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晋升考核后，我顺利升任地府判官。
闲得无聊，在地府开了一家交易所干起了兼职。
在不违背规则的前提下，地府里的人可以用阴寿进行交易。
有一个瘸了腿的男子却一次又一次哀求我和他交易。
可是，生死簿上的记录，他的阴寿为0。
1.
「大人，求求你和我交易吧，我只要重返人间七天，七天就足够了。」
我看着眼前瘸了腿的男子。
自从我开了交易所以后，每天都有人来找我做交易。
有生前饿死的人，用阴寿交易一顿饱饭。
也有意外死去的人，用阴寿交易，以魂魄形态见家人最后一面。
唯独眼前这名男子，非要用阴寿交易，换他人间死去的肉体重活七日。
请搞清楚，我是判官，我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我也不敢让他重生，这种违背三界规则的事，我十个脑袋都不够冥君砍的。
「走开走开，别来找茬。」
我挥挥手，不耐烦的让他快点滚。
但他好像魔怔了一样，赖在我门口不走。
我被他弄得烦了，打开生死簿。
「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我一边翻阅生死簿，一边问他。
「萧祈。」
刚才还絮絮叨叨的人，此刻像锯了嘴的葫芦。
说了名字就再也不说话。
我在生死簿上一顿翻找。
萧祈，大燕国人，死期......三天前。
嗯，刚死，新鲜的。
我再往后看，阴寿——0。
我看着眼前那个明晃晃的0，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正常人死了，也会有个几十年的阴寿，眼前这个人，居然一年都没有。
我嘞个亲娘，这是杀了多少人，干了多少坏事啊。
这种人的生意我可不敢做。
阴寿，顾名思义，人死后到投胎之前再冥界存在的时间。
活人有阳寿，鬼魂必然也有阴寿。
尚在人世时，行善积德越多，阴寿就越长。
相反，例如杀人如麻之辈，阴寿则屈指可数。
还有一种情况，在人间没有行善，也没有作恶的，如若家人烧了足够的纸钱，也是可以折算成阴寿的。
我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个阴寿为0的男子。
看来是杀人如麻，死后都没人愿意祭拜。
我眼里的嫌弃顿时凝成了实质。
「你走吧，你没有阴寿可以交换，我这里不欢迎你。」
要不是生死簿记录的清清楚楚，他刚死三天。
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冥君派来捣乱的。
听到我的话后，他没什么情绪的眸子里又有了波动。
「不，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没有阴寿，我怎么回去，阿筝还等着我回去救她。」
他坐在我店门口喃喃自语。
我上下打量他一眼。
就你这样，阴寿为0，生前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你还会救人呢。
你就装吧。
我撇撇嘴。
本来我这个店就是灰色行业，一不小心就会遭天罚。
要是再做了他的生意，毫不怀疑，我马上就能被天雷劈成渣渣。
「快走快走，别跟门神似的杵在我门口，别妨碍我做生意。」
我不悦的驱赶他。
他却依旧不为所动，坐在那自言自语。
「走开，别拦着我进去。」
后面等急了的客人一脚把他踹的老远。
即使狠狠摔在地上，他也毫无反应。
我摇摇头，摸了摸怀里的小黑猫。
生前作恶太多，这种人轮回了也是要入畜生道的。
一连几天，他都蹲在我门口赖着不走。
就跟门口的石狮子一样。
「喂，我说你累不累，都说了我这里不接待你这样的。」
我手里拿着瓜子，居高临下看着他。
这时里间传来东西落地的声响。
「踏雪，你又做什么！」
我冲进去，看到踏雪把桌上的往生镜撞掉在地上。
看到镜子，我心里有了个想法。
「你进来，看看你自己生前的罪孽，一个阴寿为0的人怎么交易你告诉我？」
我出门拽起他，来到地上的往生镜面前。
「你自己看看你做了多少恶，阴寿为0还非要交易，你自己......」
看看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往生镜上的画面就让我闭上了嘴。
往生镜可以留下人生前七天的经历。
而萧祁的生前七天，却是一片血腥。
2.
萧祁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燕国边关的尸山血海。
残阳如血，和周遭的土地一个颜色。
尸体堆积成山，血流成河。
他眼里似有不甘，却再也睁不开眼睛。
这是萧祁生前最后的画面。
我没出声，只沉默的看着往生镜上的画面。
时间倒退。
萧祁死前七天。
嘉陵关守军只剩一万余人，敌军足足还剩七万。
这一场敌我力量悬殊的战役，萧祁打的很是艰辛。
苦苦支撑至第六日，等来的不是援军。
是皇帝病危的消息。
一时间军心涣散，将士们都失去了斗志。
明知这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
萧祁还是负隅顽抗。
银枪早已被鲜血染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萧祁脸上和身上沾满了黑红色的血迹。
我沉默的看着。
心情有些沉重。
原来我以为的罪孽深重，杀人如麻。
杀的是侵犯疆土的敌军，守的是风雨飘摇的国门。
「你，想要回去做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他，尽管已经猜到答案。
「我要回去重新布局，这一次我一定能赢，我要回去救阿筝。」
他死水一样的眼睛突然就有了神采。
满含期盼的看着我。
我突然很好奇他口中的阿筝是谁，值得他做到如此地步。
「不可能的，你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徒增杀孽罢了。」
我缓缓说出这句话，宣告了他的死刑。
「不，不会，这次我一定不会败，只要你让我回去，我求求你。」
他说完跪在我面前将头磕的砰砰响。
原本就满是血污的脸上，此刻更是狰狞。
「我可以送你回去，不过......」
砰砰声戛然而止，我低下头，对上的是萧祁异常激动的双眼。
「我只能送你的魂魄回去，见你口中的阿筝最后一面。」
尽管于心不忍，我还是说出了这残忍的事实。
「不，求求你，让我回去，我当牛做马灰飞烟灭都愿意。」
萧祁的情绪一刹那被点燃。
「有违天道，我帮不了你。」
我每说一个字，萧祁眼里的光就黯淡一分。
他不再说话，呆呆地跪在地上。
「你自己考虑，若你愿意，三天之后再来找我，但是你要守五十年的轮回门来还债。」
说罢我抱着踏雪进了内室。
再出来时他已经不见。
3.
三天后，萧祁还是出现在了店门口。
意料之中，却也颇感意外。
「你想好了？我只能带你回去三天，且这三天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我顿了顿。
「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萧祁没有说话，只是有些落寞的点了点头。
我抱起小黑，在店门上挂上「今日停业」的牌子。
带着萧祁往轮回之门走去。
随着光芒亮起，眼前出现了一扇半透明的门。
「走吧。」
我率先踏进门，朝着事先定好的方位走去。
「跟紧我，迷路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萧祁此刻又恢复了第一天见到他时的样子，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言不发。
我自觉无趣，也不再说话。
此行的目的地，燕国皇宫。
看着眼前熟悉的宫道，萧祁的冰山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他飞快地往前跑，却忘了此刻自己是灵体。
直愣愣的穿墙而过。
我紧紧跟着他在长长的宫道上疾行。
突然有些感慨，这高高的宫墙，长长的宫道，又困住了谁的一辈子呢。
当他走到长乐宫门前，却不敢再往前。
「走吧，来都来了。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走进没关的宫门，萧祁却依旧停在原地。
「你只有三天。」
我残忍又冷漠的提醒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