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静谧安宁，柔软的沙发床安抚着困倦的身体，有了人类姓名的龙神因伤势而虚弱，深沉的昏睡中，内丹的力量慢慢释放，躯体里的伤痛一点点复原。
【唔……】
突兀的沉吟，压抑细碎，龙陌从昏睡中醒来，下意识抬起手深深压入腹内，想要缓解突如其来的剧痛，赤红的眼睛缓缓睁开，那无关爱恨情仇的光泽里，透着略微的疑惑。撑着床坐起，龙陌有些不稳地下了地走出房间，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看向床上的秦小乐。窗户外透进了月光，正好打在她的身上，她抱着兔子睡得正香，一切看起来毫无异样。
但它的内丹被偷取了力量。
不难分辨那沾染了内丹之力的妖物，龙陌面无表情地一步步靠近床边，抬手抓起了秦小乐怀里的兔子，即便一动不动佯装死物，也遮掩不了那满身因龙丹之力而浓烈起来的妖气。
“嗯……！”秦小乐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隐约看到床边站了个黑影，心中一骇，下意识抓起床头柜上的闹钟就砸了过去！
龙陌轻松避开，闹钟咚一声掉在地板上寿终正寝，秦小乐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龙陌，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松了口气。
“你干嘛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我房间来？”秦小乐盯了盯龙陌手上的兔子，一把抢了回来，“你拿丽丽干嘛？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龙陌什么也没说，看了会儿那只兔子，然后转身离开。
“喂！喂！你梦游啊！有病啊！！”被吵醒了难免有点不爽，秦小乐看着关上的房门，不开心地吼了几嗓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抱着兔子继续去睡了。
隔了房门，龙陌抬手压住胸腹间，缓慢而吃力地走向书房。
（拜托你，不要说，不要让小乐知道。）
那只兔子里藏了小妖怪，原本力量微薄，现在因为偷偷吸取了龙神的内丹而强化了妖力。
不要让小乐知道。
你拿丽丽干嘛？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龙陌躺回沙发床，虽然依旧困倦疲乏，却无法再轻易睡去。抬眼看了看书柜，又看了看床头边秦小乐拿给它的《字典》，要用来打发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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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出门了哦~”第二天，秦小乐揣着银行卡，笑嘻嘻地出了门，她今天要体验一把土豪刷卡的感觉，尼玛！绝对要买最好最贵的家具和电器！
龙陌靠坐在沙发床上，借着台灯的光看字典，厚厚的字典已经翻过了大半本，还在一页一页消减。时间缓慢流淌，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小小的白兔布偶滑稽地探头进来，手脚不协调地“走”到龙陌面前，啪叽一下恭恭敬敬行了个大跪拜礼。
“多谢龙神大人昨晚宽宏大量。”小妖怪细声细气，不过胆量倒是不差。
【为何藏匿布偶之中？触吾内丹，不惧龙怒？】
“怕！当然怕！可是……我有不得已的理由。我的小姨得了癌症，快死了，我很想去看看她。本来我只是妖魂，不足以聚形，正巧您的内丹在小乐的身体里，所以我就……”
【小姨？】
“嗯，我叫丽丽，本来是小乐最好的朋友，可惜后来被妖怪拉到河里淹死了，我的小姨，是指我活着时候的亲人。”
【汝死于非命，故心存怨气而成妖？】
“好像不是的，横竖我是很想得开的人，并不抱怨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在这只兔子里了，不过不能说、不能动，特别弱，呵呵~”
【……】
“龙神大人，小姨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真的很想再去看看她，如果您很生气要灭了我，也请等我见过小姨之后，好不好？”
【汝如何见她？】
“这栋公寓第十层有个小女孩是先天性心脏病，她每周的今天都会去医院，我可以假装被她捡到，然后一起去医院，再找机会摸到我小姨的病房里去。”
【……如此，吾不再计较。】
“真的？！真是太感谢您了！！另外能不能麻烦您替我保密，我喜欢小乐抱着兔子很开心的样子，我不希望她知道我还在，不希望以后每天她看到兔子就会自责和不开心。”
【自责？】
“那个说来真的是话太长了，而且过去那么久，我也不想说了。”
【好，吾便当不知。】
“龙神大人！您真是不能更赞了！！”
龙陌不理小兔子的欢天喜地，收回了视线继续看字典，小兔子激动地又拜了拜，然后“蹦跶”着走出了书房。
