势，更是费钱。
没个几千两砸下去，名楼大庙哪会刻他一个后生的诗词，京城内外又哪来那么多人传颂他的才名？
若没有这些，单就王承安与其父亲一般无二的气性而言，恐怕最终也只能止步于举人。
入仕立功，为继母请封诰命，更是白日做梦。
姜悦容还以为换个亲事就能换走她的人生？
好啊，我等着看，看姜悦容发现一切都和她想象得不同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反倒是陆家，门楣高、家底厚，且家中人人有正事要做，没小门小户那么多穷规矩。
家中人口虽然单薄，但包括早亡的父兄在内，一家子都是忠臣良将，家中处事也公允，比王家不知好到哪儿去。
这亲事换得好。
3
姜仲海、陈氏、姜悦容整整议了三日，回来三言两语便和我把换亲之事敲定了。
我装得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趁机多要了许多嫁妆。
陈氏不肯，但嫁的毕竟是高门大户，也只得同意。
姜仲海嘱咐：“文清啊，能嫁到陆家是你的运道，更是我姜家的运道。日后，你可别忘了好好帮扶家里，帮扶你妹妹。”
“父亲放心。”我垂下头。
不去纠结为何嫁妆里没有家仆、田产和商铺，明明母亲去世前为我备下的都有。
眼下还需再蛰伏一阵，等她用这些嫁妆起手，自然会回来好好“帮扶”。
姜仲海膝下只有两个女儿，虽然一厢情愿地相信能再生一个，但一直都没成功过。
姜悦容早已将家产全部视为己有。
如今亲事互换，我一下拿走了比前世丰厚数倍的嫁妆，相当于从她盘里抢肉，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隔日瞅见机会，便邀我到京中最有名气的茶馆小聚。
“我这嫁入清流之家，往后自然清苦些，爹娘担心我，允了我许多陪嫁，都是稀罕玩意儿。”
我定睛一看，确实是宝贝，而且都是从我娘陪葬薅来的宝贝。
这家人入不敷出这么多年，还在吃我娘亡故前留下的老本。
姜悦容看我忍气吞声，又道：“要我说，父亲、母亲最该担忧的是你。
你未来夫君当初连下九城，亲自屠杀的匈奴就有两千余人。我的手帕交们都传他是尊煞神。你嫁去他家，难免受业障牵连。”
姜悦容脸上越发得意，“只是这消息来得太晚，现在退婚怕也迟了。议亲之后才退婚，只会让姐姐以后更难嫁。”
转眼到了纳征之日。
一百二十抬嫁妆敲锣打鼓，一路从京城最繁华的街道飞到了姜府。
姜悦容没想到，前世只给了她区区十二抬聘礼的将军府，竟会对我如此大方。
当即冲出门惊呼：“不，这不是真的，定然是聘礼有假！”
陆家送嫁妆这一路，聚集了不少围观百姓。姜悦容这么一喊，在场众人全都听见了。
百姓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传进耳中，让姜仲海的脸色黑如锅底。
他看了陆府管家一眼，制止道：“悦容，不得无礼，你在胡说什么。”
姜悦容丝毫不惧，十分自信：“我没有胡说，父亲，聘礼是真是假，打开验过便知。”
我在姜仲海和姜悦容之间瞧了个来回，故意劝阻：“父亲，不可，若是真在这里打开了，岂不是平白让人看笑话。”
“怎么，你不敢吗？”姜悦容认定了我心虚。
前世她收到的那些聘礼，虽然把我的狠狠比下去了，但和那些嫁得不如她的世家小姐相比，却根本不够看。
因此，姜悦容认定了陆老太太是老虔婆，在她手底下根本讨不到很好。
眼下这十里红妆，看着虽然壮观，但必定是打肿脸充胖子，只要稍加检验就会现原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