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现在你可知道我对你多好了吧？”
“可我二哥哥对我更好，比你好。”
莫茵嘴上吃着陈良给她买的小糖糕，却仍旧嘴硬着不肯承认陈良待她好这件事。
陈良在莫家已经住了五日。这五日，他绞尽脑汁讨莫茵的欢心。除了每日用爬犁拉着她到处玩，还给她买了许多难得吃到的点心小吃，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看。
“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固执啊？”陈良抓了抓脑袋，“到底还要我如何，你才肯对我说句好听的啊？”
莫茵穿着厚实的棉衣，坐在爬犁上，活像一个小圆球。低头两只小手抱着热乎乎的糖糕，吃得满嘴甜丝丝的，就是不答话。
陈良只好作罢，大度道：“算了，不跟你计较。以后你总会叫我哥哥的。”
莫骏在一旁笑而不语。
陈良看了他一眼，道：“骏哥，我明日就该回家了。要不你跟我去我家住两日？我给你看看我收集的好玩意儿。”
“不去。”莫骏干脆拒绝。他对陈良的好玩意儿并不感兴趣。
陈良垂头，闷声道：“好吧。那我回去陪我娘两日，再来找你玩儿便是。”
“别说这些了。走，去滑雪玩。”莫骏提议道。
前日，这里刮了一场风吹雪，在平原上吹出许多高达七八尺的雪岗。这是此处冬日里乡间孩童最喜欢的。雪岗像一座座土山一般，往往先从较缓的一侧爬到最高处，再顺着较陡的一侧雪坡滑下来，充满乐趣。
昨日，陈良带着莫骏和莫茵两兄妹去玩了一次，莫骏便喜欢上个这个游戏。
陈良听到莫骏提议，立即附和，“那走了，玩去！”
说着，拉起爬犁，往远处一道将近一丈高的雪岗行去。
莫茵虽是八岁幼童，却也喜欢这冒险刺激的游戏。在雪岗下，她从爬犁上下来，和莫骏与陈良一起手脚并用爬上去。积雪里掺杂着些许沙粒，又是被风一层层吹叠起来的，因此雪层十分结实，便是一个成年男子站在上面也不会塌陷。
三人身形灵活，很快便爬到了最高处。
莫骏当仁不让，第一个从高处滑了下来。边滑还边高声大叫。
陈良随后也欢快地叫着滑了下去。
莫茵看着两人快速滑下去的背影，也慌忙在雪坡边缘蹲下，双脚稳住，双臂伸展从高处滑了下来。她身后留下两道脚滑出来的浅槽。
这时，莫骏和陈良已经到了底。莫茵大声高兴地喊着：“哥哥，你看我！”
陈良忙挥着手接口，“我看到了，妹妹！”
莫骏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陈良嘿嘿笑：“你就当她是再叫我吧。”
莫茵此时已经滑到底，她站起来，拍了拍棉衣后摆沾上的雪，瞪着陈良道：“我叫我二哥哥，你答应那么快，羞死啦。”
陈良完全不在意，哈哈笑着，从一侧重新往上爬。莫骏拉着莫茵也跟着往上爬，莫茵气鼓鼓地道：“哥哥，陈良真讨厌是不是？”
莫骏头也不回，“讨厌还吃人家买的东西。”
莫茵回道：“我以后长大了，会把我吃他的，都还给他的。”
莫骏点点头，“有志气。”
“哼，莫家的女儿都有骨气。”
莫茵如此，莫骏忽然想起入宫为妃的姑姑，莫妍。她也爱这么说。
在莫家被抄家前，她因为暗害皇后流产而被打入冷宫。
他是不信姑姑会做这种事的。姑姑只比他大了八岁。是个喜爱舞枪弄棒胜过女红针线的姑娘。骑术优异，更使得一手好鞭子。比他哥哥莫骐更喜欢带着他四处疯玩，是个心无城府的单纯姑娘。
当初皇帝选女入宫，爹爹本不想让姑姑入宫的。但是耐不住姑姑对皇帝喜欢的不得了。求着闹着这才让爹爹准了她入宫。
莫骏叹了口气，女人真是难懂。也不知道那皇帝有什么好喜欢的，迷得姑姑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结果却换来囚禁冷宫的惩罚。
也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世了。
莫骏想到此，心中一阵难过。
“妹妹，你想姑姑吗？”
莫茵歪着头想了想，“想了。可是我都不记得姑姑长什么样了。”
莫骏在缓坡上坐下来，没心思再玩儿，“她都入宫两年了。你年纪小，忘了她的模样也不奇怪。”
莫茵挨着他坐下来，费力地搜寻回忆，“我记得，她入宫以后，从宫里回家的时候，给我带的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儿的。还说要带我去宫里看看呢。”
莫骏哀愁地叹了口气，“姑姑说不定已经死了。”冷宫这名字听起来就吓人，只怕是和监狱差不多的地方。
“姑姑死了？”莫茵吓了一跳的震惊模样。
莫骏点点头，“爹爹和娘还有咱们都被流放到这里了。姑姑在宫里被关到冷宫里。肯定会死的。”
莫茵害怕起来，小嘴一瘪，便哭起来，“姑姑死了，我们再也见不到她了。呜呜……姑姑……”
