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视线中,嘶鸣的马声响起,然后是一阵马蹄践踏的声音。
她看着爹爹奋力撕扯绳子的手,暴突的眼眸布满了恨意和惊恐。
她看着大哥好似浮萍一般左右摇晃,撞击在岩石上面的声音“嘭”的巨响,然后是骨头碎裂的闷声。
“相公!”
“英儿!”
楚茗听到了娘亲撕心裂肺的叫喊,仿佛母狼最后的悲鸣,呜咽绝望,痛不欲生。
“嘶啦!”
楚茗被翻起来,然后薄薄的囚衣被撕成碎片,青涩稚嫩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磐石。
她撑大眼睛看着,空洞的神色仿佛早已灵魂出窍。
一动不动地盯着身上的男人,楚茗的指甲掐入掌心,回神的眼眸聚满血泪。
在她的身边还围着三个男人,他们如同猛兽出击一样等待着,摧残她,蹂躏她,杀死她。
记住他,自己住他们的模样。
楚茗,你要报仇,死了要变成厉鬼,活着要变成阎王。
终有一天,要将这些人一寸寸地辗轧成灰,祭祀着跟魂魄合为一体的滔天恨意。
“唔......娘的茗儿!”
楚夫人咬舌自尽,歪过头看女儿最后一眼。
楚茗压抑的悲腔终究还是忍受不住,肆无忌惮的血泪混着那尖锐刺耳的嚎叫。
“啊......”
“娘......”
承受不住打击的楚茗像是被活生生一口一口吞噬的猎物,发出凄绝的嘶吼。
她的痛,比凌迟不遑多让,可她恨自己,恨自己无能为力,求不了亲人。
恨自己招惹祸根,酿成惨痛的悲剧。
可她更恨眼前这一切受人指使的畜生,仿佛毒蛇一般的目光剧缩着,对准男人低下头的鼻子,用尽全身力气撕咬!
“啊......”
男人嚎叫,双手用力地推拒着,剧痛让他恨不得弄死眼前的楚茗。
一旁站着的两个男人狠狠踢了楚茗一脚,她忍受不住那钻心的疼痛,便放开了嘴。
腥臭的味道伴随着皮肉的撕扯,她硬是将那个男人的鼻子给咬了下来。
周边的衙役见了,看着楚茗那恶鬼一般的目光,顿时背脊发凉。
“晦气,老子还没有干呢,人死了?”
欺凌楚夫人的衙役站起来,愤恨地踢了楚夫人几脚,受到晃动的楚夫人嘴角再次溢出鲜血,瞪大的眼眸赤红阴森。
哒哒的马蹄声再次奔来,远远的,只听两个衙役道:“草,老子还没有跑一圈呢,人都死透了!”
与此同时,四个黑衣人藏匿在附近的树冠中,冷漠的看着这一幕惨剧发生。
其中一个黑衣人隐隐不耐道:“为何要等她被**再去杀她?岂不多此一举?”
领头的闻言,声音冰冷道:“主子吩咐的,照做就是!”
突然,远处有马蹄声响起。
四个黑衣人瞬间隐匿身形,冰寒的瞳孔里折射出幽冷的杀意。
显然,他们已经等不及要动手了。
......
一家四口,死了三个。
僵硬的身体在冰冷的寒风中犹如践踏的干柴,楚茗怔怔地看着伤痕累累的三具遗体,仿佛空洞的大脑逐渐被一团漆黑的鬼魅掌控。
楚茗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灿烂至极,妖异至极。
只见她慢慢地爬起来,流着血泪的眼睛亮得慑人,诡异的笑容遍布她红肿不堪的脸庞,最终变得像恶鬼一样阴森恐怖。
她的目光如刀,如剑,如血,;凌戾地一一打量着所有衙役。
只听她如鬼魅的声音幽冷冰寒,仿佛口齿磨刀,斑斑血迹。
“我要看清楚,死了以后,做恶鬼,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会放过你们!”
“你别找我们,这一切都是晋王......”
衙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只听“嗤”的一声,刀剑穿过皮肉,闪着寒光的利剑在他的胸口闪烁着。
“啊啊啊......”
惊恐的声音传来,楚茗看着飞驰而来的黑衣人瞬间将八个衙役全都斩杀干净。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仿佛这是一个死亡的夜晚,到处都充满了阴冷鬼魅的气息。
楚茗仰着头,她看着蒙着脸的四个黑衣人逐渐靠近她,亮着的利剑闪着寒光,毫无收敛的架势。
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楚茗刚要出声,只见闪着寒光的利剑划破她的脸颊,一直延伸到下颚。
“嘶”楚茗轻呼一声,早已麻木的她,仿佛正在享受她最后所得到的痛楚。
“谁派你来的,成王?还是皇上?“
楚茗嘲讽,冷冷寒风的凌虐当中,她瘦小的背脊挺得僵直。
在这最后一刻,她想的竟然是想要她全家性命的幕后指使者?
她还是想疯狂报复,她还是不甘,还是不愿!
为什么偏偏是楚家遭人践踏,凌辱致死?
黑衣人阴冷的眼眸闪过一丝嘲讽,握着的利剑横在了楚茗的颈部,冷声道:“告诉你又如何?”
“你还不是要死?”
“晋王肯留你们一家人的命到边城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要不是楚文韬拖累王爷,王爷又怎么会被贬到岭南?”
如同着寂静的夜,冷肃的血腥,衣不蔽体的凌辱。
楚茗仿佛听到这天下间最大的笑话,她忍不住弯起了眉眼,张扬地勾起了嘴角!
“呵呵,竟然是他么?”
晋王啊,曾经说过会将她捧掌心,一世娇宠的晋王。
当年逢人都会尊称她一句师妹的晋王。
十二岁定亲,一对大雁亲自去猎的晋王。
“哈哈哈哈......”
楚茗仰天狂笑,直到那眼中,又覆上了一层血红色的眼泪。
黑衣人看着她癫狂的样子,利剑顷刻间用力斩去......
“嘭”
一定碎银从远处击在黑衣人的手腕上,他当即手臂麻木,剑身随即而落。
回首一看,只见三个身手不凡的黑衣人自密林当中策马而来。
领头那个威风凛凛,束发的玉冠在漆黑的夜里显眼至极,围着面巾脸看不清楚,一双漆黑的眼眸比夜色更加森凉入骨。
“吁......”马蹄应声而落。
楚茗看着对峙的两拨黑衣人人,明显后面这一波实力更甚。
灰麻而压抑的天空下,楚茗闭上了眼睛,当空气沉静,当兵器碰撞的声音响起时,她立即转身就跑。
身体没有了夹板,没有了铁链,久违的轻松仿佛在飘。
她从娘亲的遗体边跑过,从爹爹和大哥的遗体边跑过,那颗早就被千疮百孔的心再一次揪痛起来。
滚烫的泪水混着血液流下,她伸手去抹,才发现原来她的脸已经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