龙陌看完了字典，看《上下五千年》，看完了《上下五千年》，又看《Discoery》杂志合订本，看完了合订本，又看《管理学理论与方法论》……等秦小乐做完土豪回到家，龙陌已经看完了一堆书。
“我买了家具和电器，过两天会有人上门送货安装，这些是我帮你买的衣服、裤子和鞋子，你这种标准身材应该没问题，先试试，如果大小不合适我去换。”秦小乐大包小包买了很多东西，把属于龙陌的放在了书房，把属于自己的拿回卧室。
龙陌瞥了眼那些纸袋子、纸盒子，动也没动，继续埋头看书，却听到隔壁房间一声尖叫！
“丽丽呢？！我的丽丽呢！！”
秦小乐在卧室翻了底朝天也没找到小兔子，她每天起床都会把小兔子放在枕头边上，绝对不会弄丢的，不可能……
“龙陌！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兔子？对了！昨天晚上你就跑过来拿了我的兔子，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又拿了？拿去做什么了？！”
【吾没有。】
“家里就你一个人，不是你拿的，难道是它自己长腿跑掉的？！”
【……吾没有。】
“……”
没有，没有，没有。
秦小乐找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是垃圾桶，都没有找到她的兔子。然后她瞪着比兔子还要红的眼睛，坐到龙陌的对面，要它给个交代。
“丽丽对我非常重要！其他事你坑我不要紧，但这件事你不能开玩笑。”
【……】
“它一直好好地待在那里，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你说话啊，你一定知道什么的，对不对？”
【……】
“呐，我数一二三，你要是不说，我就哭给你看。”
【秦小乐……】
“一！”
丽丽，你送我的兔子不见了。
“二！”
我从来不让别人碰的，丽丽，那是对我来说最珍贵的东西。
“三呜……”
说好不哭的，好像要食言了。
真的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把头埋在了手臂里，闷闷地哭泣。龙陌再也看不进书，抬起头看着秦小乐不停颤抖的肩膀，刚刚还笑嘻嘻的样子，怎么会一下子就那么悲伤。人类的情绪在空气里弥漫，它的内丹跟着一起“淋雨”，些许从未有过的感觉蔓延出来，有点疼有点酸。
【……吾答应了它不说。】
“呜呜……”
【别哭了，秦小乐。】
“我就知道你知道！呜呜，你答应了谁不说？那是我的东西，是我的，别人凭什么做主？！你告诉我吧，我真的不能没有它呜呜……”
【……吾答应了汝口中的丽丽。】
“什么？”
【大约便是汝这份参杂了灵力的执念，把丽丽的魂魄拉进了布偶里，渐渐成了妖魂。】
“你说什么……”
【昨夜它自汝心口偷取了内丹之力，终是化为小妖。】
“……”
丽丽，一直都在？在她的布偶里？因为她的执念，没有遁入轮回，而是成妖？所以她跟兔子说话，抱兔子睡觉，带兔子旅行……其实就是在和丽丽说话，抱丽丽睡觉，带丽丽旅行？
“那后来呢？去哪里了？她去哪里了？”
【说是去医院，看它生前的小姨。】
“小姨？医院？哪个医院？她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去找她！”
【它借助龙丹之力、布偶之身，大约随十楼的小女孩一同去了医院。】
“我知道，那个小女孩常去的医院我知道！我去把她找回来！我这就去，这就去……”
龙陌看着秦小乐慌慌张张、六神无主的样子，不觉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交通安全手册》里一些意外事故。它合上了书，起身拉住走路都走不稳的秦小乐，说道：【吾也去。】
隔着门，龙陌捻了诀，身上散出淡淡的黑光。头顶的角彻底消去，手臂和腿上的鳞毛渐渐不见了，瞳孔的颜色变成黑色，手脚上的尖锐收成指甲……彻底化作人类的样子。
“咳……”
一缕暗红呛出了唇角，龙陌扶着书桌深深弯下了腰，紧抿着嘴唇忍过疼痛，不愿被门外的秦小乐发觉。污浊了的内丹让它无法快速恢复躯体所受的伤，伤没好，又强行催动内丹，自然够呛。
或许它不该看那些书，那些会让它对人类的安全感到不安的书。
【可以走了。】
书房的门打开，走出来的大妖怪，像极了人类。
柔软乌黑的短发，偏长的刘海碎落在额头，瘦削的脸颊，舒朗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修长匀称的身体。初秋季节微冷，秦小乐给它买了淡青色的衬衫和卡其色的针织外套，配了深色的牛仔裤和休闲鞋，透着优雅和随意，穿在龙陌身上，看起来恰到好处。
“龙陌，真的是我把丽丽变成妖怪了吗？”
【……汝并非有心。】
“龙陌，丽丽会恨我吗……”
【它笑起来的模样，与汝十分相像。】
“……她笑了吗？”
【它一直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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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小乐：陌陌！你不能跟丽丽那么好，丽丽是我的！(￣┬￣；)
陌陌：丽丽是你的，你是我的。(=￣ω￣=)
