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晚摸出手机，找到彭凡的号码，打了过去。这个时候，学校已经放假，张灿灿她们都回老家了。也只有向彭凡可以倾诉了。
‘彭凡，你在哪儿？’林小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
‘我在倾城参加同学生日party啊。怎么了？’彭凡奇怪地问，他那边的声音很吵。
林小晚觉得如果自己再说一句话，肯定会哭出来，便掐断了电话。然后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倾城夜总会。
‘彭凡，我在倾城大门口了。你在哪个房间？’林小晚下车后，又拨通了彭凡的电话。
‘我的老佛爷，你怎么来了？’彭凡叫了起来，‘如果知道我带你来倾城，我哥还不得掐死我啊！你这不是挖坑让我跳吗？’
‘快说哪间房，不然我进来一间一间找了。’林小晚强硬地说。
‘好了怕了你。站着别动，我来接你吧。’彭凡彻底被打败了。
彭凡一出来，便看见林小晚纤细的身影伫立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里，白色毛绒帽子压不住齐腰的秀发，在冬季的寒风中飞舞飘扬，一张白皙的瓜子脸冻得微微发红，明眸中似有点点晶莹，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这么晚跑出来？你爸妈不说你？’彭凡连忙把林小晚拉进了倾城。
‘我偷偷跑出来的。’林小晚低声说。
‘嗯？为什么啊？谁惹你了？告诉哥，哥替你做主。’彭凡义正言辞地拍起胸/脯。
‘等会我再告诉你。有酒吗？先给我喝几瓶。’林小晚闷闷地说。
彭凡立刻叫起来：‘靠，你还喝几瓶？拉倒吧，就你那点酒量，一杯就倒了。’
林小晚跟着彭凡进了包间，立刻有人吹起了口哨：‘哇噢，嫂子来了！’
‘这是我妹子！’彭凡笑着解释。
‘那我能当你妹夫吗？’
‘有多远滚多远！’
林小晚对这些话置若罔闻，视线绕房间一周，只见这个大包厢里，长长的沙发上坐了一排人，正在k歌。圆桌旁又围了一圈人，正在喝酒。
圆桌旁还站着一个负责倒红酒的小姐，化着浓浓的妆，穿着低领的紧身裙，梳着标准的waitress的发型。
林小晚径直走到手持红酒瓶的那个倒酒小姐面前，然后说：‘把酒给我！’
那个倒酒小姐明显是愣了一下，把头低了下去，没有任何响应。旁边有一个人同样浓妆艳抹的女人提醒说：‘susan，怎么了，快把酒给这位妹妹啊！来了半年了还这么迟钝……’
倒酒小姐赶紧地把手中的红酒瓶递给林小晚。接过酒瓶的一刹那，两人有一个视线的交集，然后……酒瓶就从林小晚的手中跌落在地上了。
‘张灿灿！’林小晚不可置信地叫出声来。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几秒。林小晚的脸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终于恨恨出声：‘这就是你说的勤工俭学？’
张灿灿说不出话来，低下头，眼眶中已经有泪水在打转。
整个包间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就连k歌的人也放下了麦克风，只有伴唱的节奏依然再响。
林小晚头脑中闪过一系列的情感：震惊，悲哀，愤怒，痛心。最后林小晚终于冷冰冰地说：‘你现在就去辞职。不然我就把这件事告诉辅导员，让学校开除你！’
‘不行！’张灿灿急着叫出声来，‘你别管我！我需要这份工作！’
‘为了一点钱，你就连尊严也不要了吗！自甘堕落！你不配当我的朋友’林小晚一字一句地说。
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在张灿灿的心口捅了一刀，张灿灿摇摇欲坠，连站都快站不住了。
‘小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彭凡走过来劝解，‘别闹了。’
‘你别管我！’林小晚气势汹汹打掉了彭凡拉自己的手，又瞪着张灿灿：‘跟我走，现在就去辞职！’
‘susan家里条件不好，凭自己的劳动打工，有什么不对了？她也就是给客人倒倒酒而已，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彭凡挡在了张灿灿的身前，‘你这种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姐，没有体会过人间疾苦，可是也要学会体谅别人！’
这还是彭凡吗？和她一起长大的发小，和她的玩了十几年的伙伴，竟然也在刹那之间就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将矛头直指向自己？
看着低声抽泣的张灿灿，和一心护花的彭凡，林小晚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刚刚深深伤害她的吕静和彭言两人——他们也是这样，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他们就哭的哭，骂的骂，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是他们不共戴天的敌人。
一瞬间，林小晚想起了无数个思念彭言而睡不着的夜晚，想起了自己对吕静的倾诉，想起了彭言对自己的决绝。
一瞬间，林小晚想起了自己对张灿灿的关怀，想起了张灿灿说自己勤工俭学时的言之凿凿，想起了彭凡怒斥自己时的大义凛然。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做错的人是你们！一股委屈、不平、愤怒之意在她的心中汹涌地泛滥。
‘啪！’一声脆响。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彭凡的脸上。包厢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林小晚也有些慌乱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刚才，她是一个冲动，情不自禁地把对四个人的恨都发泄在彭凡一个人的脸上了。
彭凡的表情由惊愕慢慢转向了阴沉，眼神中也透露出阵阵的薄怒。
完了。彭凡一向都是爱面子的人，自己当着这么多人面给了他一耳光，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了。
林小晚又想哭，又想笑，最终却只是化作一脸麻木。她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今天究竟是什么黄历啊？我一生中最好的四个朋友，就这么一夜之间全都失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