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京都已经凉意透骨，王霁搓了搓手踏出房门。天还未大亮，还不到她平常去书院的时间。她早早起来是因为昨天甄福的话让她沉寂了许久的心又一次波澜起伏，她再也不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甄福给小承至穿好衣服，转身就不见了王霁，心道不好。跑出屋来，看见王霁在院中站着，出神地望着院里的水缸。
甄福停下步子，轻轻喊了一声：“小妹。”
王霁回头冲着甄福乖巧一笑：“这口水缸，我小时候就有了。后来搬家，大哥坚持要把它搬过来。”因为王霁小时候一不听话，大哥就会把她放进水缸。她身子小，水缸壁滑，绝对跑不出来。那个时候，王霁常常因为这种处罚而好几天不理大哥。长大以后，才知道，在夏天，这种方式是一个既当父母又当师长的大哥所能用的，最好的办法。既能让年幼的王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又能够让她乖乖待在家里，不至于跑丢。
“他是打算，承至不听话了也用这个方法。”甄福的思绪飘远。她那天得大夫诊出喜脉，他乐得蹦了起来，甚至不再让她下厨做饭。可是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就出事了。
王霁抿了抿唇，眼神很是坚定：“大嫂，那不是他该呆的地方。我想过，去找找裴大哥，或许有办法……”
不许去！
甄福突然拔高了声音制止王霁的这个想法，王霁愣住了，甄福从来没有这样严肃地对她说过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王霁借口天亮了书院要开门了匆匆离家。
投身在繁重的抄录工作中，王霁暂时忘却了心事。等到书院学子完成一天的课程，陆续离开时，无边的忧愁重新围拢过来把王霁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下意识抱住自己，膝盖收在胸前。
“天气是太冷了啊！”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闯进耳朵，随即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出现在王霁眼前。
王霁连忙起身：“小郡王！”
来人是晏常，就是昨天王霁和裴贡一起去挑生辰礼物要送的那个晏常。有裴贡在的时候，王霁和晏常还会开几句玩笑。只有王霁和晏常的情况还没发生过，王霁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晏常父亲是当今天子打天下时跟随左右的武将，是当今最被重用的几位王爷之一的烈王。晋越书院虽然不看学子的出身，晏常的身份在晋越，也无几人能超了。王霁想，自己或许是因为这一点，才会紧张吧。
晏常看着全身紧绷的王霁，觉得有趣，伸手在她胳膊上重重拍了一下：“你做什么亏心事了，这幅样子？裴贡让我来给你抄录今天的卷册，在哪呢？”晏常快言快语，为人随和，没有郡王的架子。
案上现在放的一沓卷册太少，晏常的目光在屋里搜寻，他想着应该还有很多。却不知是今天王霁心中有事，拼了命抄录，把平常两天的事情都做了，真的只剩下这一点了。
王霁不告诉他卷册放哪了，晏常就在书案前坐下，提笔对王霁说：“你今天定然是做了亏心事了，也罢，我替裴贡好好照看你这个小妹。你歇着吧，这些我来做。”
“不用！”王霁俯身把案上的书册抱起来，她刚才是因为今天不在状态所以出神了。等到反应过来，绝不肯让晏常替自己抄录一个字。
晏常武将世家出身，手上动作比大脑快得多，稳稳抓住了王霁根本避不开避开的胳膊。
王霁用力了一下，挣不脱。晏常很是得意：“上月府里兵将考核，我的名次进了足足十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