哭声惊动了在雪岗高处的陈良。他奇怪地看着爬到一半坐在那里不动的兄妹俩，冲他们喊了一声，“喂，怎么啦？妹妹哭什么呢？”
莫骏冲他摆摆手。又劝莫茵道：“好了妹妹，人都会死的。姑姑死了就不用受罪了，也是好事。要不然她在冷宫里每天受冻挨饿，多难受。”
“姑姑死了变成鬼怎么办？”莫茵缩起脖子抽泣着，眼中满是惊惧。
“我也不知道。”莫骏思考着姑姑变鬼这个问题，“大概会给自己报仇吧。姑姑给我讲过，有人冤死了，便变成鬼给自己报仇的故事。”
“那，姑姑会来找我们吗？”莫茵擦了擦眼泪，小声问，“她要是鬼，会不会就没有脸，没有鼻子眼睛了？”
“她如果报完仇，会来看我们吧。”莫骏思索道，“谁知道呢。再说她还要投胎去呢。万一来不及，她就不会来了吧。”
“骏哥，妹妹，你们两个坐在这说什么呢？”陈良在他们身后奇怪地问道。
莫茵回头看了一眼，从高处跑下来找他们的陈良，“我和哥哥再说我姑姑的事呢。你不许过来。”
陈良顿住下行的脚步，“为什么我不能过来啊？”
莫骏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雪，“没事了，咱们继续玩去。”说完，他把莫茵从雪地上拉起来，“妹妹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还有我！”陈良举手道：“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也会保护你的，妹妹。”
莫茵吸了吸鼻涕，“讨厌死了，陈良。”
莫骏加速爬了两步，来到陈良跟前，趁他没防备，伸脚一勾。陈良不妨一股墩坐在雪上。莫骏又伸出脚，在他背上一踹，陈良怪叫一声，便顺着雪坡滚了下去。那滑稽模样，惹得莫茵破涕为笑，笑声清脆地传出老远。
陈良狼狈地骨碌碌滚到底，忙爬起来捡起掉到地上的帽子，拍拍身上的雪，指着莫骏大声气鼓鼓地喊道：“莫骏，你等着我上来踹翻你！”
莫骏勾勾手指，得意道：“你倒是来，我才不怕你。”
“哼，等着！”
陈良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来，到了莫骏跟前却没有动手，而是笑嘻嘻地道：“算了，算了，你是我兄弟，我不跟你计较。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完朝上继续爬，还招呼莫茵，“快上来妹妹。”
莫骏跟在他后面，爬到雪岗顶上，见他真不打算报仇，便安心坐下来休息。
陈良在雪岗上来回跑了两趟，余光注意着莫骏的动静，见他没什么防备了，便快速来到他身旁，把他朝下狠狠一推。莫骏慌忙伸手要稳住身体，却为时已晚，像方才陈良被他踹下去一般，骨碌碌地顺着雪坡滚了下去。
莫茵见哥哥被偷袭，气得大叫：“陈良，你偷袭我哥哥干什么？”
陈良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谁叫你哥先算计我。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哈哈，看他，滚下去咯！”
莫骏滚到了底，他没有戴帽子，因此头上脸上都是雪，甚至连脖子里都钻了雪。
“好你个陈良！奸诈小人！”他抖着雪喊道。
“哈哈，咱们彼此彼此！”陈良叉着腰居高临下道。
“等我上来收拾你！”
莫骏便说着，边拍打身上的雪，然后快速爬上来。那边陈良见他来势汹汹，便赶紧从高处滑了下去。
莫骏爬到顶，他已经滑到底；莫骏追着他滑下来，他又已经开始从侧面往上爬。 如此反复 一番追逐，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倒是各自累的直粗喘。
最后是莫骏趴在缓坡半中央说了句：“今天就饶过你！”才结束了这场较量。
莫茵此时抓了一把雪，悄无声息靠近已经爬到顶的陈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雪塞进了陈良的脖颈里。
陈良不妨她来偷袭，耸着肩膀哇哇大叫，莫茵却拍着手大笑起来，“哥哥，我帮你报仇啦！帮你报仇啦！”
莫骏满心安慰，“妹妹做得好！”
“你们俩欺负我一个人，胜之不武！”陈良弯着腰，好不容易把脖子里的雪抖落大半，不服气指着莫骏和莫茵道，“以多欺少，胜之不武，懂不懂，懂、不、懂！”
“反正赢了就是赢了，管那么多呢。”莫骏慢悠悠地爬上来，赞许地揉了揉莫茵的脑袋，“好了，不闹了，再滑一次，回家了。”
陈良抖着身子对莫茵道：“小丫头片子，我男子汉大丈夫不和你计较。”
莫茵笑眯眯地，很是得意。来到高坡边缘，欢呼着滑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