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对这个城市全然陌生,方向感又差的不一般,南乔根本不放心她一个人走,于是便送她到了公司总部。她在大楼门口就不让他上去了,转身道了谢,客套的说改天请他吃饭的话。
南乔接过她递来的风衣笑道:
“吃饭可以,到了我的地盘,我请。”
林菀没想到他还把人的客气话当真,心中觉得兵哥哥就是死脑筋,面上还是客气道:
“到时候再约。”
南乔却认真的说:
“好,你先把电话给我吧,我好联系你。”
林菀没想到萧寒没有给他自己的电话,被他问及,只好告诉他,他记好之后抬头看了她半响,最后还是决定问出口:
“你叫什么名字?”
然后,南乔看到林菀的脸明显僵了一下,他觉得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等得他都快窒息了,那是他一直屏住了呼吸的缘故。其实,林菀只是思考了一会,她想的是
——他知道了,是不是意味着萧寒要通过他的口知道了?
其实,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也并没有一个了不得的名,一切只源于一场小时候的调皮。她在这一刻想起,才惊觉,她和萧寒从一开始,就走上岔路了。
林菀到现在都觉得她和萧寒的相遇是一场注定的巧合。
都说往上数三代,大家多是农民,林菀家也是这样的,虽然当年林家大院子的亲戚们都已经安家在城市里,爷爷奶奶却过惯了乡下的生活,退休之后便在老家颐养天年。
林菀的爸爸总说现在的孩子都太娇惯,宠坏了都,于是每年寒暑假都勒令林菀回老家陪爷爷奶奶一段时间,美其名曰
——忆苦思甜。
乡下的日子枯燥的很,除了一台电视再无任何娱乐,那周围的孩子她都不熟,可就算是相熟,她也不愿意和他们多答话。
那些孩子看她的眼神就是
——她是城里来的白富美,好高傲的样子。
她看那些孩子的眼神就是
——你们这些头发都不洗干净的脏小子,别跟我说话!
于是干干净净的林菀和衣服上总是带着些土,头发看起来一直油腻腻的乡下孩子之间就有了不能逾越的鸿沟。
可能没有哪个高中生像林菀一样期盼开学了,只有开学前一周,她才能正大光明的回城里,那天她早早的就坐上了班车,因为她是第一个上去的,便选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林菀特别不喜欢客车上的两人坐,她总觉得和陌生人挨坐那么近一路同行,憋得慌,所以她宁愿选后排,虽然颠簸了点,但是,比较开阔。
她太早到了,班车还要等人满了才走,闲着也是闲着,她便摸出没写完的数学作业压在书包上写起来。
车上的人渐渐的多起来,大家都尽量选了靠前的位置,直到最后只剩下林菀身边的位置了,一个瘦削的男生拎着不大的一包行李上来了,林菀感觉到他在身边坐下,她有一些庆幸,他身上的衣服很干净,不是那些衣服上带泥或者爱抽劣质烟的乡下人。
车上的人都在询问司机去哪了,人满了怎么还不走,她并不关注,只埋头继续解题,虽不十分专注,却也能解下去。
过了一会,旁边的男生说:
“你的公式用错了。”
林菀以为自己幻听了,乡下人懂什么高中数学,于是没有搭理。
刚写下一个等号,男生修长的手指就出现在她视线里,他点着她写下的一排字母说:
“这里,括号开错了,正负也错了。”
然后他用十分标准的普通话,念了一遍正确的公式。
林菀不得不抬头望了一眼这个热心人,他的脸颊很瘦削,配以短短的平头,显得很精神,薄薄的嘴唇带着一丝微笑,普通话的发音很纯正,看着,像个学生。
林菀收了作业问道:
“你念高几?”
男生笑道:
“我念大学。”
林菀那时候对大学还没有概念,以为和高中一样,都是学语数外之类的科目,所以男生能解她的题她觉得很应该,因为男生既然读的书比她多,那知识就该比她渊博。她已经很久没有一个可说话的人了,在乡下憋了个把月,现在有个可以聊天的人,她便热情了些:
“你在哪里念大学呢?”
男生似乎整个寒假在乡下也憋坏了似的,并不爱闲聊的他,那天破天荒的和林菀聊了一路,他一开始并没有搭讪的打算,只是实在看不过眼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错题,各种不能忍,才开口提醒的。
两人互相都用“你”来称呼,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闲聊之中了解到,林菀是回乡下忆苦思甜的,他是回来过寒假,但是乡下的日子实在是淡出个鸟来,他急不可耐的想回学校去,提前十天走的,所以才遇到回城的林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